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音此時在城主府作客,陳尋不便冒失闖過去,與左丘告别後,他與宗崖先去尋仙齋落腳。
趙屠不過一介凡俗,即使有精明的頭腦,也遠不足以在東城站穩腳,而陳尋要專心修煉,這次打算遠行遊曆,一走可以就是兩三年,更沒辦法打理尋仙齋的事務。
尋仙齋此時實際由南獠、趙屠兩人負理打理,此外還有十數烏蟒精銳蠻武,駐守在這裏。這裏是烏蟒在東城的落腳之所。
尋仙齋也是前鋪後坊的建築格局,三間鋪面看着不起眼,陳尋與宗崖挑開簾子走進去。
陳尋将所有事情都交給趙屠打理,見店房掌櫃不過三十歲左右,他認不得臉,也看不見趙屠的身影,轉身打量起鋪子來。
沒有相匹配的實力,鋪子裏,以經營藥草、獸筋皮骨等制符煉器以及煉制丹藥的材料爲主,兼營低級玄符、靈丹,除此之外,僅有一兩件殘破的符器裝點門臉。
不要說放在滄瀾城華陽坊了,就是在北山城,尋仙齋也是極破落、極不起眼的一間鋪子。
湧入北山、湖澤荒原搏富貴的散修,絕大多數都是真陽境修爲。
太高級的丹藥、符器,他們也消耗不起。
真陽境散修都極其苦逼,出手闊綽的真沒幾個。
除了一些低級玄符、靈丹外。他們更願意親自動手煉制一些常用的靈丹,繪制一些常用的玄符。
一些稀缺的藥草跟制符材料,在北山城更搶手一些。
趙屠在這一點上,還是抓準了真陽境散修的心思,把鋪子打理得紅紅火火。
不僅陳尋每日十一二張低級玄符,不動聲色的從鋪子賣掉,烏蟒那邊,也有大量的藥草、制符煉器之物,從鋪子賣掉。
陳尋與宗崖走進鋪子,就有兩三拔散修。圍在長案藥櫃前。跟掌櫃讨價還價。
“金剛符在滄瀾,隻售六七枚符錢,你這邊開口就漲一倍,也太心黑了?還有我這烏金石。放滄瀾少說能換一張金剛符。你這邊怎麽就壓掉一半的價?開門做生意。要講良心啊。”
“真是沒辦法,本店小本經營,制符師傅都是從滄瀾城高價聘請過來的。客官。你說我們開同樣的價,人家制符師傅還願意從滄瀾城跑到這苦寒之地來?這價再低,我們都沒辦法糊口飯吃了……”
“這幾根石參,須子都斷成這樣了,怎麽還标價兩枚符錢?也太心黑了?”
“這幾根石參,都是别人寄在小店代售的;小的也是做不了主。抱歉、抱歉啊……”掌櫃看着三十歲左右,臉上堆滿笑,沖着挑剔的客人一個勁的道歉,但談及售價則寸步不讓。
陳尋心想趙屠倒是會挑人主事,這掌櫃跟趙屠一樣,都沒有什麽修爲,處世卻圓滑極了。
有兩拔散修繼續挑東西,而最挑剔的那拔散修丢下東西,扭頭走出鋪子。
有一人,還未跨出門檻,“呸”的一聲,一口濃痰吐厚鋪子的楠木門闆上,譏笑道:“什麽破爛玩藝兒,還當寶貝賣,窮瘋了搶錢?”
陳尋面不改色。
宗崖脾氣介直,哪裏容他人這麽**裸的欺上門來打臉?撤下腰間烏鞘刀,跨步上前,連刀帶鞘就壓住那人的肩膀上,陰着臉喝斥道:“擦掉!”
宗崖聽得陳尋的建議,近兩年裏也沒有再急着突破,修煉伏元功,更專緻于筋骨皮肉的淬煉。
宗崖雖然左臂咬巨狼咬斷,但右臂足有五六千斤的氣力,連刀帶鞘就壓得那散修的肩膀直往下垮。
“你們做什麽,想動手不成?”
敢進湖澤荒原搏富貴的散修,都非善茬,看到宗崖斷了一條胳膊還敢搶先出手,已走出大門的數名散修當即都拔出刀刃,就要蜂擁而上。
“和氣生财、和氣生财,”店房掌櫃忙跑過來,忙拉住宗崖的手,就怕他火爆脾氣,一時按捺不住,在鋪子裏就大打出手,哀求道,“宗崖公子莫要跟客人治氣,客人也是無意,我來擦,我來擦……”
掌櫃不認得陳尋,但不管是鋪子砸了,還是宗崖受什麽傷,他都承擔不起責任,身材單薄的他,硬擠到宗崖跟那夥散修之間,拿袖子去擦楠木門闆上的濃痰。
“宗崖算了,和氣生财!”陳尋也知道掌櫃此時的處置才是正确,再怎麽都不能在自家鋪子裏動手,勸宗崖不要意氣用事。
宗崖嘴巴笨拙,不會跟人鬥什麽口舌,但對陳尋是言聽計從,黑着臉就松開手,将那人放開。
“怎麽不嚣張了?爺爺說你們是開黑店的,還冤枉你們不成?”那個散修倒無息事甯人的意思,跑回到同夥當中,更是破口大罵起來。
“公子爺今兒怎麽進城來了?”趙屠聽着鋪子裏的動靜,從裏院跑出來看究竟,見陳尋與宗崖在鋪子裏,忙跑過來。
“過來看看,”陳尋說道,“先幫鋪子關上。”
那夥散修圍在店門前猶罵罵咧咧,不肯散去。
趙屠忙跟在店裏的其他兩拔散修打過招呼,說東家跑過來盤帳,鋪子裏要提前打烊。
待這兩拔散修一走,趙屠就立即讓夥計将鋪子門關上,一臉尴尬的跟陳尋解釋說道:
“也不知怎的,沿街幾間鋪子,這兩天都有不少吃錯藥似的散修,跑過來找事。南獠爺前天離開時,特地吩咐過,除非前面打斷了胳膊打殘腿,不然後院的守衛不許出來……”
陳尋對鋪子外的叫罵聲充耳不聞,點點頭肯定趙屠的做法。
今天倒不是他恰好撞上,而是這幾天來都不大正常。
不管是不是鬼奚部背後搗鬼,既然不是針對尋仙齋一家,尋仙齋實沒有必要将自己扔出去當探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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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内院,陳尋與宗崖坐下。
趙屠将尋仙齋經營的一些情況說給陳尋知道,又說了一些九族的動向:
“左族主是頗有雄心之人,除了一如既往的拉攏九族人心外,對其他的北山部族,也是或拉或打,手段要靈活得多……”
陳尋抱膝而坐,左崇谷有勃勃野心也好,有雄圖壯志也罷,目前來說對他、對烏蟒都是有利的。
當前這個局面,要沒有左崇谷這樣野心勃勃的人來聚集諸族勢力,北山諸族怕是會給鬼奚部等強族勢力及數以百計的散修,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就這幾日北山城的異常,或許就是鬼奚部在背後動手腳,也隻有左崇谷出面解決此事,最爲合适。
左崇谷野心會不會太大,那是蘇青峰要考慮的事情,陳尋才不會爲這事頭痛。
他跟青木道人雖非師徒,但勝似師徒,有他與青木道人、與左丘、千蘭的這層關系在,他也應該支持左棘部繼續壯大;左崇谷的野心,跟他的利益,又沒有什麽矛盾的地方。
“對了,學宮長老蘇靈音此時就在北山城,你有沒有聽到什麽消息?”陳尋問趙屠。
要有什麽風吹草動,趙屠一直守在北山城裏,消息要比寨子裏靈通得多。
“我還沒有聽說。”趙屠也是一愣,沒想到蘇靈音會在北山城中。
在蘇家,修爲晉入還胎境後期者,不在諸府擔任要職,就自動晉升爲學宮長老。
滄瀾學宮,位居長老者,不過十餘人。說及實權,學宮長老或不及諸府府主,但在地位,跟諸府府主是平起平坐的。
他們平時除了修煉之外,就是負責教導學宮内院的紫衣弟子。
這麽一号人物跑到北山城來,趙屠心裏也想,總歸不會跑過來做客的?
而這幾日,北山城中散修時常有人跳出來惹事生非,若是鬼奚部在幕後搗鬼,自然也顯得十分的詭異。
與四爺蘇全關系密切,背後又有學宮太上長老青陽子撐腰的鬼奚部,應當知道蘇靈音就在北山城中,還有意将水攪渾了,意欲何爲?
陳尋不怕其他,就懷疑大孤峰的秘密已經洩漏了。
這兩年,僅滄瀾湧入湖澤荒原的散修,就超過千數;北面奚嶺一帶,聽說玄寒宗也不是完全就沒有動靜。
也就意味着,平日人煙稀少,作爲荒獸樂園的湖澤荒原,這兩年來湧入的散修多近兩千人。
大孤峰雖然位于湖澤荒原的最深處,但大孤峰的地形太突兀,四野千裏平川,僅大孤峰突兀拔高四五千米,想要不引人注意也難。
說實話,要有人已經闖入大孤峰,發覺溪谷孤崖石柱的秘密,陳尋都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蘇靈音這趟若是爲孤崖石柱而來,陳尋也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
不過,除了那頭神狼與在大孤峰周邊密林聚集的數以萬計青狼外,孤崖石柱之中所藏的兇獸,才是真正的威脅。
陳尋不認爲蘇靈音隻身闖入大孤峰,就能有一點勝算。
青陽子、蘇家老祖一級的人物,親自出馬,或許才有破開孤崖石柱之迷的希望。
陳尋不擔心蘇靈音有能力破開孤崖石柱、取出可能藏在其中的蟒圖,更擔心蘇靈音會折戟孤崖石柱之前道消人亡。
蘇靈音一旦意外殒落,這對北山九族跟千蘭,可是要了老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