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蝼蟻,還想擋我三招?”姜行空見這落魄騎客竟然敢對他橫劍相對,不屑而冷笑,勒住騎獸,“唏津津”一聲雷鳴長嘶,一股雄渾之極的氣浪就往陳尋催逼而來。
陳尋見姜行空竟然想憑借他與騎獸沖到近前的餘勢将他壓垮,心裏禁不住冷笑,但又巴不得這小子能更驕傲一點,趕緊将他丢下,跟部屬一起去将紫衫女困住,他好趕緊抽身走人。
氣浪如海濤怒嘯而來,陳尋暗結手印施展浮海萍蹤術,整個人就如落葉一般被氣浪裹着往後飄葉,他還假裝不濟,落地之時故意在沙海裏打了兩個滾,心想姜行空這孫子應該放過他了吧?
姜行空卻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禦馬旋身之際,伸出一指隔着數十丈就朝陳尋虛按而去,就想将這個微不足道的蝼蟻順手掐死掉。
姜行空彈指之間浮現玉石之色,光線微微扭曲,竟給人空間塌陷下去的錯覺,下一瞬,一點精芒自姜行空指尖脫出,倏然有無上劍意朝陳尋罩來。
陳尋毫不猶豫化出三道神魂虛影以避殺招。
姜行空眉頭微蹙,沒想這落魄騎士還真有幾分能耐,竟然叫他靈識一時分辨不出眼前分形所化的四道身影,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但這分形化影之術在他眼裏隻是小道而已,心念瞬轉,滅空劍芒随即一分爲四,往四道身影射去。
就算滅空劍芒所蓄靈力一分爲四,姜行空也不信一個還胎境修士能夠抵擋。
陳尋倏然頓住身形,整個人如山嶽峙立,揮出一劍如巨濤撲石一般,往射來的劍芒劈去。電光乍起而隐,雷鳴隐隐,陳尋貼身所穿的雲辰甲之外罩袍都被氣浪吹裂而落,一口勢血壓在喉頭将要噴出,勉強沒有被姜行空打翻在地。
“有點意思!那我就将你這個蝼蟻先給殺了吧。我就不信三招殺不死一隻蝼蟻。”姜行空出手沒有留餘力,指出滅空,即使一分爲四,也有萬鈞之勢,未曾想眼前這不打起眼的落魄騎士竟然真能輕松接下。
姜行空再彈指殺來,劍芒脫指尖而出,旋即化作吞噬日月的黑雲,往陳尋罩來。
黑雲之内,光線劇烈扭曲,被黑雲猛烈吞噬,轉瞬之間就暗無天日。
陳尋不知這是什麽奇術神通,他的靈識能感應黑雲之外夕陽依舊、風清雲淡,偏偏黑雲之内暗無天日,沒有一點光亮,空氣有如注入強力膠水一般粘稠無比,他透漏而出的靈識有着無比昏晦的滞重之感,十丈之外的氣息就察覺不到半分,而六脈所接的玄冰火湖更是被直接鎖住,無法釋出靈力、無法凝取靈訣……
“我這暗無天日的滋味如何?”姜行空的聲音不強,但如狂風驟雨從四分八面透來,心神稍弱者隻怕會姜行空的聲音直接壓垮。
眼不能視物,靈識滞重昏晦,但一點殺機有如九幽之火從正前方飄忽而來,陳尋雖無法禦使靈力,純以肉身巨力斬出手中雷隕劍,直覺劍身一滞,随即有一巨掌拍至他的胸口,有一股難言其威的沛然靈力逆脈侵入他的體内,暴烈的沖擊、撕裂他的靈脈,直打得他魂飛魄散,身子就像一截斷劍,橫空飛出千丈之外……
姜行空則難以置信的低頭看左肩熱血噴湧。
他怎麽都不信這落魄騎士在他施展的昏無天日之下,竟然沒有神魂俱滅,反而還有能力揮劍将他精準擊中,竟然還能劈開他所身的天神護甲,他的左胳膊差點叫這一劍禦下。
姜行空怎麽都沒有想到小小蒙山,怎麽還藏有能叫他負傷的還胎境劍修,蹙眉凝生殺意,身後靈劍鳴響出鞘,懸于頭頂仿佛一道饑渴難耐的惡龍嗡嗡作響,天地間靈氣皆纏繞而來……
然而此時有一道暗影自頭頂壓在滅空劍上,姜行空頓時如受山嶽之勢,寸步難動。
陳尋遠在千丈之外,五髒六腑如受針紮,六條靈脈仿佛也被暴力撕裂,幾如廢人跪在石嶺之上,就見那紫衫女祭出一根針形法器,但壓至姜行空的頭頂就倏然變化成一根頂天立柱的銅柱。
看到這根銅柱,陳尋駭然心驚,他須彌戒裏就藏有四根與此相似的銅柱,但這四根銅柱都是他從滄瀾學宮換得四柱山河陣的構件之一,未曾想竟然還能單純當法器使用。
不過紫衫女祭出的這根銅柱,要遠比陳尋手裏的四柱山河陣更雄偉壯闊、更爲玄奧莫測,甚至比縛龍山巅的盤龍銅柱還要強出許多。
當銅柱頂天立地壓到姜行空所祭出的靈劍之上,稍稍一滞,盤柱神龍有如活過來一般,昂首張口就一道龍吟巨嘯噴薄而去,震天徹地,十數裏方圓的雲氣頓時就像燒沸的開水一般,飛轉旋圍而來,靈氣有如漩渦注入銅柱之中。
聚靈伏元陣也能彙聚四周靈氣形成靈氣漩渦,但跟盤龍銅柱所形成的靈氣漩渦比直如兒戲,陳尋都不好意思拿出來丢臉。
看天地雲氣吞吐變化,陳尋心想這根銅柱,就算夠不上天階法器,在地階法器也是最頂級的存在,也遠非他囊中的四柱山河陣能比。
陳尋當下所能推測的可能,就是滄瀾學宮立于縛龍山之陣的護山大陣以及他囊中的四柱山河陣,實際上都來自元武侯府,而紫衫女所祭的這根銅柱,多半也是從元武侯府得來。
這或許就是姜行空率領人馬,追蹑數千裏也不放過紫衫女的根本原因。
這紫衫女是個賊啊!陳尋心中無語,卿本佳人,奈何當賊,還将他一起拖入這無妄之災。
姜行空修爲本就略遜紫衫女一籌,而大意失荊州,又叫他傷了法身,在紫衫女跟前更是不濟,在銅柱勢如山嶽的威壓之下,他頭頂所祭的靈劍一寸寸下沉。
十三黑甲騎将要來救主,而剛才旁觀陳尋被打成廢人都無動于衷的那頭烏鱗狡,這時候又神勇無比,往十三黑甲騎将橫沖直撞而去,蹄出生出黑色烈炎,竟叫十三黑甲騎将一時間無法逼近紫衫女與姜行空。
姜行空見滅空劍難擋降龍樁之威,法身被破,叫他體内靈力加倍流逝,咬牙從懷裏掏出一面青旗插在地上,黑色玄冰從青旗插地處迅速往外擴散,轉瞬之間千丈之間頓成黑色冰原。
“還以爲你能熬住不用八荒旗呢,那姐姐就不陪你們玩了!”紫衫女嘻笑一聲,玉足踏出數朵靈氣青蓮往十三黑甲騎将射去,幫烏鱗狡解了圍,随即又收了降龍樁往陳尋這邊疾掠而來。
陳尋不知道八荒旗是什麽法器,他肉身經玄寒之氣重塑過,尋常的玄寒靈氣都難傷他,但黑色玄冰瞬息逼近他的身側,叫他如遭針紮,不得不滾下石坡,躲開這刺人陰寒。
陳尋心想這杆八荒旗的威力絕不在那根銅柱之下,不然紫衫女不可能在占絕對優勢的情形下,收手逃走。
紫衫女側坐烏鱗狡上,冰雪玉足晃人眼睛,也不說拉他一把就悠閑而走,陳尋氣得吐血,趕緊從小乾坤袋裏掏出一把丹藥,強忍住靈力行經靈脈帶來的錐心裂骨的劇痛,強施雲遁術跟在烏鱗狡之後。
“八荒旗落地生根,姜行空一時半會追不上來,你急着逃命做什麽?”紫衫女瞅着不惜加劇傷勢也要跟在她身後的陳尋,饒有興趣的問道。
陳尋在心裏将紫衫女的祖宗十八代都挨個問候了一遍,他這樣子要是落了單,不用姜行空出手,他手下随便哪個人伸出手指就能掐死他十遍八遍,除非将虛元珠裏的六臂巨魔血強行放出。
“你實力真是不差啊,雖說姜行空太大意了,但你僅以肉身之力擊劍,就能破了姜行空的天神甲跟法身,你到底走的是劍修路數,還是神魔煉體啊?”紫衫女又問道。
陳尋氣苦,心想你娘真這麽好奇,就不能停下來好好聊聊嗎?
“我想找個地方歇兩天,你對這附近熟不熟悉?”紫衫女問道。
陳尋能感應到姜行空的靈識從極遠處蹑來,一旦他與紫衫女脫單,姜行空或許不會追來,但他手下那十三黑甲騎将絕無可能放過他,而他要是繼續勉強跟在紫衫女的,都不用姜行空派人出手,他用不了多久就會跑得吐血而亡。
陳尋也顧不上再替李餘藏蹤匿形,他隻能帶紫衫女先去沙盜殘寨落腳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