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玉還以爲朝廷對原人使團特别關照,所以大人才對這些事情特别上心!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史玉又完全弄不明白了。【】
蘇大人隻是在原人的轅所外頭,略迎了迎了原人的使團,與原國的公主問了個好,又與原使蘇克察哈寒喧了幾句,便把所有的事情又交回給自己,背着手不管不問地便走了。
史玉自然是不知道,蘇三之所以這麽上心地,又是安排這個,又是安排那個,非是想找個借口在原人轅所門前露一下面而已。
而露面的目的:一來是爲了安娜仁的心,明明白白地告訴娜仁,自己沒有死;不僅沒有死,而且還好好的,沒有缺胳膊少腿,消除娜仁心可能會存在的擔心疑慮;
眼見爲實!就算娜仁已經猜到自己還活着,确證一下,也是應該的。
其二,自然是要确證一下,襲擊自己的人,是不是思圖哥。
這兩個目的,對史玉而言,是不可能知曉的!而對蘇三而言,也不過是用來欺騙自己的借口而已。因爲,這兩個目的,其實都沒有什麽一定非要确證的必要。
思圖哥襲擊自己的事情,雖然起來很難猜測,可在蘇三一步一步的理之下,确定是思圖哥已經是個必然!刺殺事情,就算不是思圖哥本人親自動手,那也是出自于思圖哥的安排,蘇三完全沒有必要再多此一舉再來确證!
在娜仁面前露個面,其實也略顯多餘!若是依娜仁的觀察能力和掌控能力,還不能得出自己安然恙的結論,那娜仁也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根本不值得蘇三這麽上心。
既然這兩個讓蘇三親自出現的理由,不過是蘇三自己拿來安慰自己的借口!那蘇三巴巴地親自跑來,又是所爲何來呢?
其實很好猜!蘇三之所以出現在原人轅所門前,不過是他有些不舍得娜仁就這樣離開自己而已。可是他向來并不拖泥帶水,因此才找許多理由把自己也騙在裏頭。
另一個很隐晦的用意,就稍稍難猜一些!說起來,其實有些小氣。非是想通過露面,向某人示威的意思。
蘇三認爲自己并不是那種奪人所愛之後,還沾沾自喜,到處誇耀的人。可就算自己沒有示威的意思,隻要自己出現了,那就必然會在實際産生這樣的示威效果。
小氣便小氣吧!别人愛怎麽想,便由他去想好了。他不過是想讓娜仁到自己,并且進一步明白:就算娜仁格日樂離開得再遠,她也是他蘇三的女人。
就兩人的關系而言,蘇三唯一感到歉疚的就是:一切發生地太突然!分離又來得太急!以至于他真正表達愛意的時間嚴重缺乏;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在漫長的思念之如果有些值得回憶的美好穿插其間,他才會覺得心更爲安定一些。
在原人轅所前送完行後,蘇三心裏盤桓着這些淡淡地離思,若有所思地走過街頭。街上的舉子盡多,蘇三不便張揚,隻與馮天元從小巷子裏,往九門衙門回去。
行到一處幽深所在,卻見王宇苦悶悶地一個人坐在巷子裏一塊石頭上。神情若癡,目光如滞,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樣子,哪裏還有半點生氣。
蘇三心轉過幾道念頭,便想明白了王宇獨自一人苦坐在此處的原因。來科舉在封朝人心的重要性還是法替代的,便是王宇這等平時極豪爽的人,碰到落榜的時節,也心灰如死。
不免歎息了一聲!見王宇根本沒有到自己在他,便輕輕地喚了王宇一聲:“少遊!”
王宇渾身一震!
急擡頭時與蘇三的目光一接觸,先是一驚,緊接着便低下頭,全身的不自在。蘇三也不支聲,隻是靜靜地着王宇。
低頭坐着總不是個辦法,王宇想了又想才得站了起來,并不回應蘇三的叫聲,隻是略略地偏關頭,靜靜地站立,不敢與蘇三對視。
“何苦這麽煩惱!做大者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遇事時當寵辱不驚,喜怒勿常;少遊受此小小的打擊,便如此垂頭喪氣,豈是男人本色?就算是名落孫山,難道人生就隻有科舉一條路可以走的嗎?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爲。從古到今的大賢大能者,也不全是科舉裏考出來的。就不說今科之後,還有恩科;便是沒有了恩科,是金子總會發出光彩。你或許不知道,前個收到家兄的來信,說武陵大學裏那許多窮苦的學子到了成都府,幹得就很好,比那些正正經經當差的官員們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啊,功名心太重,久後必爲所誤,受這下打擊也是好事。”
王宇隻是靜靜地聽着!神色雖有所動,可一時之間哪裏是說放便可以放得下的。
“走吧!别在這裏坐着了,我是碰巧見了你,萬一要是有人來找你,找不着那可該急了。”
“少遊還是不要被他們找到的好!”
“有些事情,越想就會越鑽牛角尖兒的!車到山前自然有路,船到橋頭自然便直。該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多想益。跟我來。”
王宇見蘇三用了命令的語氣,也隻好奈地跟在了蘇三的後頭,與馮天元走了一個平齊。
馮天元便安慰道:“一路過來,聽說二榜都已經放完了,有的沒有的,便都見了底了。往年倒有,把同名同姓的成了自己名字的笑話;也有沒仔細的舉子,都走到了回家的路上,才被人給追了回來,差點誤了傳胪,答錄!”
“雖沒有親眼去,可再不可能有錯的。”
馮天元自然是提醒王宇,不要因爲誤了而傷心難受。見王宇已經注意到這一點,便轉而勸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天元是靖元四年實打實考出來的進士,其實也沒有想象那麽風光。先是翰林院裏混了幾年,走了些關系,才擠去做了近十年的驿丞。若不是家有些門路,到如今也隻在驿館裏受氣。承蘇大人重用,才有如今這個樣子。這做官啊與讀書,那是兩碼子事,考不也不要難過,考了,也不見得就是什麽好事。”
這是交心之言。王宇聽了,也隻能是苦苦地笑了一聲,他倒是沒什麽官心。隻是,心卻有郁氣,卻論如何消散不去。他把這次恩科做是一次檢驗的方式,可結果卻發現,自己一是處。這種打擊,才是他真正難受的地方。
特别是知道,自己曾在心譏笑過的人都榜上有名,他便更難保持心底的平靜。
“積年的老舉子也盡有,不甘心下回再考也就是了!”馮天元見勸不回王宇的心思,隻好用了這刺心之語,意圖驚醒王宇。他可以得出來,蘇三對王宇還是很重視,換一個人,他才懶得說這個話。
蘇三聽了馮天元的話,邊走邊回頭說了一句:“三年又三年,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揮霍!”
馮天元呵呵地笑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蘇大人的驚世之材,普通的讀書人不科舉,想爲國效力也沒得路子。”
擺了擺手,蘇三回過了頭去,卻沒有往下去說。而是換了個話題道:“少遊!”
王宇便緊走兩步,将将與蘇三齊肩才停住。
“甯遠聽說,有舉子做了詞,說貢院考号環境太差,你聽過這事沒有?說來聽聽?”
其實蘇三并不是想聽這些,而是想讓王宇發散發散心思罷了。
王宇便硬着頭皮接着蘇三的話頭:“是有的!說号舍太小,接連三天呆在裏頭,連躺一躺的地方都沒有,比坐牢還要難受。事實上,号舍也确實是破舊了一些,若是平時沒有吃慣苦的人,還真是沒有辦法安心寫章的。有人寫詞調侃道:号舍年久失修,陰森濕冷破舊,蚊蠅亂飛蟲亂走,心驚肉抖。忽聞頭頂生風!救命,毒蛇正張大口。”
“哈哈,恁誇張了一些!甯遠也進去過的,收拾的還算幹淨,有些蟻蟲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舉子們才呆三天,蟻蟲們卻呆了三年。不是它們騷擾了你們,反倒是你們打亂了它們的生活。不過,曆年貢院的官員們,把申請下來的修繕銀子挪用了,也是實情!再肥的衙門,都不修衙舍,就更别說貢院了。近萬間号舍,一間隻花一兩銀子,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不漏風漏雨,便是好的。想富貴榮華,也要吃得下這個苦才成。”
“确實也是誇張了一些!”
王宇的心事被蘇三給扯開了,三人便一路走,一路說了些其他的話,及至走到九門時,卻發現這裏已經擠滿了高的舉子們,一見蘇三回衙,便一齊跪在院子裏,跪謝恩師。
外頭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得了信,正往這裏趕着舉子!
蘇三微笑地着衆人跪地,并不見局促,反倒很沉得住氣:“天子開恩科取士,甯遠隻是替朝廷辦好這個差使而已!恩師是不敢當的,要說起來,你們應該自稱天子門生,就算有恩師也是皇上。與誰是主考并多大關系!都起來吧,咱們到偏廳裏說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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