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靜靜地聽着門外的動靜。
太安靜了!
一種古怪的安靜!
若是沒有看見這道人影,我一定不會想到門外有人站着,可現在,這種沒有生命氣息的感覺讓我心慌,也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慌。
我們誰都沒有動,就這樣面對面地對峙着,直覺告訴我隻要一開門,就會立刻有人朝我撲來,然後在自己的心髒上狠狠地插上幾刀!
其實,現在的我隻要伸手輕輕一推,房門就會關閉,所有的猜測、推理甚至是妄斷都會煙消雲散,可是,心中強烈的好奇讓我猶豫,猶豫着是不是要賭一把,看看門後那個人的廬山真面目?
可我最終還是沒有見到那個人,就在我決定賭這一把的時候,門縫裏的那道人影不知何時不見了。
我立刻将門打開,整個人頓時有種剛剛走出桑拿房的暢快感覺。
走廊裏空無一人,甚至連腳步聲都沒有,我想我肯定是瘋了,竟然會對着空氣臆想連篇,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先去看下精神科醫生,然後再回來考慮案子的事情。
就在我轉身準備進屋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夾帶着一陣風,跑到了自己身旁,緊接着自己耳邊響起了林輝爽快的聲音,“嘿,洛俊,怎麽一個人在門口站着呀?”
我回過頭,站在自己面前的除了林輝,還有葉瑩這個漂亮姑娘,她正挽着林輝的胳膊,一臉幸福。
我皺了皺眉頭,林輝終究還是沒能經受住這次打擊,自己之前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我想,在他的世界裏,天堂和地獄之間隻隔着一個锺璐。
“你怎麽不說話了?我的兄弟,謝謝你告訴小瑩這裏的地址,她來的時候,我正想着她呢!”
林輝說着,伸手摟過葉瑩,肆無忌憚地在她豐滿的山峰上摸了一把,弄得女孩滿臉通紅,這才有恃無恐地笑了起來。
“林輝……”
“什麽都别說!”
對方似乎知道我想說什麽,剛一開口便打斷了我,他的眼裏失去了前幾日的光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醉的糜爛。
他和我一樣都在發瘋,我是因爲案子,而他則是因爲女人,他竟然把葉瑩接到了這裏,帶進了那間原本應該屬于他和锺璐的房間。
我關上大門,在他關上自己房間的門之前,堵在了門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林輝,你忘了那晚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這樣一次打擊就把你擊潰了?就開始繼續堕落?!”
林輝沒有因爲我的用詞而惱怒,相反地,他竟然笑了,“你錯了,洛俊,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我和锺璐在一起隻是想換個口味,換個從來沒有嘗試過的口味,等一切都變得平淡無奇,我還是會變回真正的我!”
我愣在當場,無法忘記他關門前的最後一個眼神,以及最後一句話,他說:“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永遠都不會改變,除非我死了!”
死?!
或許自己神經質的毛病又犯了,我不明白他爲什麽會突然說到死?尤其是在這種時候,這讓我一陣心悸。
我無奈地回到房間裏躺了一會,等到四點半的時候才起身出門,去接聶倩了。
即便是在這個點,外面的天色也已經不那麽明朗了,馬路上,新的一輪下班人潮迎面而來,像一張巨大的網将我覆蓋,我頂着人流穿梭其中,不一會就來到了薛氏集團大樓下。
大樓門口又像早晨那樣熱鬧起來,站崗的保安換了一個人,卻依舊保持着筆挺的站姿,我站在一旁,看着從門裏源源不斷走出來的人潮,不僅驚歎于這個集團的龐大,也爲自己早上鬧出的那個笑話感到慚愧,我幾乎是在聶倩進入薛氏集團的那一瞬間,就認定她在對我撒謊,這種敏感而又神經質的表現讓我痛苦,可現在自己無能爲力,隻希望等到所有的事情都了結以後,會有所好轉。
我無奈地翹起嘴角,低頭看了眼時間,再擡頭的時候,面前已經站着一個人了。
那是個年輕男人,他的臉我曾經在哪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對方的名字,我微張着嘴,疑惑地跟他對視着,在他的眼神裏,我能讀出他對我的鄙視、仇恨、厭惡等一連串的負面情緒,就好像自己是他橫刀奪愛的情敵似的……
想到這裏,我眉頭忽然一擡,想起了那次和聶倩在dreamcoffee見面時,她身邊的那個男人,那個被自己誤以爲是她男朋友的人。
“是你?你也在這裏上班?”
雖然還是不能叫出他的名字,但我的腦海中已經有了他的輪廓。
男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該到這裏來,更不該留在小倩身邊,你不配!”
這算什麽?情敵的警告?還是他被聶倩拒絕後的嫉妒與不甘?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聲音冷淡地說:“這是我們的自由,你管不着,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不是由你決定的。”
“那你現在給我聽好了。”男人擡手指了指我,忿忿地說:“立刻離開聶倩,要不然,我會讓你好看!”
“薛凱!”
随着一聲斥喝,聶倩迅速跑到了我們中間,憤怒地看着那個男人,沉聲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麽?洛俊,我們走,别理他。”
聶倩轉過身,也不管自己是否同意,拉起我的手就走。
薛凱?怎麽又是姓薛?
自從知道三年前那起兇殺案的受害一家姓薛以後,我就感覺自己身邊忽然多出了許多薛姓的人,耳邊聽到的仿佛也都是這個姓,好像每一個姓薛的都和三年前那樁舊案有關似的。
我想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才會冒出這麽愚蠢的想法!
“聶倩,你醒醒好嗎?!”薛凱追了上來,把我們攔在轉角的一個角落裏,火冒三丈地說:“難道你已經忘了嗎?忘了你的父母是……”
聽到這裏,我募地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着關于聶倩父母的事,這也是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可上天卻像是存心戲弄自己一樣,話到此處,薛凱的聲音便嘎然而止,沒有再說下去。
而聶倩正目光森然地盯着他,這種眼神無法用言語形容,即便是我也從未見過,看來她是真的發火了。
她瞪着薛凱,語氣決絕地說:“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從今往後,你别來管我的事!”
說完,聶倩用力地将他推開,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跟在她的身後,時不時地回頭看向薛凱,後者低着頭,神情頹然地背靠着牆壁,手裏的包也掉到了地上。
我和聶倩一前一後地走在人群裏,誰都沒有開口,薛凱的出現把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推到了一個尴尬的位置,他再次勾起了我對聶倩父母的好奇,但我知道,現在問聶倩是絕不會說的。
我們走得很慢,看着太陽一點點收斂起她的光彩,感受着因她離開而漸漸冷卻的空氣,原本還像潮流般湧動的人群,現在已經變得熙熙攘攘起來。
我并不是個擅于調節氣氛的人,卻又不想兩人就此沉默下去,隻好把白天發生的事告訴了聶倩,想通過這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一次,聶倩出奇地配合,一邊聽還一邊和我交流着,或許她也想着找到一個共同話題,可以讓我淡忘剛才尴尬的一幕。
隻是當她聽到陳兵他們很有可能重返家裏的時候,禁不住皺了皺眉頭,顯得非常無奈,畢竟沒人願意被幾個陌生人天天跟着,哪怕是爲了自己的安全也好。
可是,這種猜測很快就變成了現實,當我們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陳兵已經等在那裏了,雖然他什麽話也沒說,但是他的出現就可以證明,這次警方對于康龍的抓捕行動又失敗了。
我打開門,一股香風撲鼻而來,夾帶着胭脂氣息,惹來了聶倩狐疑的目光,像是在等待我的解釋似的。
滿臉疑惑地聳了聳肩,無辜地回望着她,旋即想起早上帶着葉瑩回家的林輝,肯定是那個臭小子剛在這裏風流過。
可還沒等我開口解釋,聶倩已經指着地上的一條粉色内褲,臉色煞青地問:“洛俊,這是什麽?你這一天究竟在家裏做了些什麽?!”
我先在心裏把林輝的十八代老祖宗都罵了個遍,才跑到他的房間,想讓這小子親口解釋,可誰知房間裏卻空無一人,他和葉瑩都不知去了哪裏。
我納悶地看着地上散落的内衣,心說你倆快活歸快活,完事就不能收拾下麽?害我在這裏替你們背黑鍋!再說了,衣服都不穿,你們該不會是光着膀子出去的吧?
我在心裏發了好一通牢騷,才硬着頭皮向聶倩解釋,幸好陳兵和自己呆了将近一整天,有他作證,聶倩這才将信将疑地放過了我,然後将散落在地上的女人衣物一打包,從門口扔了出去。
家裏突然多出一個陌生人,難免讓人感覺别扭,當我問起陳兵他們下午的抓捕行動時,他的回答很簡單,首先,李木确實和康龍是室友;其次,在他們闖入李木的住處後,康龍早就逃之夭夭了,并且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線索。
所以,刑偵隊現在對李木展開了高強度審訊,期望能從他的嘴裏查到康龍的去向,隻是這一次陳兵徹底沒了下午時高漲的熱情。
其實警察的保護并不是強制的,若陳兵不是盧勇派來的,我會斷然拒絕他的要求,可現在自己必須三思而後行,因爲我面對的不僅僅是陳兵,還有他身後的盧勇。
聶倩對于我的謹慎并沒有抱怨,隻是可能會有好幾天洗不了澡,這才是最讓她難受的事情。
不知道是因爲這幾天太累,還是有警察在外守護的緣故,我和聶倩幾乎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原本還想再聯絡一下感情也隻好就此作罷。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好像被雙眼睛窺視着,一陣透徹心扉的涼意湧了上來。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朦胧中我看見,自己的窗邊正站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