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玄師傅的确是這樣說。
除了這一句,再有千言萬語,扶搖也聽不到。
他也不準扶搖聽到。
用他的修爲将扶搖帶入花海隐藏最深的空間,将扶搖的視覺聽覺,連同感覺和意識,一并帶進其中,而哪裏……
是他埋藏蒼瑾花種子的地方。
他從沒提過,扶搖也從沒去過。
但無論是他還是扶搖,都知道蒼瑾花的種子是阿瑾師娘最後一滴眼淚的凝結。
那是她留下的唯一印記。
現在蒼玄師傅将扶搖引到那裏去,讓她自己看最後的秘密。
而在扶搖發現真相之前,蒼玄師傅隻留給她上面那句。
“這次就由我來。”
說罷,他把手從扶搖額頭收回來,高度落到扶搖臉頰時,他到底沒忍住,在扶搖臉上輕輕一撫。
沉穩如他,在接觸的刹那,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那倒不是心悸,那是情不自禁,那是他獨自承受了千萬年的孤寂,而如今就要走到底,隻不過沒有如他所願那般圓滿。
蒼玄師傅最是清楚。
他是司戰之神。
阿瑾是司玉之神。
這天地間,本就沒有屬于他們的萬年相守。
人間凡人可以聚散有時,陰晴圓缺,但他們不行。
那是他們作爲神祗的職責,也是他們的命運。
這些東西他不會說給扶搖聽,不會說給任何一個人聽,他把這些東西埋藏起來,無需人懂,不必人知,隻他自己在漫長的時光中獨自保留。
他把手從扶搖臉上收回來。
完全收回來。
既而在扶搖面前站起來,轉身的時候,在扶搖臉上最後的目光别移的時候,可以确定,他輕輕笑了一下。
那樣的一個笑容,包含了千萬個年歲的時光,到了這一刻,冰雪消融,和風霁月。
即使心有遺憾,一切也與光同塵。
所愛的人,等了你一千一萬年。
到最後,你回來的條件是我離開。
即便如此,我也從無悔恨,反而欣慰,隻要你回來就好。
我們在永恒時光中永遠錯過。
可我們從沒分開。
隻難爲了你,在下一段漫長時光中獨自煎熬。
原諒我的自私,就如你當初一般。
一千年後,一萬年以後,你也自己造了一方世界,叫做石沉溪洞也好,洞悉塵世也罷,我還是會找到你。
我會化作一個少年,就如你化作少女。
我已經不記得你。
沒有任何關于你的記憶。
但第一眼我就會對你刻骨銘心,即使我還意識不到。
我也會喊你“師傅”。
也會爲了你和你“意中人”的故事久久不能釋懷,也會費盡心思幫你将他找回來。
但我不知道,你的那個“他”,就是我自己。
因爲我已化身一位少年。
猶如你化身一位少女。
我不知道你是誰。
可你知道我是誰。
你會像我對你一樣,從你化身少女……在你出生時就有感知,就知道是你,會即刻就來到你身邊,會想方設法接近你,了解你這一世的一切,甚至煞費苦心制造機會與你相處。
但是,絕不會占有,更不會控制。
你會有這一世你所喜歡的人。
我不會打擾。
隻會默默守護。
太多太多想說,但就到這吧。
對了。
這一世你叫扶搖,那我下一世該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