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外面的草木還算蔥郁,裂谷裏雲霧彌漫,草木已經開始枯萎,似乎裂谷之中的生機已經先一步潰散。
裂谷深不可測,陳尋随火翼妖猿直直往下飛了将近百裏,都遠遠沒有看到要到底的樣子。
裂谷越往下,地形越是怪異,或從一個巨大的洞口穿過,或穿過一線天的石隙;兩壁都是嶙峋的怪石,延伸出去的峽谷洞壑,錯綜複雜。
要不是火翼妖猿在前面領路,就是三五千個玄修過來,短時間内也根本無法摸清裂谷的全貌。
而遮覆裂谷的雲霧,不僅能遮閉六識,神識在其中也無法延伸太遠。
火翼妖猿最終在一道瀑布前停下來,瀑布在裂谷裏形成一座懸空之湖,大約千畝方圓,波光漣漪,竟有魚獸栖息其間。
陳尋沒想到裂谷地底,竟會有這麽一座瀑布跟懸空靈湖。
他随火翼妖猿穿過瀑布,看到瀑布後是一座巨大的岩洞。
火翼妖猿收斂雙翼落下來,陳尋看到洞口裏有一隊仙胎玉人走出來,他們身披靈甲、手執玄兵,警惕的過來,看似正在附近執行警戒。
這些仙胎玉人有男有女,皆一尺高矮,五官精美絕倫,身如琉璃寶玉,有靈韻寶光閃爍,更有濃郁的仙靈之氣透出,如星子一般純澈的眼瞳,都極其警惕的在陳尋、紅茶身上打量……
徐昭容帶回一具仙胎玉人的屍骸就已經驚世駭俗,但唯有真正見到活生生的仙胎玉人,才能明白這仙胎玉人爲何能令諸修如此的瘋狂。
每一個玉人,簡直就是一枚長生寶藥,體内那麽充裕的仙靈之氣,令人懷疑煉化後,能直接修成元胎。
陳尋令四蛟五狸留在九獄神王誅魔戰車上,守在洞口外,火翼妖猿拉紅茶守在外面,讓陳尋一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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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得這麽晚?”
常曦身穿烈焰紅裙,似冰雪雕琢而成的玉足從裙衫露出,屈膝坐在石案之後,胳膊支在石案上,托着下颔,笑盈盈的看着陳尋,問道,
“你可是看我妹妹長得太迷人,心魂兒都丢在她身上了,舍不得過來找我?”
看玉人如故,陳尋松下一口氣,心裏湧起一股暖流,沒看到崖洞裏其他仙胎玉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就一屁股在石案前的石地上坐下來,看着常曦那惑動人心的美眸,将這些天來心裏的疑問都傾倒出來,問道:
“你與火翼子既然都知道我與紅茶也進入太元秘境,怎麽不過來找我們彙合?你與梵天宮第一真傳蘇青影怎麽會是姐妹,而梵天宮與太元仙殿又有什麽牽涉,你與火翼子怎麽能提前進入天壁世界,這些仙胎玉人又是怎麽回事?蘇青影既然都知道你在太元仙殿,你們姐妹兩人怎麽不相見?”
“你一過來就問這麽多的問題,我該先回答你那個問題才好?”
常曦妖娆的伸了個懶腰,慵懶的說道,
“我閑來無事,突然想起來要到太元秘境做一個仙大王,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我那麽辛苦将四宗弟子從石嶺前騙走,骨頭都差點被他們拆散開,現在好不容易才得以脫身,你就忍心拿這些話搪塞我?”陳尋盯住常曦那能惑動人心的美眸,不急不躁的問道。
“你要覺得我這話是搪塞你,你可以不用來找我啊,我又沒有求你來,”常曦嗔怪道,撐着石案要站起來,說道,“好了,你見也見了,想必也不會忍心爲求長生藥去食這些仙胎玉人,我一切都好,你與紅茶可以離開了——太元仙殿已經出世,你再不趕去,怕是要錯過這場仙緣……”
陳尋哪裏會這麽容易就被常曦趕走,伸手抓住她滑如柔荑的玉腕,渡入一縷元氣,才驚覺到常曦體内看似真元法力鼓蕩充裕,但靈海空空蕩蕩,不僅元神像瓷器似的布滿裂紋,本命法寶春風化雨劍更是将近枯死……
春風化雨劍是常曦的本命法寶,春風化雨劍行将枯死,這意味着常曦的生機将絕。
“你怎麽傷得這麽嚴重?”陳尋驚問道。
“徐昭容是天道宗除了混沌老祖外,數十萬年來唯一修成大混沌劫劍的弟子,又有上品道品在手,大混沌劫劍哪裏是那麽容易抵擋的?”
常曦神色卻是平靜之極的嗔望了陳尋一眼,說道,
“要不是我能借天壁世界的草木精氣,恐怕連她半劍都接不住。你将四宗弟子誘走,使徐昭容錯失圍獵仙胎玉人的良機,她是怎麽饒過你的?”
“蘇青影知道是你藏身石嶺之後,她出手阻攔徐昭容那女魔頭……”陳尋說道。
“我那妹妹,不像我那般對前生念念不忘,更在意今世修行。她即使願意助你,也隻會暫時攔住徐昭容殺你,但你應沒能力擺脫徐昭容才是……”常曦疑惑的問道。
聽常曦這麽說,陳尋心裏微歎,看來他猜測的沒錯,常曦與蘇青影的前世緣源應該就在太元仙殿之中,但蘇青影更在意今世修行,所以能坦然率領梵天宮弟子進入天壁世界尋找機遇仙緣,而常曦卻對前生念念不忘,想要保護天壁世界的一切……
可是面對洶湧而來的魔族大軍、宗門弟子、十數萬計的散修,常曦一人,又能保護得了什麽?
陳尋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徐昭容已被我擊敗,就剩一道元神,被擒龍子徐斌收入一件道器之中,怕是三五十年間,都難對你我再産生任何威脅。”
“怎麽可能?”
常曦與徐昭容一戰之後,立即脫離接觸,隐身藏在這處裂谷的深處,卻是無法知道陳尋與徐昭容惡戰的詳情,但她知道陳尋的修爲境界,差徐昭容太多了,沒想到陳尋能重創徐昭容。
“你能借天壁草木精華,我爲何不能借天壁世界的郁郁生機?”
陳尋笑了笑,張吐出靈海間盤亘的天道真龍,說道,
“你看我修成什麽?”
常曦看着在她與陳尋之間盤旋飛騰的小龍,青鱗黑爪栩栩如生,首尾才三四寸長短,頭角猙獰,龍睛妖瞳栩栩如生,這時候突然眨了一下……
龍睛竟然眨了一下!
常曦震驚萬分的盯着眼前的一切,怎麽都沒有想到眼前竟然不是什麽法相之龍,而是頭活生生的“小龍”……
隻是眼前這頭真龍太袖珍了,以緻一切看上去都不像是真的,天地之間怎麽可能有這麽小的神獸真龍?
常曦伸手觸摸過去,小龍就主動盤繞到她滑如玉脂的腕,頭顱磕在常曦的掌心裏微微吐息,龍心貼着常曦的玉腕更是砰砰有力的跳動,隻是手指觸摸上去,才能确認,眼前這頭小龍不是活獸,也非虛形,還是介于虛與實之間的存在。
元胎虛靈體!
“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修成元胎,而且是真龍元胎?”常曦震驚萬分,恨不得将陳尋拉到石案,将他衣服扒光看着究竟。
元丹、元神、法相神通融合爲一,才能修成元胎——照道理來說,修煉極具天賦者,能在晉入涅槃境修成多個元胎,但以陳尋此時的修爲,怎麽可能修成元胎?
“我在雷雲島就修成天道真龍,但還停留在法相化形的層次,距離元胎還差好幾個境界,”
天道化形的蒼古巨龍雖然被徐峥封印于徐昭容的那道大日雷劍斬碎,陳尋看似也被打回原形,但實際這一戰,他所獲極多;陳尋從在雷雲島修煉的種種情形說起,将分别後發生的諸多事,都說給常曦聽,說道,
“爲與徐昭容決一死戰,我借太元天道之力,化形蒼古巨龍,但沒想到天道宗金曦峰宗主徐峥在其女徐昭容體内封印一道劍煞,在關鍵時保住徐昭容一命,也将我與天道合二爲一化形的蒼古巨龍斬碎。說來奇怪,蒼古巨龍在破碎之時,卻将一點生機賦給我靈海中修成的天道法相,法相小龍就變成了這樣子,并不是我自己修成的。這條小龍,與尋常意義上的元胎虛靈體并不一樣,我無法從中借用半點真元法力,但我肉身百骸隻要受半點傷,小龍即有天地精元散出……”
“天道還真是奇妙啊,太元天道雖然殘破,但化形所賦小龍的那點生機,應是億萬天地精元凝聚而成。這頭小龍或許不是元胎虛靈體,但比元胎虛靈體更加珍貴玄奧,隻要它能源源不斷供給天地精元,你實際上就已經晉入肉身不壞的境界!”
常曦感慨道,
“我說天壁生機這次怎麽會消散得這麽快,沒想到原來是被你借走?”
“是啊,我也這麽想,但就是不知道這條小龍日後還要怎麽修煉,不然的話,天地精元總有耗盡的一日。”陳尋說道。
“我看關鍵可能還在衆生願力上,”常曦眉頭微蹙,說道,“衆生願力、天地生機、天地精元彼此之間存在極密切的關系——隻要你能收集衆生願力,或能經天道真龍源源不斷轉變天地精元。隻可惜魔族大軍勢力太強,你就算是提前晉入肉身不壞的境界,也難擋百萬魔族……”
“徐昭容被我打碎形骸,擒龍子徐斌等人應對天道恢複了些敬畏之心,再說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太元仙殿出世的機緣——隻要諸宗弟子與十數萬散修,能稍稍同心,應能對魔族大軍有所壓制,我們所面臨就不是死局。我現在先取一滴龍血,保你生機不斷……”
“這頭小龍或許唯有吸收衆生願力才能成長,一滴龍血是何其的珍貴!”常曦說道,“我慢慢吸些草木精華,還能支撐得住。”
“一滴龍血再是奇珍,再得之不易,又哪裏有你重要?”
陳尋招手讓小龍盤繞到他的手腕之上,以指代刀,破開小龍的鱗皮,取了一滴仙靈之氣四溢、由無盡天地精元凝聚而成的龍血,叫常曦吞入腹中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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