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蘇棠一時間手足冰涼,未曾想趕過來竟是聽到這樣的噩耗。
“怎麽不可能!”蘇孚琛走過來,氣鼓鼓的說道,“早在入門大典之際,我早就看出這個小賊行迹可疑,偏偏是你維護他,終緻今日之禍。青峰有些話不忍說,但此子确是玄寒宗的奸細無疑,若有一分錯,九叔祖将頭顱割給你。冰雲亦被他誘騙,一起被石柱惡獸所釋的電蛇雷光擊殺!”
“絕不可能!”蘇棠氣惱說道,沒想到陳尋生死不明,九叔祖等人就滿口斷言陳尋是玄寒宗的奸細,粉臉氣得通紅,氣得要舉劍朝九叔祖那張紅須肥臉斬去。
蘇孚琛沒想到蘇棠這時候竟然還一心維護那小賊,滿臉的紅胡子氣得發抖,怒氣沖沖的的朝蘇青峰說道:“那小賊出身烏蟒,我看烏蟒也有極大問題,這次回去将烏蟒一起給剿了,省得留下麻煩!”
“老九,事态未明,不要喊打喊殺的。”從密林裏有一團濃霧飄出,下一刻濃霧散去,露出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阻止蘇孚琛再激動不休的說下去。
“父親,你怎麽出關了?”蘇青峰見父親蘇竣元也趕到玉柱峰,激動的問道。
“蘇氏頻臨大難,宗主與三位太上長老等人要留在縛龍山主持大陣,我又怎能置身事外?”蘇竣元說道。
蘇青峰滿心苦澀,知道老父親這一出關,就斷了晉入天元境的念想,若無能續命元的聖藥,都剩不到二十年可活。
玉柱峰一役,蘇氏損失太慘重了。
玉瑤師祖身亡道消,青陽師祖身受重創,修爲跌至還胎境初期,學宮亦無沒有助其恢複天元境修爲的上品靈藥。
學宮六大天元,六殒其二;要是再多殒落一人,就連主持縛龍山大陣的天元都湊不齊了。
而包括宿武尉府在内,三令六尉府此役損失的還胎境高手更是高達二十四人。而他與蘇房龍、蘇孚琛等人,都是身受重創,也不知道要過多少年,才能恢複修爲。
說到學宮弟子,普通的青衣弟子殒落三五百人,自然沒有什麽值得心痛的。而此役就連紫衣弟子,竟也殒落二十一人,則是難言其痛的巨大損失。
損失的丹藥、法器,更是不計其數。
就連蘇靈音數十年之功煉制的七柄靈劍,也損毀其五;玉瑤師祖、青陽師祖半輩子修煉的強大法器,都沒能有幾件留存下來。
而具體說到宿武尉府,損失慘重更是叫蘇青峰無臉面對老父親。
包括冰雲在内,此役有六名還胎殒落。
而與他争了數十年的老四,被神狼噴出的妖丹一起打中;神魂破裂,連半成修爲都沒有剩下,仗着一件頂級的入階法器保住一條殘命,但頂多有三五年能夠苟活。
宿武尉府,加上他老父親,統共也就十一名還胎境,一下子損失七人,可以說是徹底殘了,更不要說,他的老父親僅剩不到二十年的壽元可活。
蘇青峰不覺得此時再是喊打喊殺的時機,蘇氏所面臨的,可不僅北面玄寒宗一家敵對勢力,西面的夷山宗、南面的玄陽殿都是不弱蘇家的宗門。
他們此時想滅了烏蟒,是易如反掌,但叫其他依附勢力怎麽看?
此役損失最慘重的還是部族、滄瀾境内的大小宗派勢力。
殒落的二十四名還胎境、二十一名紫衣弟子、近五百名學宮弟子以及近三千葬身荒原的散修,大多數都來自滄瀾境内的部族、宗族及中小門派。
蘇家這時候最要緊的,是要安撫這些部族、宗派勢力,避免這些部族、宗派暗中投附其他勢力,而不是想着一人有錯,就想着滅人全族。
這很可能會徹底動搖蘇氏在滄瀾千年所立的基業。
蘇青峰說道:“九叔,我看烏蟒多半也是受陳尋蠱惑。眼下這形勢,也不是追究誰責任的時候……”
蘇孚琛冷哼了兩聲,沒有再說什麽,袖手看雲層之上老祖與玄寒宗諸人的惡鬥,就見道道劍氣以及諸多法器釋出的靈光,将天地間的雲氣撕得四分五裂。
然而玉柱峰還在不斷的釋出狂亂的玄氣,到處都是電弧玄光,他們這些還胎境的修者,還無法沖上雲層助戰。
“十三叔,陳尋與姜冰雲怎麽會被電蛇雷光所殺,可有人親眼目睹?”蘇棠猶不肯放松的追問蘇青峰。
“當時大家都被獸群沖散突圍,陳尋與冰雲欲去牯牛嶺尋青璇等人,但路遇異獸、狼群,被迫退回北坡溪谷。在抵禦狼群時,陳尋突然出手偷襲,将冰雲推到孤崖石柱之下。冰雲爲石柱兇獸所殺,但陳尋也沒能逃脫出來,害死他自己的性命。樓離當時正返回與我們彙合,看到這一幕,想救冰雲也來不及,”蘇青峰将樓離趕回來大體禀告的情形,又跟蘇棠說了一遍,說道,“除了這事外,陳尋也确實在諸多事情都有欺瞞我們。”
蘇棠秀眉微蹙,她絕不相信陳尋是玄寒宗的奸細,而陳尋所具的魂海異相,比她還要強上十倍不止,又豈會輕易爲石柱兇獸所殺?
要麽是樓離在說謊,要麽是孤崖石柱發生她所不知的變故。
玉柱峰的垮塌,也極有可能孤崖石柱直接有關。
此時不是蘇氏内部再起争執的時機,蘇棠強忍住内心的焦慮,擡頭看老祖與玄寒宗數人惡鬥。
眼前老祖占了上風,蘇棠躍躍欲試,欲沖上雲層助陣,就見從西南方向有兩道流影掠來。
這兩人未至,玄鍾大呂一般的聲音已經飄蕩而來:“蘇淵道友,何苦得饒人處不饒人?”
蘇青峰一幹人聽到這番話,恨不得跳上雲層破口大罵:饒你媽!
玄寒宗設下陷阱,害蘇氏損失如此慘重,夷山這兩根雜毛一聲不吭,甚至窩在附近,想在背後再捅蘇氏一刀。
這時候看到老祖一人将玄寒宗諸人打得沒有招架之力,這兩根雜毛卻跑出來做和事佬,擺明了他們跟玄寒宗穿同一條褲子,阻止蘇氏借機報複玄寒宗。
“春山、衡陽兩位道友,你們趕來,意欲何爲?”蘇淵退到千丈之間,與玄寒宗諸人以及趕來救援的夷山兩尊拉開距離,站在雲頭之上,千丈劍氣縮小成一縷劍光,懸于頭頂,兩寸白眉遮住的雙眼露出碜人的寒芒。
“滄瀾學宮與玄寒宗這番糾紛,追本溯源,主要在于兩家都沒有遵守不入湖澤荒原的承諾。然而,事已至此,我夷山也不願看到你們兩家拼得兩敗俱傷,可以就此罷戰……”
“兩宗弟子進入湖澤荒原,是玄寒宗主動相邀,難道錯還在我?”蘇淵吐出的話聲有如幽雷,在雲層之上滾動,含有無盡的悲憤。
“不管你們誰對誰錯,現在兩家都退出蟒牙嶺、奚嶺,可好?”
學宮衆人咬牙切齒,隻會修爲低微,不能沖上雲層助戰,打心底都想将玄寒宗諸人以及夷山的這兩根老雜毛都打成肉渣。
蘇青峰看向老父親,苦歎一口氣,心知道這已經是他們此時能有的最好結局了。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受玉柱峰垮塌影響,玄寒宗諸人看上去都受到不輕的傷勢,以緻諸人聯手都被老祖殺得沒有招架之力。
不過,夷山這兩根老雜毛插手進來,他們就失去重創玄寒宗的良機。
學宮這次損失如此嚴重,實力大損,不要說跟玄寒宗均分湖澤荒原了,就連蟒牙嶺也沒有能力保住;可能西面、南面都要大幅度後撤,要玄陽殿、夷山宗侵去不少地盤。
玄寒宗答應退到奚嶺以北,已經算是示弱。
看得出他們專門針對老祖、在玉柱峰布下的殺局大陣,應該是被玉柱峰垮塌牽連摧毀,損失也是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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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借狂奔獸群的掩護,一口氣跑出四五百裏遠,腳都要差點跑斷。
除了猶驚惶不定的荒獸外,寒潭沼澤周遭沒有其他的異常。
陳尋掏出虛元珠,他要是沒有估錯,銅殿釋放出來,殿脊距地高近兩百丈,寬廣兩千餘丈,堪比一座山陵,而寒潭沼澤最深處不過兩百米,可藏不下整座銅殿。
要是老夔在寒潭沼澤上造一座山嶽來蓋住銅殿,瞎子都知道裏面有蹊跷。
“老夔,這次咱們能不能低調一點?”陳尋看着虛元珠,像是自言自語的問道。
“此前在玉柱峰顯露異相,實是希望能有人繼承真君道統,這次自然會低調一些。”夔龍神念從虛元珠裏透來。
“但我看這裏也不像有能藏得下銅殿的地方呀?”陳尋疑惑的問道。
“你将虛元珠投入靈穴之中,自見分明。”
陳尋潛入寒潭,将虛元珠投入透漏玄寒靈氣的孔竅之中。
此前陳尋心神受玄寒靈氣遮閉,無法感應到孔竅之中的情形,沒想到此時借虛元珠,感應到孔竅下面竟是一條曲折細長的通道。
這石孔通道僅有胳膊粗細,無比精純的玄寒靈氣,就是從通道極深處透來。
陳尋心神感應虛元珠沿着黑黢黢的甬道往下降落,曲曲折折差不多有六七千米,陡然開闊起來,而是一處高達數百米、寬廣十數裏的地下巨穴。
地下世界裏,充滿着無比純正的玄寒靈氣,虛元珠落入攪動玄寒靈氣,就見無數的冰霜從虛空中凝結出來……
陳尋這時明白,這裏才是寒潭靈穴的本體所在,外面隻是玄寒靈氣散溢出去的一個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