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登上蓮山,桑靜芸透出的濛濛道意即有崩潰之相。
“蘇清影前世乃梵天宮真傳,澶州蘇氏子弟,與我等都是故交,雪龍山、帝釋山陷入魔族之手時,不幸殒落,未曾想在西賀洲轉世,我等自然要接引她返回宗門,也多謝桑真人這些年來悉心照料……”
陳尋從須彌戒裏取出一枚錦匣,遞給桑靜芸,說道:“我觀你道相,受阻于心礙,難有精進,我這裏有一枚龍髓金液丹,或能助你鞏固道基。”
桑靜芸接過錦匣,直覺這隻錦匣在手裏重逾萬鈞,咬唇|片晌,說道:“清影有一件舊物留存弟子處,還請上尊轉交給清影。”
桑靜芸從儲物袋裏取出舊綢布包裹的一件物什,遞給陳尋。
即便是隔着儲物袋,陳尋也早就感應到輪回殘石與滄海遺珠的氣息,卻是沒想到蘇清影在雪龍山殒落後,曆經幾次轉世,輪回殘石與滄海遺珠竟然融合爲一了。
陳尋也不知道灰舊綢布包裹的這件物什,是該叫輪回石,還是該叫滄海遺珠,也很難用道器去定義這件石珠,先将東西接了過去,又跟桑靜芸說道:“倘若乾坤能重定,魔族能誅除,你他日若是有願,可入我神宵宗修行……”
“多謝上尊厚愛。”桑靜芸卻像是禦去重擔一般,渾身輕松起來,道心自此再無障礙,告辭離去。
南海仙府十三涅槃真君,雖然也都在蓮山之中,卻無法透過那層看似普通的灰舊綢布感應到輪回殘石與滄海遺珠融合爲一的氣息,自然也就搞不明白陳尋與桑靜芸之間的禅機。
桑靜芸當年收留蘇清影時,将随蘇清影轉世而入西賀洲的本命法寶私藏下來,這本身已經形成她的心礙了。她要是能煉化蘇清影本命法寶,倒也罷了,但蘇清影留在本命法寶的神魂印記,已經早就相互融合爲一體了,即便是陳尋都很難煉除,何況桑靜芸才法相境修爲。
看桑靜芸除了心礙,陳尋也無意替蘇清影追究什麽。
輪回轉世本就充滿極大的兇險,要沒有桑靜芸這二十年的照顧,也不清楚蘇清影會再曆經怎樣的劫難。
陳尋将融合爲一的輪回殘石與滄海遺珠,擲往山頂道宮。
輪回殘石與滄海遺珠竟然融合爲一,也極大出乎陳尋的意料,心想蘇清影在覺醒前世記憶之後,将其重新祭煉爲本命法寶,必然能以更快的速度恢複前世修爲,實力甚至更要勝出一籌。
而蘇清影前世與常真、徐斌一樣,都悟得三條大道,但修成元胎,晉入涅槃後,她甚至有比常真、徐斌更大的機會修成無劫無量法身、證得梵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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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瑣碎之事解決掉之後,陳尋還将南海仙府的十三涅槃真君留在山腳道院裏說話:
“南海仙府破滅後,周暢仙君一直都未有轉世的消息,怕已經是遭受不幸了,而貴宗此時也沒有涅槃上三境的逆天強者存在,元澄等人皆我與化解恩怨,率元氏弟子并入澹州帝朝,此時負責統率天道蕩魔軍一部,在止魔嶺抵禦魔族。我想請諸君以客卿身份加入青梧嶺,他日無論是重建南海仙府,或者另投他宗,陳尋都不會加以約束,還會鼎力相助……”
想要消彌血海魔劫,推動諸宗聯軍從消極防禦轉爲積極的攻防兼備,不能被那些抱殘守缺的仙道宗門牽着鼻子走,陳尋當前最主要能做的事情,就是先整合上古姜氏與南海仙府的殘部勢力。
唯有青梧嶺所整合的勢力,不亞于任何一家仙道宗門裏,才能在諸宗聯軍内部獲得真正的話語權,不至于像現在連一個梵天境仙人都見不到面。
眼前十三涅槃真君,都是南海仙府及附屬散修宗派的玄修,陳尋要先說服他們擔任青梧嶺的客卿。
然而陳尋此前不容置疑的就将西賀洲聯軍的統治權徹底接掌過去,此時又“邀請”他們擔當客卿,南海仙府十三涅槃真君也非都是完全寄人籬下的心态,心裏自然會滋生不滿。
“大劫當前,你們還在猶豫什麽?”
姜晨歌、混沌老祖陳徹,從蜃霧中踏出,厲目似電,炯炯有神的逼視衆人。
姜晨歌在山頂道宮裏閉關修煉已經逾四十年,此時都已經快突破涅槃第四境瓶頸,晉入涅槃第五境,但他身爲上古姜氏的老祖,所透漏的氣勢,絕非尋常涅槃中三境的強者能及的。
而混沌老祖陳徹,更是恢複梵天境初期的修爲。
他們二人從蜃霧中踏出,徐徐飛落山腳道院之中,給南海仙府十三涅槃真君的沖擊力,比陳尋直接降臨西賀洲還要強烈。
南海仙府十三涅槃真君惶惶不安的站起來,隻是他們是能猜測混沌老祖陳徹有着梵天境的無上修爲,卻都沒有聽聞過此人。畢竟混沌老祖陳徹,離開天鈞境已經有十萬年了,即便是天道宗弟子都絕難想到他會重返天鈞。
南海仙府十三涅槃真君,爲首者融陽子,原是南海仙府的一名執事長老,也是涅槃第三境天地法相的修爲,困惑不解的施禮問道:“南海融陽子見過上尊,不知兩位上尊仙府何方?”
“貧道陳徹,天鈞境或許已經沒有幾人還記得我的名号了。”混沌老祖說道。
“老夫乃青梧嶺太上長老姜晨歌。”姜晨歌還不能重塑肉身,此時僅僅是元胎所幻化的肉身相,看着才二十來歲,但自稱老夫卻一點都不違和。
“啊!”融陽子等南海仙府十三涅槃真君心裏都掀起驚天駭浪,怎麽都沒有想到天道宗消失十萬年的二代世祖混沌老祖已然重返天鈞;而姜氏老祖姜晨歌轉世之後,竟然加入青梧嶺擔任太上長老一職,這不就意味着上古姜氏已經正式并入青梧嶺了嗎?
“融陽子參見宗主,參見太上長老、參見混沌仙君……”融陽子等南海仙府十三涅槃真君,心裏再無猶豫,都一起朝陳尋長揖施禮。
澶州陷落,是受魔帝級魔君強者突襲,但上古姜氏殘剩下來北撤到雲荒山的勢力,要遠遠強過南海仙府。
既然姜晨歌都代表上古姜氏并入青梧嶺,他們這些人還有什麽資格矜持的,還有什麽好矜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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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以北,漫漫黃沙,綿延不知幾千幾萬裏之遙,不計其數的魔兵魔将,像荒古洪流一般,以一種不可抵擋的摧毀之勢,往南推動。
而在魔兵魔将形成的洪流上空,有一片烏雲似的血色同時緩緩往南移動。
那片血色似雲非雲,更像是一座漂浮在半空的血海,在激蕩、沸騰。
楚山之巅的諸修,紛紛探出神識,往那片血色延伸過去,但剛一觸及都紛紛臉色崩變,那片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怨煞,像烈焰一樣灼燒他們的神魂。
那哪裏僅僅像是血海?
壓根就是一片吞噬人族億萬凡民血肉精氣所形成的魔煞血海,或者說是血海劫雲更合适一些。
億萬凡民除了血肉精氣之外,連神魂精魄都一起被血海劫雲所吞噬,血海劫雲中蒸騰的怨煞,都快強烈到要凝聚成無數魔頭的地步了。
在楚山與大漠的交界處,有一座千裏方圓的山嶺。
這座山嶺雖然正抵北部荒漠凜冽的寒冷,但山脈深處蘊有一眼熱泉,使得山嶺上常年都四季如春。
雖然那座山嶺裏栖息的飛禽走獸早就南撤,或者都被魔族大軍的前鋒吞噬一淨,但山嶺上的草木都還郁郁蔥蔥,一片蔚然翠色。
而就在血海之雲往山嶺上空覆蓋過去的時候,諸修眼睜睜就看到山嶺上的草木瞬時間枯萎下來。
所有草木精氣所孕育的草木精華,都由被血海之雲吸噬一盡……
站在楚山之巅的諸修,臉色崩變,心裏都想,要不是天鈞援軍及時趕到,他們憑借楚山的防護大陣,能否支撐住半盞茶的工夫?
而楚山之巅除了極少數的人外,更多的玄修弟子、将卒,也僅僅知道天鈞有援軍過來,對這支天鈞援軍的實力有多強,心裏都沒有清楚的概念。
這時候見血海之雲如此的兇烈,諸修臉色也不好看,擔心天鈞援軍與西賀洲聯軍彙同一起,也根本抵擋不住魔族大軍的洪流。
朱明泉、林铮海等人,也都是緊張看向陳尋,心裏也是忐忑不安。
楚山的防護大陣雖然也有天地三階,但相對這片血海劫雲,實在是太弱小、太弱小了,根本抵擋不住血海劫雲的沖擊,而諸多涅槃境強者藏在洞府法寶之中都不能出戰,殺伐戰陣凝聚戰卒殺伐意志所凝聚的一頭頭羅刹魔神、血色蒼龍威力就相當有限,也根本沒有能力将這片縱橫千裏的血海劫雲撕開,這一戰要怎麽打?
“這片血雲,我去撕開,你們都照計劃行事便可!”陳尋說道,揮袖打開一座蒼穹之門,舉步跨入,下一刻他孤身一人就直接出現在血海劫雲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