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大孤峰發生諸多事,涉及到他與蘇棠兩人之間的諸多秘密,他可不敢這時候傻乎乎跑過去要蘇靈音收手;他也沒有這個資格。
“砰砰砰”,有人在鋪子外敲門,聽着有人在外面喊:“宗崖,你與陳尋大哥進城了,怎麽大白天,就把鋪子給關上了?”
“是古風這小子……”宗崖拍着大腿,跑前面鋪子給古風開門去。
兩年多前,古風與古劍鋒一起,陪陳尋他們走過試煉之路,進入滄瀾城,回北後也有一年多沒有見面了。
古風比宗崖還要小一歲,今年才十六歲。
但在北山,族人滿十六歲,就算是成年,古風已經長成軒昂大漢。
古銅色的皮膚下,隆起鐵塊一樣的結實肌肉,從脖子梗往下暴露的青筋,仿佛天然形成的戰獸圖騰,穿了半身铠甲,腰間挂了一把烏金刀,透漏淡淡靈蘊。
年中時,黑山部将從陳尋手裏換得的九元養竅丹,給古風服下。
古風籍此晉入上階蠻武,而黑山部将更多部族興盛的希望,寄托在古劍鋒與古風二人身上,故而古風剛晉入換血七層,身上铠甲、腰間戰刀,都是千金不換的玄兵寶甲。
宗崖都沒有這麽好的待遇,烏蟒這兩年來,除了全力支持巫公宗圖修煉靈力外,更多的資源往南溪、宗淩等人身上堆,以期三五年内能湧現一批上階蠻武。
“哪陣風把你給吹過來了?”陳尋笑着問古風,“還以爲你跟劍鋒出城去了呢。”
“劍鋒也是離城不遠,聽到消息準保趕回來,”古風嘿然笑道,“左丘大哥說要給你跟宗崖洗塵,在滄月小樓擺酒呢,我來喊你們過去。”
黑山部将天馬湖周邊的區域劃給九族共管,故而除天馬、北山兩城,正式列入北山巡城營轄管、巡視的範圍,也不到百裏縱深。
除此之外,巡城營沒有能力管,也不會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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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宗崖随古風走到滄月小樓,但見位于北山城西北角的滄月小樓,重檐雕梁,建得高拔聳立、富麗堂皇。
北山城再是繁華,還僅是在蠻荒初建,城裏絕大多數的建築都是土壘石砌的大院子。
像滄月小樓這般五層高矮的木樓,連梁柱雕飾都異常精美的小樓,坐落在西北角,真就是仙降凡塵、鶴入雞群。
“滄瀾城裏有滄月樓,這滄月小樓跟滄月樓是什麽關系?”陳尋問古風。
“滄月樓是總店吧,聽說是跟十三爺有關,”古風對其中的蹊跷也不甚了了,隻将道聽途說的一些消息說給陳尋聽,“聽說竹山、西澤等城,都建有滄月小樓,端是熱鬧非凡……”
看着酒樓裏高朋滿座,執壺托盤,身穿錦羅蝶衣的女侍,個個容貌清麗,絕非皮膚粗糙的蠻荒女人能比,陳尋暗感滄月樓的主人,真是有頭腦。
滄月小樓,哪裏是酒樓啊,明明是銷金窟。
左丘等人,早在滄月小樓恭侯。
聽着“嗒嗒嗒”的馬蹄聲,像暴風驟雨一樣馳來,陳尋扭頭看去,就見古劍鋒正翻身下馬,将一匹高大鱗馬交給随扈,踩着戰靴蹬蹬蹬的走進來,哈哈笑道:“你們想撇開我,那是不成的。”
除了左丘、古鋒劍外,其他人等,也都是當日一起闖過試煉之途,進入滄瀾的北山少年。
他們此時都在北山城裏,自然都趕過來爲陳尋洗塵。
三年時間過去,宗淩、南溪、古風都年滿十六歲,當年的北山少年都陸續長大成年。
期間有四人意外殒落,但餘者無一不是北山九族的新秀人物。
陳尋銳意修煉,能十數月如一日枯守石嶺不出。
這些北山子弟,則以古劍鋒、左丘爲核心,成爲九族未來最具潛力的精銳。
宴請陳尋,左丘自然是選在規格極高的四樓擺下兩桌。
頂樓雖然規格更高,但除非還胎境的強者光臨,不然頂樓概不對外開放。
陳尋與古劍鋒、左丘把臂登樓,推門進廳。
窗前立一窈窕倩影,聽得衆人鬧哄哄的推門進來,側身望來。
陳尋端是一愣,見眼前少女身着羅裙,仿佛天馬湖的波光一樣柔軟輕盈,鴉色長發用發環紮住,如瀑而落,發環似鐵似金,上嵌幾點星辰一樣的碎玉,聚攏周圍的靈蘊玄息,而她身後所負的一柄長劍,看着黯然無光,但藏在劍鞘之下的鋒刃,卻透漏極其強悍的氣息。
比陳尋以往所見的任何一種符器,都要強上數籌。
少女面容精緻,肌膚雪白,瑤鼻朱唇,端是美麗非凡,身姿輕盈窈窕,給人說不出的脫凡超俗之感。
陳尋心裏訝異:左丘怎麽拉這麽一個清豔脫俗的少女過來,跟一大群糙老爺們厮混喝酒?
“怎麽,陳尋哥哥,認不得千蘭了?”千蘭嫣然笑問道。
陳尋愣了片晌,才想起三年前那個瘦弱而堅強的女孩子來,此時的千蘭完全給人一種脫胎換骨之感,仿佛是雕琢而成的一方清瑩美玉,叫人不能逼視。
陳尋笑道:“啊,你就是當年那個黃毛丫頭,要是這大街遇見,我可不敢相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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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推陳尋坐首座,衆人依次坐下,四名清麗女侍托盤端碟而上,很快就擺滿兩桌酒桌,數壇美酒靠牆擺放。
看着陶制酒壇上刻镂“魚陽”二字,陳尋就知道這是用魚陽草浸釀的魚陽酒,心想當時他與青眼雕惡鬥,一株魚陽草寶貝得不得了,沒想到現在能奢侈到浸釀美酒飲用。
滄月小樓建得有多高聳,唯有登上四樓,越過城牆眺望天馬湖才有感覺。
陳尋不知道左崇谷爲何同意滄月小樓在北城建得如此高聳,心想左崇谷總不會完全不明白制高點的重要性。
鐵胎巨弓就可射六七百米遠,玄符秘弓的威力更是可怖。
站在四樓之上,就能越過城牆看到天馬湖,那再登一層樓,豈不是将城中以巨細都盡收眼底?
要有真陽境巅峰強者,手持玄符秘弓,站在滄月小樓之上,則可以威脅到城中任何一人。
即使是還胎境初期的高手,靈識修煉還是有限,禦使符器,與敵接戰的距離也是極受限制。
可射殺一兩千米、威力強大的玄符秘弓,在滄瀾城的受歡迎程度遠遠超過寒霜刀、金剛符甲等尋常符器,售價也是高得驚人。
陳尋心想左崇谷應該不會看不到滄月小樓的威脅,心想或許滄月樓背後的主人,叫左崇谷忌憚,不得不退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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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月小樓巨木所制,圍出一個高達二十來米高的中庭。
一到四樓都環擁中庭,每層樓都用繡滿錦秀山川的屏風,隔成一間間獨立的雅室供人飲酒作樂。
除了他們這間之外,還有不少客人在四樓用宴。
陳尋他們這邊推懷換盞,酒喝得熱鬧,不久聽得隔壁又有數人登樓飲酒。
聲音聽着熟悉,宿武尉府弟子别院的執事樓礁以及蒙氏兄弟等人,竟然都坐在隔壁飲酒。
陳尋暗感奇怪,問千蘭:“怎麽學宮弟子,都跑北山來了?”
“新晉弟子三年一次的考核,今年就放在北山,過兩天,諸府弟子都會陸續趕到北山。”千蘭說道。
陳尋恍然大悟,他還以爲蘇靈音與千蘭跑到北山,是大孤峰的秘密洩漏了呢,沒想到蘇家竟然新晉弟子三年一次的考核放到北山。
學宮每三年招錄一批弟子,而此前招錄的弟子,也是三年考核一次。
玄衣、紫衣弟子到一定年限後,甚至還要到雲洲各地雲遊曆練,閉門造車,關門修煉,再強的宗門都沒有辦法培養出真正的強者。
蘇靈音是學宮長老,雖然平日不務世事,但恰好此時千蘭也要參加新晉弟子的考核,公私兼顧,跑到北山來做客,也就不叫人意外了。
也許是這邊的說話聲叫對方聽見,就聽得隔壁沉默了一會兒,有個年輕的聲音問道:“可是千蘭師妹在隔壁?”
“樓爻師兄,千蘭這廂有禮了。”千蘭颔首沖着隔壁說道。
左丘叫女侍将屏風撤走,使兩邊的雅室相通。
樓礁、蒙氏兄弟等見陳尋在場,都臉色一變。
陳尋掃過隔壁桌,見樓礁、蒙氏兄弟等人群星拱月一般,圍着一名紫衣青年而坐。
這紫衣青年劍眉星目、面如冠玉,端是氣宇軒昂,與千蘭一般,除了背負一柄烏金長劍之外,别無長物。
陳尋心想此人就是樓爻?
但見其人有如其劍,蘊斂的鋒芒實是旺盛,其勢之強,實非宗桑、南獠等一般的真陽境九重高手能及,陳尋猜測他距還胎境就差半步之遙吧?
鬼奚部自三十年前擊敗烏蟒,崛起于白狼河。
這些年來鬼奚部更是人才濟濟。
樓鈞、樓離等一幹強者,距還胎境中期就差半步之遙;樓礁等人在滄瀾也身居執事要職,新秀子弟裏又有樓爻、樓适夷等人,進入滄瀾學宮,或爲紫衣弟子,或拜入太上長老門下。
古劍鋒等人與陳尋自然不搭理樓爻、樓礁等人,而北山九族雖然跟鬼奚部暗裏鬥得厲害,但明面都是共奉蘇家爲主,千蘭又與樓爻同在學宮内院修習,左丘就不得不出面敷衍應付。
“你就是陳尋?”樓爻冷峻無情的目光掃過衆人,最後無禮的落在陳尋的臉上,“這次弟子大比,适夷也會出關,過兩天就到北山來,還怕你躲起來不見人。你此時在北山就好,适夷到時會邀你一戰!”
樓爻氣勢淩厲,仿佛從天馬湖吹拂而來的寒流,叫人不寒而栗。
“鬼奚部又來自尋其辱嗎?”陳尋淡淡一笑,将樓爻的無禮當成屁一樣,就想捏着鼻子,任其飄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