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首一位身穿烈陽道袍的女修揮手釋出一團圓形的光影,浮在赤陽殿的正央。
随着陳尋的描述,他與李餘在塗山絕嶺深處所經曆的一切,就像是放電影一般,都纖毫畢現的在圓形光影裏呈現出來。
待圓形光影呈現他融煉棘蛇殘魂的一幕,陳尋背脊都生出幾許寒意。
這一幕他剛才瞞着沒講,其實講不講也無關緊要,但沒想到這圓光神通是如此的玄妙,好像能自行補全邏輯似的,将他漏講的一些細節都悉數補全畫面,好像有一部攝像機,将他與李餘進塗山經曆的一切都拍下來似的。
好在他剛才自承身世時,那名女修沒有施展這門神通,不然他的謊話騙得再圓溜,也必然在極不起眼的地方存在一些邏輯漏洞。
陳尋心裏想,或許是施殿這門神通極耗靈元,或許他這個外門弟的身世有無隐瞞,在這些人眼裏根本就微不足道……
他融煉棘蛇殘魂這一幕,除了夏相宜頗爲詫異的看來一眼外,其他人都沒有什麽特别的反應。
将塗山所曆之事說完,陳尋與李餘先退出赤陽殿。
片刻過後,就見神宵宗諸尊紛紛從赤陽殿化虹離去。
谷陽峰宗主谷陽真人,也沒有在紫宵峰頂停留須臾,透漏湛然神光的眼神在陳尋身上停留一瞬,就直接化虹離開。
紀烈與神宵宗長老谷問天從赤陽殿出來,常曦、夏相宜以及剛才攜陳尋飛上紫宵峰的那位青年,也随後走下赤陽殿。
“二十年前西北域一場大震,山崩地裂,深藏地底深處的地脈都被震斷,地氣洩漏,在赤楓堡等地形成新的靈脈,而與千魔境相接的空間裂縫,很可能就是在二十年前那場大震形成,”
雖然神宵宗諸尊不将陳尋這個小人物看在眼底,紀烈則将赤陽殿裏讨論的一些情形,說給他聽,
“塗山絕嶺的深處,那裏天焰縱橫,天元境以上修士,無事幾乎都不會進入塗山,而一些采藥散修進入,很可能都喪命山,故而二十年都沒有人知道塗山深處發生什麽狀況。接下來會采取什麽措施,一方面紫宵宗會派人進入塗山絕嶺深處作進一步的探察,另一方面還要召集西北域諸宗商議……”
陳尋也沒有想到與千魔境相接的空間裂縫極可能在二十年前就形成,真若如此,問題就要比想象嚴重得多。
二十年,誰知道有多少魔煞從千魔境洩入塗山深處,誰知道塗山深處有多少荒獸融入魔煞煉成血丹?
塗山東嶺有兩三千裏縱深,都是崇山峻嶺、深谷險壑,絕嶺之巅又有神魔皆畏的天焰遊動,陳尋與李餘也僅僅是走入塗山東嶺的外圍。
就算如此,他們所遇到的異化棘蛇就如此難纏,要是成千上萬煉成血丹的魔物從塗山湧出,或者甚至還可能有千魔境的兇悍魔物直接經空間裂隙進入塗山深處,誰也難以預料,這會給西北域帶來多大的浩劫?
陳尋輕輕一歎,在這場大變,他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微不足道,隻能先安心留在神宵宗修煉。
而千劍宗式微,僅有紀烈一人修煉成元丹。此次出不了大力,山門偏偏離塗山東嶺又近,紀烈與李餘還要趕回千劍宗早作安排,以免塗山深處被魔煞吞噬神智的兇獸大舉闖出,千劍宗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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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紀烈、李餘消失在雲端,陳尋也是感慨萬千。
雖然紀烈未提,但陳尋能知道紀烈有邀他入千劍宗之意,然而他當下最緊迫的事情,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晉入天元境。
這樣他就能祭煉攝入虛元珠的那滴臂巨魔血,就可以将虛元珠真正的修煉成魂器,就可以用虛元珠将秘殿從寒潭地穴轉移出來,不用再提心吊膽,整天擔憂秘殿的秘密會被滄瀾學宮或玄寒宗發覺。
千劍宗式微,紀烈之下再無天元境的強者,陳尋要是進入千劍宗,很難獲得足夠的修煉資源。
而在神宵宗,他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外門弟,但他相信,他在煉器、煉丹上有所擅長,就能從神宵宗的其他弟身上,積小成多的換取更多的修煉資源。
此外,李餘也說了,除千魔境充塞能吞噬靈智的魔煞之外,雲洲還存有多處靈氣充裕的秘境,但絕大多數都由帝室與七宗掌控。
也唯有成爲七宗弟,才更有機會進入這些秘境修煉。
而神宵宗強者如林,修煉道法玄訣以及煉器煉丹,有更多的人可以交流學習。
即使辜負紀烈的好意,陳尋有所愧意,也隻能硬着頭皮假裝不知。
“你這人也真是的,在掌教及諸峰宗主面前,說話也不盡不實,生怕他人會出手奪你機緣似的。”常曦對陳尋在赤陽殿裏的表現極爲不滿,這會兒送走紀烈、李餘,在山門前就剩下她與陳尋兩人,就忍不住出聲埋怨。
“在諸尊面前,我哪敢有絲毫的隐瞞?”陳尋自然是咬死不認。
“雲洲能修成元丹者,誰沒有遇到過一兩次的仙機道緣,還稀罕你的?”常曦對陳尋的狡辯嗤之以鼻,說道,“就算方嘯寒所背那柄紫電神劍,也是從天鈞秘境一處真君坐化之地探得;而他從真君坐化之地所獲得的紫電道訣,更是叫他牛逼哄哄号稱神宵宗天元第一人,你可見有誰觊觎過他的道緣?”
陳尋這才知道谷陽真人離開赤陽殿之時,看他那一眼爲何如此淡漠,原來也是認定他在赤陽殿裏有所隐瞞,他心裏想,對他冷漠些也好。
“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說,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陳尋苦笑道,“我從秘窟确是還獲得一些寶物,但都送他人,不想給他人帶去麻煩,剛才在赤陽殿就沒有直言。”
“看來你一時半會洗脫不了從荒原帶來的小家氣了,你那點破事,我也沒有興趣知道,”常曦拿一副打量鄉下土财主的眼神掃了陳尋數眼,說道,“不過我引薦你進神宵宗,你以後犯了什麽事,我都要承擔責任,所以這差事我也不能白幹。聚靈山河陣,你再煉制十件給我,咱們就算兩清了……”
“啊!”陳尋沒想到常曦獅大開口,張嘴就勒索十件聚靈山河陣。
其他不說,僅十件四柱山河陣在滄瀾學宮就值兩千萬符錢,何況還在再煉制聚靈陣盤。
“怎麽?”常曦側過頭來問道,極美的臉蛋在這裏卻浮現一絲帶威脅的壞笑,“我回神宵宗可是查了好些資料,你那樽破銅爛鐵一樣的傀儡戰兵,可不是雲洲能有之物。你說,你想要封住我的嘴,十件聚靈山河陣多還是不多?”
陳尋頭大如麻,他早就猜到常曦拉他進宗門未必會是好意,怎麽都沒有想到,她早早就打定勒索他的心思,心裏琢磨着是拿十件聚靈山河陣堵她的嘴合算,還是直接殺人滅口合适。
“十件聚靈山河陣,也不要你今日就拿給我,你苦瓜着臉做甚?你隻要記住這是你欠我的就成,平時再幫我煉制些小玩藝兒,就當利息了……”常曦想到得意處,都忍不住要笑起來,忽的心神一悸,花容慘淡的說道,“師父喚我過去,多半是被你害死了。”
丢下這話,常曦就将陳尋丢在山門前,化身流影,往遠處藏在雲霧深處的山峰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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虱多了不怕咬,能在神宵宗安心修煉,總比東躲**,時時擔心元武侯府的追殺要強得多。
而陳尋當下最急缺的,也就是能有一個安心修煉的場所。
常曦騰身而走,陳尋孤零零的被丢在山門前,都不知道他這個外門弟,要找誰才能神宵宗安身立命。
很顯然,他不能指望常曦會到幫他将這些瑣碎小事處理好。
陳尋隻能硬着頭皮,再走到萬松谷,看能不能找到剛才見過面的外門執事弟。
隻是剛才人頭攢動的萬松谷,空空如也。
這會兒除了十數神态散懶、看守門戶的道童外,都不知道兩三萬參加外門弟選拔的男女,跑到哪裏去參加考核了。
除了神宵宗總山門之外,諸峰都有禁制,陳尋也不敢随意亂闖,無事隻能坐在萬松谷口的石像下等迎客的執事長老回來,才打聽去處。
過了一會兒,聽到幾聲雁鳴,擡頭見有三頭紅喙紫羽的巨雁從雲霧深處飛來,在萬松谷上空盤旋了兩圈,最後停到陳尋的身前。
有兩個身穿淡青色羅裙的女孩騎在紅喙紅雁的背上,烏溜溜的眼珠打量了陳尋數番,其一個圓臉女孩問道:
“你就是陳尋?”
“我就是,我就是,”陳尋心想多半這女孩多半是常曦派來接他去谷陽峰的,聽着她聲音柔美,忙拍拍屁股站在起來,問道,“敢問師姐找我有什麽事情?”
“呵呵,”另一個頭上插碧玉簪的女孩容顔倒更顯清麗秀美,生性也活潑可愛,嬌聲笑了出來,跟銀鈴铛在風振響似的,騎在紅喙雁的背上俯仰而笑,說道,“我們可不是你什麽師姐。你騎到紫兒身上,跟我們回翠微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