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雙頭鹫與妖蟾惡戰,打得寒潭沼澤一片狼籍,寒水滔天,泥漿翻湧,陳尋也是目瞪口舌。
雙頭鹫中他的計,誤以爲妖蟾食了禽蛋,鐵喙鐵矛、鐵爪如鈎,即使身受重傷飛回,但不惜燃燒最後的命元,也要與妖蟾以死相搏,陳尋能夠理解。
隻是妖蟾與他惡鬥時,表現出不一般的靈慧。
這時候妖蟾看到雙頭鹫過來拼命,不說潛入寒潭避一避,反而也豁出去,跟雙頭鹫惡鬥,就有些叫陳尋難以理解了。
這頭妖蟾真要這麽蠢,他何苦跟它纏鬥一夜?
但看到雙頭鹫與妖蟾惡鬥間隙時,會将一起圍攻的蟾子蟾孫一口吞下,陳尋明白過來了。
阿青作爲蠻荒異種,血脈之純,絕不在雙頭鹫及妖蟾之下,但第一口吞下黑蟾,眼珠子也要給毒得發綠,折騰得好半天才化解蟾毒。
雙頭鹫連着将蟾子蟾孫吞下好幾隻,都沒有半點事,反而氣血迅速恢複,似拿蟾子蟾孫當丹藥補品,看來平時沒有少吃這些黑蟾。
妖蟾應是也對雙頭鹫早就恨之入骨。
隻是雙頭鹫以石地鳳血木爲巢,要麽就振翅飛上雲端,妖蟾平時也奈何不了它。
現在雙頭鹫主動撲下來,找妖蟾以死相搏,妖蟾自然也毫不示弱。
以肉身強度而言,雙頭鹫比妖蟾要差一些。
雙頭鹫也不像妖蟾那般能噴吐寒冰,隻能以鐵喙、鐵爪肉搏;帶着與樓适夷惡鬥後的重傷飛回來,戰力要差妖蟾一截。
不過妖蟾此前跟陳尋惡鬥了一夜,雖然沒有受什麽傷,但消耗甚劇,帶來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雙頭鹫可以吞食黑蟾補充氣血,妖蟾隻能硬扛。
而且妖蟾蹲在沼澤裏,長舌卷刺頂天就能打出二十米遠,口噴寒冰箭陣也隻能覆蓋三五十米的範圍,相比較之下,雙頭鹫振翅撲殺,則要靈活得多。
這麽一來,一鹫一蟾就鬥得旗鼓相鬥,打得昏天黑地,從清晨打到黃昏,從黃昏打到月華鋪地,再打到晨曦照徹天地。
十數裏縱橫的寒潭沼澤,打得泥漿翻滾、灌木、蒲草沒有一處完好,打得寒潭沼澤周邊的密林樹折石崩,一片狼籍。
雙頭鹫仿佛神鐵鑄就的獸軀,沒有一絲完好之處,巨翅不知道被妖蟾長舌刺透多少次,就像兩張千瘡百孔的破篩子,四處漏風,再也飛不起。
妖蟾好不到哪裏去,比足球不小的赤紅巨目,被雙頭鹫鐵喙啄暴一隻;堅不可摧、陳尋揮斬數十擊都不能破一擊的妖蟾老皮,也給雙頭鹫的鐵爪割出一道道口子,像是犁過的耕地,翻出猩紅的血肉。
但總體說來,還是妖蟾占到上風。
妖蟾到最後也開始吞食黑蟾補充氣血,而雙頭鹫的雙翅被打成破爛,鹫蟾之戰也就變得毫無懸念可言。
此時不趁其病、要其命,更待何時。
早就潛到沼澤外側的陳尋,吞下一枚九陽丹,就拔出寒霜刀就加入戰團,斬出一道道暴烈刀芒,劈向妖蟾完好無損的右目,右手不斷聚出不同的青焰珠,釋出一道道烈炎,轟擊妖蟾後背翻開的血肉。
垂死掙紮的雙頭鹫,理解不了爲何突然沖出一人助它搏殺妖蟾,撲動千瘡百孔的雙翅,沖上來啄殺妖蟾的獨目。
雙頭鹫的胸口叫妖蟾長舌刺穿,但拼盡最後一點生命潛能,将妖蟾的長舌啄斷。
妖蟾咕咕雷吼,獨目又在瞬息之間,吃陳尋數道烈霜刀芒,最終撐不住炸開來。
赤紅的液體四處噴濺,陳尋避之不及。
他身上剛換了一件鱗甲,但沾上這液體就滋滋直冒煙,眨眼間就鏽蝕剝落,裸露的胳膊也沾了一滴,血肉很快被腐蝕出一個洞,裏面露出森森白骨。
妖蟾長舌已斷、雙目皆殘,慌不擇路往外圍山嶺跳,陳尋則不慌不忙的跟在其後。
妖蟾厚皮被破開,翻開的血肉,強度則要差得遠,陳尋斬出一道道烈霜刀芒,轟出一束束烈炎,終于在天黑之前,将妖蟾殺死在兩百裏外的一座石嶺裏。
妖蟾周身是寶,陳尋先拿刀,沿着創口,将妖蟾的一身黑皮剝下來。
與三重符甲一起,這把刀也跟樓礁搏命赢來。
這把刀沒有刻印玄符,通體烏黑,刀形短狹,仿佛一把剔骨刀。
陳尋也不知道樓礁修煉的是什麽刀術,竟持如此短狹的剔骨刀作爲護身兵刃。
這把刀,陳尋不能握來與敵搏殺,平時都丢在虛元珠裏,但這把剔骨刀要比寒霜刀等玄兵都要鋒利,甚至不比蘇棠那兩截烏金斷劍差多少,這時候拿出來給妖蟾剔骨剝皮,正是适合。
雖說妖蟾到最後也是被打千瘡百孔,但腹下還是整塊的完好蟾皮可以用來制甲,而零碎處則是極佳的制符材料。
這頭妖蟾蟄伏寒潭沼澤不知道多少年,一身老皮比三重符甲還要堅韌數倍,筋骨皮肉自然無是不是寶物。
皮與筋骨,是煉器材料,直接丢入虛元珠沒有問題,但血肉作爲煉丹合藥之物,直接丢進虛元珠,跟普通丹藥一樣,會化爲精純靈氣。
陳尋當下就盡可能割取完好的血肉,丢到九獸煉陽爐裏蓋起來;九獸煉陽爐閑着也是閑着。
其他烏七八糟的血肉,就丢入虛元珠,無論融解,還是給青梧實或鹫蛋吸收,都無關緊要。
而剔骨刀剖及髒腑,原來應該是毒蟾所在的位置,卻是晶瑩剔透、聚而不散的一團青色液體。
妖蟾身死,這團青色液體似水似丹,透出淡淡的馨郁芬芳。
陳尋透入一點靈識,就覺得這團青色液體靈蘊無比,比他以往所接觸到的任何一種真陽玄氣都要純粹百倍、千倍,甚至比陳尋魂海之中,那縷兩年苦修來的靈力,都要精純十倍不止。
陳尋愣在那裏,怎麽都沒有想到這頭妖蟾相比較人類修者,不僅已經跨入天元,甚至還修煉到聚液成丹的地步!
這頭妖蟾,也許再有一二百年修煉的火候,隻要熬過雷劫,經天雷洗淬之後,就能結成妖丹!
陳尋此時也深知荒獸與人的區别是何等的天差地别。
換作修者,修爲達到天元境中後期、聚液成丹的境界,不要說真陽境的修者了,就算還胎境的強者,也都是當成蝼蟻任打任殺。
而妖蟾就算離凝結妖丹,就差最後幾步,但終究不能算是結丹的妖獸。
妖蟾僅以修爲境界論,堪比人類天元境中期巅峰,但攻擊手段單一、沒有玄兵符甲護持,沒有丹藥補充消耗,靈智不要說比人類了,比尋常鱗甲類荒獸都要差一大截,除了壽元格外悠長,幾乎就沒有其他優勢。
想想也不奇怪,蟾蟲等物,在荒獸之中,也隻能算是最低階的存在。
即使這頭妖蟾兩三千年來,栖息在沒有天敵的寒潭沼澤裏,修煉到聚液凝丹的程度,也遠不能跟天元境中後期的人類修者相比,更不能跟青鸾、蛟龍等高階荒獸相提并論。
若純淬以戰力比較,這頭妖蟾大概比人類還胎境初階巅峰的強者,要略強一些而已,不然陳尋也不可能跟這頭妖蟾纏鬥一夜,也不可能待其與雙頭鹫殺得兩敗俱傷之後趁虛而入。
這頭妖蟾唯有在結出妖丹之後,實力才會突飛猛進,而有些高階荒獸,結出妖丹後,甚至就有能力幻化人形。
陳尋心想就算今日不能除掉這頭妖蟾,來日樓适夷也必會糾集鬼奚部子弟重返寒潭沼澤,這頭妖蟾沒有活到結出妖丹的機會。
陳尋從虛元珠裏拿了一隻青銅瓶,将裏面的幾十粒真陽培元丹倒出來,小心翼翼的将這團可以稱之爲液丹或者假丹的青色液體,裝入青銅瓶中。
這團青色液體裝入青銅瓶裏,形狀也沒有破壞,還是天然凝成丹形,滴溜溜的停在瓶底,有着說不出的玄異。
妖蟾的這枚假丹,雖然跟高階荒獸體内凝聚的假丹遠不能比,但也絕對不會比陳尋所食那枚鵬蛋差多少。
虛元珠裏的空間,塞不下整個妖蟾,陳尋就想着妖蟾身上還有什麽值得收割。
不意間擡頭,透過密林,陳尋看見遠處石山嶺有數道人影,正循着他與妖蟾打鬥的痕迹往這邊掠來。
陳尋心裏一驚,沒想到樓适夷與鬼奚部的動作好快,當即慌忙将妖蟾的心髒割下來,塞到虛元珠裏,抹去痕迹,鑽入西邊的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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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石坳子裏,被肢解得七零八碎的妖蟾,樓适夷心間掀起滔天恨火,釋出一道靈光,将山頭一塊七八丈高的巨石轟得粉碎。
“查出這孫子是誰!我定要将他撕成碎片!”樓适夷怒吼道!
他怎麽都想不到,一個多月的辛苦,竟然都爲他人做了嫁衣,他恨啊,恨不得将眼前這片山林焚毀。
陳尋靜伏在另一側的山崖之下,看着被樓适夷轟碎的青石嘩啦啦的從崖頭滾落,心裏駭然。
事實上,看到雙頭鹫與妖蟾惡鬥一天一夜,陳尋就知道有把握降服雙頭鹫的樓适夷,仗着青陽子所賜法器,實力要強過他一大截。
也無怪蘇青峰、蘇靈音斷定他不是樓适夷之敵,但看他這含憤一劍,陳尋心想自己要是挨實了,難逃粉身碎骨的噩運。
即使他體内六臂巨魔所化的魂海,能再救他兩三回,但在樓适夷的眼前,他也難逃一死;唯一的機會,就是要将雲遁術與分影訣修煉得更精妙、更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