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色巨岩爲表面砌就的魔陣祭壇,龜裂出蛛網狀的道道裂痕,卻沒有徹底的摧毀,透漏仿佛來自荒古的淡淡氣息,阻止衆人神識窺視其祭壇内部的情形。
不過,這一切都是魔陣祭壇自行運轉所緻,紫淵真君、金世海以及甯東辰他們從祭壇的表面看不出有任何異常的地方,也覺察不到除祭壇本身殘留的荒古氣息之外,還有其他半點異常氣息的存在。
“血河崩潰,幻朦這魔頭承受最狂暴的力量反噬,竟然還能有殘魂苟存?”
甯東辰他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血河的失控崩潰,但從陳尋描述裏也不難想象血河崩潰所産生的撕扯力量有多狂暴,詫異的問道。
祭壇雖然沒有被徹底摧毀,但魔帝幻朦主持魔陣祭壇時,勢必會首當其沖遭受最兇烈的反噬,所受到的沖擊比那些處于血河邊緣的魔物,不知道要強出千倍、萬倍。
在這種情形下,魔帝幻朦的神魂竟然沒有徹底被摧毀、湮滅,還真是令人吃驚啊。
“胧魔一族擅修幻魔大道,幻朦這魔頭所修的幻境天域,甚至都滋生出一絲因果業劫的意味來——要是這座幻境天域是基于幻朦這魔頭修煉的肉身法寶變化而成,那這肉身法寶即使不是絕品道器,也已經無限接近絕品道器了,”陳尋淡淡一笑,說道,“你們說,幻朦這魔頭是那麽容易滅掉的嗎?”
“是什麽樣的肉身法寶,竟有如此威能?”見陳尋并不急于逼魔帝幻朦的殘魂出來,紫淵也饒有興趣的問道,他們心知就算是梵天境後期的魔帝,想将肉身法寶修煉到絕品道器的層次,也絕不是一件易事。
“我對胧魔一族以及幻魔大道也不熟悉,”陳尋将黑衣少女從焚天寶蓮裏放出來,笑問道,“小筠姑娘,你覺得幻朦這魔頭修煉的是怎樣一件肉身法寶?”
“心魔珠就在你眼前,你大可以伸手取來細看,何必多此一問?”黑衣少女神色寡淡的說道,清亮如許的眸光落在布滿道道裂痕的祭壇之上,“難道你将我從焚天寶蓮裏放出來,我真就會上當受騙,将魔使及其他魔帝都誘來給你斬殺?”
“小筠姑娘莫要将我說得這般無情,”陳尋笑道,“我隻是一片好心讓你與幻朦老魔故舊相見……”
“你會有這好心?”黑衣少女擡頭看了陳尋一眼,才不信他的胡說八道,沉吟片晌才恍然明白過來,說道,“我明白了,幻朦經心魔珠變化的幻境天域,真如實境,既然都衍生出一絲因果業劫的意味,也就說已經修煉到與六道輪回直接溝通的層次了;幻朦藏于心魔珠的殘魂,還是有可能在你出手之前直接遁入輪回的——你是怕捉不住幻朦,你之後的圖謀都會落在空處……”
“我要抓住幻朦這魔頭的殘魂做什麽?它又不能将心魔珠帶走,”陳尋鎮定自若的笑道,“我隻是很好奇,幻朦這魔頭都活好幾百萬年了,爲什麽還這麽貪生怕死,連輪回都不敢入?我也好奇,幻朦這魔頭看你在這裏現身,也不說出來打聲招呼。”
“哼!”黑衣少女冷冷一哼,既然都看穿陳尋的心思,也不怕将他的心思拆穿,說道,“你與幻朦血戰過一場,又在諸多胧魔神魂深處動了這樣的手腳,自然知道它與黑衣魔使與其他魔帝的不同之處,你不過是想從它身上知道始魔宗更多的秘密,知道如何控制這座祭壇!”
陳尋與魔族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赤炎、羅迦諸魔的神魂印記最終都落到他手裏,但這些魔頭都不知道太古魔神本相的模樣。
而幻朦竟然能将太古魔神黑梵的真實法相,絲毫不差的投射到幻境天域裏,震懾強敵的神魂,陳尋他都差點着道,這就說明幻朦與其他魔帝有着很大的不同——沒有見過活的太古魔神黑梵,它如何将黑梵的真實法相,絲毫不差的在幻境天域裏投射出來?
魔帝幻朦絕非魔域、魔墟等封印之地,太古魔神黑梵魔識所孕生出來的先天魔物,它極可能就是太古魔族轉世,前世存活的年代,可能跟太古魔神黑梵一樣的久遠……
此外,魔帝幻朦的神魂深處并沒有誰設下神魂封印,陳尋更是千方百計想要俘獲魔帝幻朦的一縷殘魂,很可能從幻朦這魔頭身上揭開始魔宗及魔族更多的秘密。
見黑衣少女将他的心思都揭開來了,陳尋淡淡一笑,探手往祭壇方向抓去。
紫淵他們還是看不出祭壇上有什麽不同,就見一陣光線扭曲,就像被活生生剝掉一層皮似的,一層五彩絢麗的光膜漸漸從祭壇上剝離下來,很快就凝聚成一枚掌心大小的透明彩珠,落到陳尋的手掌心裏。
“……”
金世海、甯東辰沒想到心魔珠就在他們的眼鼻子底下,直接化成一張光膜上覆在魔陣祭壇之上,竟連紫淵涅槃境巅峰、差半步就能修成無劫無量金身的人物,竟然都毫無覺察,心裏暗感後怕,要不陳尋在場,他們要是輕易去試探祭壇的虛實,說不定會讓魔帝幻朦有機可趁。
睜眼看去,就見心魔珠裏有一隻纖細之極的身影,卻是魔帝幻朦殘魂呈現出來的法相,青鱗密覆的魔軀,背後五彩膜翅異常繁複,要不是還差兩根長長的觸須,就是一隻寸許大小的彩蝶了——雖然魔帝幻朦殘魂在心魔珠所呈現出來的法相極小,但它青鱗面孔上的驚谔卻清晰的表現出來。
它大概已經是猜到陳尋的真實身份了。
“想必你此時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陳尋說道,“始魔宗沒有在你的神魂深處設下額外的神魂禁制,一來是你的身份極其特殊,二來始魔宗的人大概認定你有心魔珠在手,神魂不會落到人族的手裏以緻洩漏秘密,但它們卻沒有想到你修煉幻境天域,不斷以神念化變幻境天域的萬物世情,心裏對六道輪回已生畏懼——我說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如此啰嗦,也不要想從我這裏窺得什麽秘密?”魔帝幼朦即便剩下一縷殘魂,但借助心魔珠還是能保持神魂的整對完整,也能通過神念傳音說話。
“我将這血河魔蛟給你,你就可以立即重塑肉身,而以後以血河老祖的道号在我身邊侍奉,始魔宗也沒有誰會認出來,隻會認爲你早就在這裂谷裏魂飛魄散,”陳尋笑道,“而你已經知道我在諸多胧魔神魂深處所動的手腳,甚至能令它們修煉的幻境天域多出一絲天地本源的氣息,你将來想要把幻魔大道修煉到大成,成就金仙境,希望也隻能寄托在我身上——我在想,你前世既然身爲太古魔族的一員,祖魔黑梵複不複活,跟你有幾毛錢的關系?”
黑衣少女臉色微變,她能想到陳尋已經猜到很多,但沒想到他從諸多蛛絲馬迹裏,能推斷得如此詳細。
心魔珠裏的那縷殘魂,這時候臉色也是陰晴不定,沒想到它的底牌全部都落在陳尋的眼底,而陳尋也将它所期待的所有條件都分毫不差的說出來,令它應也不是、拒也不是,沉吟片晌,才傳音說道:“不錯,我前世确是太古魔族,但從三十三天逃出時,神魂受到重創,才不得不重入輪回修煉,這世已經不想再入輪回了……”
“你們這些魔頭都是從三十三天逃出來的?”陳尋壓抑住内心的震驚,道虛等人一生苦苦追尋三十三天存在的蹤迹,誰能想到幻朦竟然就是從三十三天逃出來的太古魔族,那始魔宗豈非就是從三十三天逃出的太古魔族所創?
三十三天到底是怎樣的存在;而這些太古魔族,與太古魔神黑梵又是什麽關系?
“我轉世重修,前世記憶已經破碎,而黑梵的魔崽子們将我趕到魔域已有多年,你也不要想從我這裏知道始魔宗太多的秘密。”魔帝幻朦的殘魂在心魔珠裏傳音說道。
“你既然在魔域多年,那必然知道魔域原先是何族鎮守,此族因何蓑敗、魔族又因何能夠成勢?”陳尋問道。
“你随我進入祭壇之中便知一切,”魔帝幻朦說道,“但你首先将血河魔蛟讓出來,讓我重新神魂肉身,不然的話,我從心魔珠裏出來,就會魂飛魄散,徹底湮滅……”
陳尋微微一笑,心想這魔頭不得到血河魔蛟,大概也不會将進入祭壇的辦法說出來,說道:“我要去太煥境,到時候大概借用血河魔蛟的一些力量。”
魔帝幻朦在心魔珠裏的殘魂,臉色又陰晴不定起來。
要借祭壇打開通往太煥境的空間通道,差不多要将這頭血河魔蛟大部分的力量都消耗掉,但看陳尋氣定神閑的樣子,咬牙傳音道:“你隻要答應最終助我重修肉身,将幻境天域能衍生天地本源氣息的秘法傳我就行,而我最後也會助你修煉幻魔大道——即便日後黑梵吞噬諸域,你可另行開辟幻域,不至于沒有存身之地。”
“這個無需你來關心,你先寄舍血河魔蛟再說。”陳尋以磅礴的道源神念裹着血河魔蛟,送入心魔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