“什麽事那麽高興?說來聽聽,這些日子天天躺着,都快悶死我了。”
我中氣恢複了不少,說話的聲音也不再萎靡不振。
林輝把一袋水果放到床頭櫃上,然後拉來把椅子,坐在我的身邊,啧啧稱奇道:“聽你的聲音,好像恢複得不錯嘛。我就奇怪了,你這身體究竟是什麽做的?胸口中了一槍,在醫院躺上一個禮拜就沒事了,還真是驚人!”
要是換作過去,我也肯定會和他一樣驚歎,可如今,當我回想起自己的刑警身份以後,事情又有了變化,之前自己身上所顯露出來的那些不符合身份的特性,比如力量、耐力和邏輯推理能力,以及對于案件的敏感度等等,都一一得到了解釋。
因此,我這次能夠死裏逃生并迅速恢複,同樣也是仰仗于自己在警校裏訓練出來的強健的體魄。
“是啊,真是太神奇了,不過這也多虧了我這特殊的身體構造,要是我的心髒和普通人一樣長在左胸,那現在你們就該替我操辦後事了。”我忽然調侃起來。
林輝白了我一眼,罵道:“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不過,看到你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了。”
聽得出,他的話發自真心,男人間的關心沒有太多華美的詞藻,卻還是讓我頗感安慰。
可關心歸關心,有很多事還是需要弄個明白,就好比自己警察的身份,作爲自己最好的朋友,林輝沒理由不知道這一點,可我卻從沒聽他提起過。
正當自己想着該用怎樣一種方式開口詢問時,對方卻給我了一個機會。
由于病房内開着空調,身上的被子已經被我踢到了肚臍部位,露出黝黑而壯碩的上半身。而就在此時,林輝正用一種怪異的眼神在我的身上遊走,頓時讓我感覺渾身發毛。
若不是非常清楚對方的性取向,我甚至會懷疑對方是否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但即使如此,自己還是下意識地将被子拉了上來,擋在胸前,這個舉動也讓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林輝看見了我的動作,迅速收回目光,尴尬地輕咳了一聲,解釋道:“我……我就是想知道你平時都去哪健身?這麽好的身材,難怪聶倩再危險都不願離開你,有空我也想去練練。”
說着,他撓了撓頭憨笑起來。
“這和身材無關,我們是真愛好嗎!”
林輝這家夥總能說出些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的話來,我借着他的話順杆向上,說道:“至于去哪健身……難道你不記得我以前是個刑警嗎?這都是刻苦訓練的成果。”
林輝募地表情一滞,我的回答顯然讓他感到意外,旋即又指了指我,不屑地笑道:“你是刑警?得了吧,别臭美了,你幹嘛的我還能不知道嗎?”
“真的,林輝,我已經想起來了。”我的表情又認真了幾分。
自己身邊幾乎已經沒人可以相信了,如果硬要找出一個來,大概也隻有林輝了。
現在我直接了當地說明身份,也是想借機看下對方的反應,如果他真是值得信賴的,自己身邊起碼還能有個說說心事的人,可林輝的回答卻出乎我的意料。
“你當過警察?”
他皺着眉頭認真地想了想,又感覺自己像是被耍了似的,不滿地說:“你小子是不是逗我玩呢?咱兩認識這麽多年,你幹什麽的我會不知道?告訴你,冒充國家公務人員可是要判刑的。”
林輝說話的時候,我一直關注他的神态,很自然,沒有做作和虛僞的痕迹,如果這也是他故意裝出來的,那麽受騙于這種奧斯卡級的演技自己也就認栽了。
所以,林輝的話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隻是如此一來,就有了新的問題,如果身邊的人都不知道我警察的身份,那徐龍和聶倩的謊言也就不存在了,這種情況下,我也隻能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又出了問題,因爲我還不至于蠢到認爲所有人都在對我撒謊。
這當中肯定還發生了什麽,就在我記憶的犄角旮旯裏,肯定還有些零碎的沒被拾起的記憶殘片,才會讓我的身份被掩埋起來,以至于不僅是身邊的人對此一無所知,就連後來工作的地方也從沒聽人提起過。
林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嘿,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我暫将這個疑問藏于心中,沖他笑了笑,違心地說:“沒什麽,看不出你現在倒也機靈了,耍不了你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扯出這麽個謊來框我,還好老子機靈,沒上當,不然又要讓你看笑話了。”
說着,林輝撇撇嘴,直接沖我豎了個中指。
我順勢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你知道我是怎麽來的醫院嗎?是誰送我過來的?”
林輝搖了搖頭說:“不清楚,我得知你進醫院已經是之後一天的事了,是聶倩通知我的,而那一個星期都是你的危險期,大家都神經緊繃,根本沒心思說别的。”
他的話合情合理,我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不過,我想這些事聶倩應該會知道。”林輝又補充道。
我注意到,林輝從進來開始,臉上就一直洋溢着輕松的笑容,想起先前他還沒回答自己的問題,我又開口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今天心情怎麽會那麽好?”
林輝聞言,興奮地說:“兄弟無恙,破鏡重圓,兇案了結,你說我的心情怎麽會不好?這三件事無論那一樁都值得好好慶祝一番,隻可惜你現在重傷在身,要不然非拉上你喝酒去不可。”
兄弟無恙!破鏡重圓!兇案了結!
這三件事中隻有最後一樁,像是一道乍雷落在我的心頭,讓自己瞠目結舌。
之後不短的一段時間裏,林輝都在給我講述他和锺璐的複合史,似乎擔心我對锺璐過往的行爲心存芥蒂,他還刻意爲女友說了不少好話,讓我有些啼笑皆非。
其實經曆過這次的死裏逃生,自己對很多事都看開了,尤其是緣分,聚散自有天定,不必強求,何況這還是别人的私事,隻要他們過得開心,自己又何必掃人興緻呢?
我終于在一個适當的時機打斷了林輝冗長的講述,繼而将話題引向了自己最想知道,也是最讓自己震驚的另一件事。
“你剛才說兇案已經了結了?是指複仇密室的那個案子?”
林輝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外星人,“廢話,我們經曆過的除了這個案子還有哪個?你是不是中槍倒地的時候磕到腦袋了?”
此刻,我已無心與他貧嘴,看來到最後徐龍還是沒能把盧勇扳倒,才會讓他這麽順利地結了案,不用說,這所有的罪名肯定都被扣到了已經死去的康龍頭上。
“那刑偵大隊最後是怎麽結案的?”
“這事你問我還真就問對了,這案子我可是特别跟進的……”
我不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也不知是誰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說過,不願知道這些事情的,現在居然連自己都忘了,還嘴皮一翻變成了特别跟進。
當然,這隻是自己的吐槽而已,我并不會因此打斷他,而是繼續安靜地聽他講述。
“複仇密室案的兇手是康龍,這和你的推測一樣,由于兇手在警方的抓捕過程中持械拒捕,因此被當場擊斃。”
說到當場擊斃的時候,林輝有些唏噓。
“持械拒捕?”
我冷冷地笑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反正康龍已死,也死無對證。
林輝不明白爲何我會有如此情緒,狐疑地望着自己,問道:“你說什麽?”
“我猜警方肯定沒有公布關于康龍的調查細節吧?隻是給他扣了個兇手的帽子罷了。”
林輝像是聽出了我話裏的意思,趕忙問:“難不成在真兇這件事上還有貓膩?”
如果說出事的那天晚上,自己對康龍還諸多懷疑,現在看來,他不過也是盧勇利益的犧牲品罷了,而自己差點就步了他的後塵,所幸命大,才逃過一劫。
“不,我隻是覺得警方的做法有些模糊。”
在沒有确實證據之前,我并不想把自己虛無缥缈的猜測說出來,去影響身邊的人。
“這一點是你多想了,因爲再過一個星期,警方就會召開新聞發布會,屆時對案情也會有個詳盡的報告。”林輝說。
我歎了口氣,緩緩地閉上眼睛,心想這個盧勇又有風頭可出了,不過我到要看看他是怎樣指鹿爲馬,颠倒黑白的。
“唉,隻不過這次召開發布會的變成了那個副隊長,他可真是撿了個大漏。”
我微微一愣,睜開眼,疑惑地問:“你是說徐龍?”
見對方點頭,我接着說:“怎麽會是他?這種大型的發布會不都是隊長主持的嗎?”
林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說:“對了,你還不知道呢,刑偵大隊的隊長犧牲了。”xh: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