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學。”胡桂揚馬上開口。
“其實很簡單,操縱機匣的方法都差不多:拇指爲民、食指爲相、中指爲将、無名指爲監、小指爲兵。”
“拇指爲民,卻要留在外面?”
“你見過朝廷議事請百姓參與嗎?”
“呵呵,你說得對,拇指就留在外面吧,請繼續。”
“食指爲相,與外面的拇指配合,捏緊機匣;中指爲将,小指爲兵,将帶兵、兵随将,負責進攻;無名指爲監,主管遠近。”
胡桂揚大緻明白了,要不是練了将近一個月的夾豆、彈豆,還真用不上這些手法,現在他的中指與小指同時輕輕一壓,就聽到匣子裏咯的一聲響,似乎有東西彈了出去,沒等他明白過來,手上的機匣也跟着飛出去,“相”與“民”根本彈壓不住。
“啊。”胡桂揚忍不住叫了一聲。
神仙并無驚慌,更沒有意外,“大緻手法如此,還要分輕重緩急,每一個機匣的操縱之法都不會完全相同,你要慢慢體會。”
“是,我慢慢體會。”胡桂揚向前摸索着前進,尋找飛出去的機匣,“你怎麽改變主意了?”
“我覺得這裏不再是最适合你的練功場所。”
“那應該是哪裏?”胡桂揚走到牆邊,終于在牆壁上摸到了機匣,“神仙?神仙?又走了。”
胡桂揚用力将機匣拽下來,刺進牆内的暗器立刻縮了回去。
神仙再沒來,胡桂揚整夜沒睡,反複研究室操縱機匣的手法,越練越興奮,全無困意與疲态,對他來說,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怪事,此前就算是面臨生死危機,他該困的時候還是犯困。
他就像剛剛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愛不釋手,非要将它玩爛了不可。
天亮之後,胡桂揚将一粒豆子放在窗台上,站在數步之外,嘗試剛剛熟練的手法。
匣子裏咯的一聲,緊接着寒光一光,乍現乍逝,沒有擊中豆子,而是在它旁邊擊起一小團灰塵。
“準頭差了一點。”胡桂揚很是遺憾,但他學到的隻是基礎手法,彈豆子的功夫幾乎沒怎麽用上,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完全掌握。
“神仙還是挺好說話的。”胡桂揚終于困了,打着哈欠上床躺下,快要睡着了,突然想起将機匣取下來,如果夢中不小心觸發了,中招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大腿。
喽羅來過又走,沒有叫醒他,胡桂揚一覺睡到下午,起床之後扒拉幾口飯,立刻又練起指法,從小到大,這是他頭一次如此癡迷于一件累人的事情,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麽。
天黑不久,神仙又來了,不用胡桂揚開口,主動傳授其它指法,胡桂揚一點就透,雖然離熟練掌握還差得遠,但是足以操控機匣“靈缈”了,匣内的暗器倏出倏返,遠近随意,強弱從心,在牆壁上不知砸出多少小坑,好在都不深,不至于造成太大的破壞。
胡桂揚切實感受到了天機術的神奇,隻是覺得威力太弱了一些,“像這樣的傷害,擊中一百次也沒法讓對手倒下吧?”
“要看擊中在什麽地方,如果是要害部位,足夠讓對手受傷,或是丢下兵器。而且,你的機匣很奇怪,好像被人動過手腳,以至于威力大減,正常機匣射出的暗器至少能夠射穿牆壁。”
胡桂揚十分失望,原想用“靈缈”擊敗高含英,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好吧,我什麽時候才能學習造匣之術?這個不好用,我自己造一個。”
“想學造匣之術,你還差得遠,而且那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就算學會,這裏也沒有相應的工具與材料,此地的樹木都不經用。”
“唉。”胡桂揚隻好另想辦法,“靈缈”威力雖弱,若是能讓高含英丢掉兵器,也算打赢。
“你爲什麽不向我要一個。”
“要什麽?”胡桂揚一時沒反應過來。
“機匣。”
“你說過……請神仙賜弟子一件機匣。”胡桂揚馬上改口。
“機匣輕易不可賜與外人。”
“是,神仙教我這麽久了,我應該不是外人了吧?”
“嗯,而且你學得很快。”
“都是神仙教得好。”胡桂揚一聽有機會,也開始說好話了。
“賜你一件無妨,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請說,我一定做到。”
“天機不可洩漏,一洩必有血災,我不想有血災,你呢?”
“我也不想。”
“那就隻能流别人的血,拿到機匣之後,你要在三天之内殺死七個人,隻可多,不可少。”
“咦,這可不像神仙該說的話。”
“三天之内,殺死的人數若是不夠,我隻好拿你血祭機匣。”
“什麽……我還沒同意呢。神仙!等等,咱們再商量,我不是非要……”
神仙已經走了。
胡桂揚驚疑不定,在他的印象中,神仙爲人古怪,但是一直沒有表露出半分惡意,這時卻突然逼他殺人,而且是三天之内連殺七人,實在大大超出他的意料。
“又想玩什麽把戲?”胡桂揚連練功的心情都沒有了,摸到床邊準備休息,剛坐在床上,就摸到一隻小匣子。
神仙竟然将匣子留下了。
匣子比“靈缈”稍大一些,打開的方法是一樣的,胡桂揚輕輕将四指伸進去,觸碰到彈片,想了一會,又将手指縮回來。
他希望能擁有一件真正具有威力的機匣,但是不想弄什麽“血祭”、“殺人”一類的把戲,即使神仙隻是開玩笑,他也不想冒這個風險。
“沒準神仙是在考驗我,想看看我的品性,我若是真殺人,反而會受到懲罰。”胡桂揚這麽一想,心裏踏實些,但是仍然不動新機匣,将它放在一邊,閉眼睡覺。
次日上午,胡桂揚對前來送飯的喽羅高小六說:“叫你家将軍來吧,我要跟她比武。”
高小六一愣,随後笑道:“比什麽?穿針引線嗎?高将軍的确不會這個。”
“這就你别管了,叫她來就是。”
“我說過了,将軍不在,前些日子出門,一直沒回來,大概是遇到生意了。”
“派人給她送信,越快越好。”
“你真要比武?”高小六吃驚地瞪大眼睛。
“嗯,我這裏住膩了,想要離開,但是我要先打敗她,免得以後再生是非——我要是赢了,她不會再派人綁架我,或者暗下毒手吧?”
高小六仍是一臉驚訝,“當然不會,高将軍說一是一。”
胡桂揚忍住一聲嘲笑,“總之去把她找來。”
“你說的。”
“我說的。”
“其實你這人不錯,服個軟有那麽難嗎?”
“人人都有點脾氣,你家将軍若是找我好好商量,我還真願意請她幫忙,可她先綁架、再威逼,那我就不能服軟了。比武就比武,我不怕,快去找人。”
高小六笑了,抱拳道:“行,就憑你這番話,我佩服你,比武的時候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給你挖個好坑。”
“去去。”胡桂揚揮手攆人。
無人之後,胡桂揚又拿起神仙所賜的機匣,欣賞一會,還是扔回床上不用,專心練習“靈缈”,越練越覺得奇妙無窮,寒光四處亂飛,他一直也沒看清飛出去的是什麽。
更加純熟之後,胡桂揚以左手抛擲豆子當成目标,然後用右手機匣擊之,同時抛出的豆子越來越多,落地之前,他能擊中三四粒。
“就是距離不夠遠。”胡桂揚試過了,“靈缈”可沒有百裏、千裏殺人的本事,最遠隻能操控暗器飛出二十步遠,遠遠比不上弓弩以及鳥铳,勝在随心所欲,幾乎不用準備,免去了彎弓搭箭、入藥塞彈的漫長過程。
第二天上午,高小六又送飯來,嚴肅地說:“有人去找将軍了,快的話,三五天就能回來。你真想好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想好了,你們也想想怎麽把我送出去吧。”
高小六搖頭,陪胡桂揚一塊吃飯,專揀肉吃,一個勁兒地說:“别浪費了。”
等喽羅離開之後,胡桂揚繼續練功,越練信心越足,覺得隻要是面對面比武,高含英别站在遠處使用弓弩或是暗器,自己必赢,“靈缈”威力雖弱,但也足以打掉對手的兵器,到時候适可而止,讓女匪首認輸就行了。
“他們肯定以爲我是手下留情。”胡桂揚心情很好,隻是一看到床上的另一件機匣,心裏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當天夜裏,神仙又來了,胡桂揚雙手捧上機匣,“還給你,我一次沒用,我會用自己的辦法打敗高含英,離開此地。”
“晚了。”
“晚了是什麽意思?天的确是黑了。”
“此匣名爲‘飲紅’,你已經拿在手裏,就必須遵守規則,三日之内殺死七人,明日子夜就是最後期限。”
“神仙,你可别開玩笑,哪有強迫殺人這種事?老實說,你沒讓我拜師,就不算我的師父,就算是,也不能下這種命令啊。”
黑暗中人影一閃,胡桂揚伸手再摸懷裏,機匣“靈缈”已經不見了,隻剩神仙所賜的機匣還在自己的另一隻手上,“你……”
“你還有一天多點。”
胡桂揚氣得罵了一句髒話,“你算什麽神仙?假神仙也不會……”
靈光一閃,胡桂揚突然明白了什麽,“你不是神仙!你不是他!你是誰?”
對面的身影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