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洲諸多強橫妖獸,體内大多雜有上古荒獸的血脈。
一些異種,遺傳的上古血脈極其精純,實力也是出乎想象的強橫。
陳尋神識探查過去,就見江口水底的這頭青鱗巨狡高約十二三丈,剛剛修成元丹的樣子。
換成普通的狡獸,剛剛修成元丹,或許僅能與天元境武修一較高下,但這頭被一張烏金巨困在水底的青鱗巨狡,兩眼透出碧焰似的光芒,透出的氣息竟不比法相境初期強者稍弱,攪動百裏寬闊的江口巨浪滔天,一直到陳尋他們落腳處,掀起的巨浪都還有三四米高。
附近修士稱這頭青鱗巨狡爲水狡,陳尋心想這頭異狡應該天生就有辟水的異能。
如此之強的異獸,在塗山以西的廣袤荒原深處都極少見,沒想到竟會在三域交界處的西澤海出沒,不知道是不是通過水眼,從别處闖入西澤海的。
神烽營的修士、将卒,依靠位于江口上下遊的兩艘巨舟列陣,将青鱗巨狡堵在江口水底。
爲首那名武将,身穿黑色鱗甲,有元丹境初期修爲,陳尋神識探查過來,此時竟然也有所察覺,但他隻是困惑的往上遊方向看了一眼,随後又與有着兩名天元境中期修爲的副将,專心緻志的盯住江面。
那張烏金巨很難将青鱗巨狡完全困住,就見滔天水浪中,青鱗巨狡時不時沖出江面,猙獰的頭顱,粗壯如柱的四肢,奮力的撕扯烏金巨。
雖說青鱗巨狡神力無窮,但這張不知用什麽材料煉制成的烏金巨卻極其堅韌,而且還伸縮如意。
巴掌小大的一小片烏金,就算被青鱗巨狡撐大百倍、千倍,卻怎麽都扯不斷、撕不碎。
而待青鱗巨狡稍有力歇,烏金就會立即緊緊實實的收縮起來,将青鱗巨狡困在其中。
青鱗巨狡雷鳴般的咆哮嘶吼,憤怒中已透有幾許惶恐,陳尋他們遠在三百餘裏外都能清晰聽見。
陳尋心裏暗想,這頭青鱗巨狡大概怎麽都想不明白,令無數妖獸望風而逃的它,怎麽會連一張破都掙脫不了吧?
而此時兩艘巨舟的防禦法陣完全打開,藏身青色靈光護罩中的甲卒持巨弓戰弩,射出密出飛蝗的箭雨,往青鱗巨狡覆蓋過去,防止青鱗巨狡連帶着烏金巨往外圍逃走。
神烽營甲卒射出的秘符箭,單支威力談不上多強,但如此密集的攢射,就是陳尋也不敢硬扛多久;更何況兩艘巨舟的上空,還有數十修士,正禦使數十法器釋出一道道冰錐、火蛇、雷柱、風刃瘋狂的攻向青鱗巨狡。
不過青鱗巨狡的氣力極其綿長,在江口掙紮了半天,都沒有半點要停歇的樣子,看上去,神烽營與這頭巨狡已經纏鬥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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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元丹境初期武修,率領還胎境爲主的三十多名修士、三百多将卒,竟能将這麽一頭青鱗巨狡困住,陳尋看到這情形,暗感策天府蘊藏的實力,還真是不容小窺啊。
青鱗巨狡沒法退到西澤海,隻能沿着青江往上遊橫沖直撞。
雖說青鱗巨狡始終沒有沖上岸的意思,但攪動江水,巨浪滔天,對青江沿岸的摧殘依舊兇烈無比。
大段的江堤沖垮後,江水肆無忌憚的往兩岸泛濫,大片的田地、村舍被淹沒。
好在青江附近的宗門修士,早就驚動,有上百人聚到青江兩岸看熱鬧。
他們都是本土宗門弟子,看到江堤被摧毀,不可能袖手旁觀,很快将那些沒有來得及逃走的村民,帶到安全處。
青鱗巨狡往上遊移動的速度不快,但也漸漸接近距離江口不足兩百裏的青江城。
青江城沿江而建,城牆就建在江堤上,看到這情形,周川、趙師兄等人都臉色大變。
周川吩咐一名弟子,帶人将船駛入河汊口避禍,他與趙師兄等人騰空而起,就要往青江城飛去。
陳尋眉頭微蹙,看此情形也知道神烽營是想将青鱗巨狡的精力耗盡後生擒,想必是在江口下遊方向布下厲害的禁制,防止青鱗巨狡逃回西澤海,卻是完全不顧這場惡鬥對兩岸的摧殘會是何等的慘烈。
其他倒也罷了,要是青江城外圍的江堤、城牆被江水沖垮,青江城内幾十萬的民衆,怎麽都沒有辦法及時撤出去的。
陳尋也顧不上掩飾身份,禦空而起,帶着北玄甲、蛇無心他們追上去,喊道:“周師兄,等我們一等。”
此前負責在上遊封江的三名神烽營修士飛過來,攔住他們的去路,厲色喝道:“神烽營封江擒拿妖獸,你們意欲何爲?”
“你們神烽營不把這頭妖獸逼下西澤海,卻往青江上遊引,我還要問你們是什麽意思?”一個身背巨斧的黑臉漢子,不客氣的問道。
“妖狡就要靠近青江城,我們飛去青江城也是預防萬一,絕不會幹擾神烽營擒殺妖狡的。”趙師兄耐着性子,和顔悅色的說道。
爲首的修士打量陳尋等人幾眼,臉色原本緩下來了,後來大概是看到周川、趙師兄衣襟處繡有代表玄都教弟子的圖案,臉色陡然繃緊起來,厲喝道:“青江城有防禦法陣守護,固若金湯,你們玄都教的跑過去湊熱鬧,誰知道你們安什麽心思?”
黑臉大漢氣得額頭青筋暴跳,卻叫周川按住肩頭無法發作。
他們這時候真要跟神烽營的起沖突,最終叫青鱗巨狡逃走了,他們扛不起這麽大的責任。
陳尋看向青江城方向,那邊的防禦法陣已經啓動,臨江的城牆上也站滿守城的将卒,也有數十修士集在那裏,緊盯着下遊的動向,但青江城位于内陸,啓動的那兩座防禦級法陣又能有多厲害,看樣子也僅能勉強将二十裏長的江堤、城牆護住。
“妖狡狂性大發,爲逃脫生天,根本不會顧及什麽無辜,一旦直接闖向青江城,那兩座法禦法陣怕是撐不住多久,”陳尋蹙着眉頭,耐着性子跟爲首的修士說道,“神烽營那位負責的将軍是誰,能否請他先将妖狡逼入西澤海,再想辦法生擒?”
一名狹臉修士,從後面趕過來,聽到陳尋的話,眼睛像毒蛇似的盯過來,不屑的喝斥道:“你的口氣倒大,我們好不容易才将這頭碧晴狡逼上岸,要生擒獻給慶王府小郡主祝壽,要是叫碧晴狡逃脫,這責任你能承擔得起?”
慶王是熹武帝的第十七子,也是熹武帝諸多嫡子中爲數不多将法相境修煉到圓滿境界的諸王之一。
陳尋眯起眼說道:“慶王府小郡主壽誕,是天大的好事。要是神烽營爲小郡主賀壽,搞得青江城生靈塗炭、死傷無數,事情傳出去,慶王及小郡主大概不會認爲神烽營這麽做,是對他們忠心耿耿。或許說,你們是要故意損害慶王的聲名?”
“我們擒拿妖狡也是爲民除害,即使有些損失,也是在乎難免,”爲首修士眼睛像毒蛇盯住陳尋,寸步不讓的說道,“你們若是關心兩岸民衆,可以集中起來,聽我們指揮調度,神烽營自會盡力庇護兩岸百姓的周全。你們敢膽壞我們的好事,後果自負……”
陳尋眉頭微蹙,聽周川、趙師兄剛才的議論,神烽營越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暗想這次事情未免就像狹臉修士所說的那麽簡單,極可能還是試探玄都教的反應。
“你們他娘的這叫庇護百姓周全!”黑臉大漢氣不過,怒喝道。
“你想做什麽?”
“铛”的一聲清鳴,狹臉修士背後所負的靈劍,脫鞘飛去,似靈蛇一般懸在半空中,另兩名修士也很快祭出靈劍。
三柄靈劍成“品”字狀指向衆人,氣勢合成一股,頓時将江水壓平數尺,嚴禁衆人逾越雷池半步。
“策天府的三才劍陣卻是不凡!”
陳尋本不想直接插手策天府與玄都教之間的暗鬥,但策天府要是拿青江城數十萬民衆的死生試探玄都教的反應,他怎麽都不可能袖手旁觀,見神烽營三名修士祭出靈劍,揮袖就将三柄像靈蛟一樣的靈劍卷了過來,掰成六截丢到青江之中,冷冷笑道,
“你們也太放肆了,剛對我出手。真是活膩味了。”
衆人都不知道陳尋是怎麽奪下這三柄靈劍,都傻愣愣的看着陳尋将靈劍被人掰斷,當成廢銅爛鐵丢到江裏。
三名修士與靈劍的神魂感應,硬生生的被陳尋扯斷,反噬就像一根毒針猛烈的紮到他們腦子裏,身子控制不住的抽搐劇顫,從半空摔落下去,撲通通的都栽到青江水中。
陳尋也不想奪了這三人的性命,揮袖釋出三團氣勁,将落水狗似的三人卷上岸,跟周川、趙師兄等人說道:“你們快去護住青江城,有什麽事情,都由我扛着。”
同行數月,周川僅知道陳公子身邊四名随扈修爲高深莫測,卻不想陳公子的修爲之深,更是出乎他的想象。
周川不知道眼前這名陳公子的具體身份,心想他是師門長輩介紹過來,此時又一力承擔此事,也不多問什麽,就拉着驚詫莫名的趙師兄等人,急急往青江城飛去。
落水的三名修士,這時候在岸上才緩過勁來,雖說技不如人,但也不會墜了神烽營的名頭,勉強摧動體内靈力,從腰間摘下警哨,“嗚咽咽”的吹響起來。
也不用這三名修士吹哨示警,青江下遊方向就有神烽營數名修士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正聯袂飛來,人往未,數件法器就已經禦空擊來:“來者何人,敢傷我神烽營弟子,想要造反不成?”
話音未落,最先馳至的一件珠狀法器,就幻化成一頭黑羽妖禽,氣勢洶洶的朝陳尋猛撲過來。
竟然是用妖禽元丹煉制成的法器,陳尋任這頭幻化妖禽朝他撲來,伸手往有如實質的虛影中抓去,直接将那枚妖禽元丹煉成的法器抓住,捏成粉末撒到江裏。
那名修士如遭重創,直直的就往江裏栽去。
“左都尉将軍在此,爾等以下欺上,罪不可赦!”赤海嗷嗷大叫,恨不得變回原形,将這幾個不開眼的神烽營修士都生吞了。
“你們以法器禦敵,廢掉他們即可,先留着他們的狗命再做處置。”陳尋吩咐赤海、金狼道。
赤海、金狼要是變回原形,擊殺這幾名修士是輕而易舉之事,陳尋此時想看看他們變成人身後的玄門武道修爲如何。
另外,玄京形勢錯綜微妙,神烽營、慶王府到底是什麽關系,他還沒有摸清楚,直接就殺人奪命不合适,但這幾個不開眼的家夥,敢先對他動手,徹底廢掉他們的修爲,就算他們是慶王的嫡系,慶王那邊也不能說他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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