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把‘聖旨’給蘇三了一眼,仍舊收了回去,這個要入檔,不好外傳。【】他有心想與蘇三說幾句話,可也不知道這話從哪裏說起,便隻好道:“既然皇上命你做了主考!朝廷的規矩,是不能私交學子的,這點須要仔細,否則禦史台裏參你一本,可不好受。”
“謝太子爺提點。”
趙廣見蘇三能順着自己的心意應話,便笑了笑,多說了兩句道:“書舍人,在本朝雖是個四品的閑職。不用應差,也不用到衙門裏點卯,但好歹是個功名!皇上寵着你,必然還有大用你處。主持春闱,隻是頭一出,你要盡心盡力辦好才行。有什麽困難處,盡管知會本太子一聲。”
“是!”蘇三微笑地應着。
其它的話,他也不好多說了,便笑了笑:“這旨意裏頭,還有徐江錦的事情,本太子還要到金陵府裏走一趟。你要接蘇一,不如先去蘇府裏準備一下,再到金陵府天牢裏接人,徐府尹那裏要辦些手續,隻怕還沒有那麽快,早去了也是幹等。我這裏派個侍衛跟你去蘇府!先把蘇府外的那些守給遣散了再說?”
蘇三忙又連連道謝。
太子擺了擺手,帶着侍衛,離開聽雨樓,急急地往金陵府走去。
蘇三送到門外,等太子走遠,這才回頭着雨樓裏。隻見一衆的書生,學子,仍然不可置信地着自己,如置夢。
“各位,甯遠心裏記挂着哥哥,便先走一步了。”說罷拱了拱手。
一衆學子也連忙拱起手,齊到門前送蘇三離開。隻等蘇三走得沒了影子,衆人才鴉雀聲地坐回樓裏。
這一晚上的折騰,幾經波折,結果居然又是這般的讓人意外。不禁讓衆人感歎之餘,也生出幾分感觸。絕大多數人對于蘇三的才學,自然是服氣的。卻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走運,一步登天。
最高興的莫過于武陵的那幫子才子。蘇三不用跟他們搶狀元,那榜單上自然就空出來一個名額,這是一喜!二喜是,主考就是武陵人,而且又是他們的朋友,雖說考卷都是掩着名字的,但是他們的筆迹,他們的風,蘇三也都知曉的。這便是天大的優勢,說不得今年的春闱,武陵的便要多取出幾位進士,這幾乎是必然的,哈哈,形勢一片大好啊。
次高興的,莫過于其他路府裏的才子。他們之,也有許多與蘇三認識的,雖不相熟,但蘇三卻是知道他們名字的。他們苦巴巴地提前跑到金陵,爲得就不就是取得考官的賞識嗎?原本主考是要到考前才公布的,他們投狀門,如今皇上當衆欽點了考官,再也沒有更改的道理,他們占了認識的便宜,雖不感明目張膽地拿詩稿章去求評,但私下裏打打關節,還是可以的。特别是,就算什麽都不用做,隻怕今年的機會,也大一些。金陵人得罪了蘇三,春考下來,隻怕這金陵人榜上有名的機率,會少許多。
金陵進榜的人少了,是武陵人的福音,也自然是其它路府裏的福音。
當然,最苦惱的,自然就是金陵人喽。比詩沒把人家給比下去,卻讓武陵人得了這麽大一個彩頭!他們再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了這樣,早知道是這麽個結果,說什麽他們也不會贊同來應武陵人這個東道的。
當‘聽雨樓’内靜了片刻,才又重新熱鬧起來的時候,金陵才子們要麽是憤而拂袖離開,要麽就是聚在一起,有些郁郁寡歡了。
這些不高興的人,自然是那些金陵才子,極爲普通的一員;在他們想來,許偉等人,才名在外,連皇上都知道。蘇三就算恨極了金陵人,隻怕也不會拿他們做出氣筒。
既然不拿那些人做出氣筒,那就隻能是苦了他們這幫,采與其他衆人相差不多的人罷了。
他們隻要想起這一層,心裏頭就不由的有些氣不過!!倒不是氣皇上把主考之職委給了蘇三,而是氣許偉李舒等人打着金陵才子的名頭,給金陵才子惹了這種事非。
打着這樣的名頭,出了風頭,有什麽好事,他們便占去了!受了氣,壞了事,卻讓他們來背,這真是不公平。
爲什麽不索性有些本事,也出個蘇三那樣的,讓皇上選了金陵才子做主考呢?比又比不過人家,卻硬要往上杠,這下好了,全都瞎火了。現在知道拍拍屁股走了,早幹嘛去了。
蘇三倒不知道‘聽雨樓’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麽!也并沒有去想那些才子們,心裏頭現在都在想着什麽!
成爲主考這件事對他來說,隻是個意外,實在是可有可,勝于有的!沒有這檔子事,他隻會更開心!
世人俱有‘好爲人師’的性子,可這一點,在他的身上,算是極淡的!做一屆主考,收一屆門生,起來是風光比!可若是此後他這位主考混得不如意了,甚或沒有門生們得意,隻怕也沒有人,會把他當一個恩師來。
事出非常必有妖,自己年紀輕輕,便蒙此聖恩!風頭正勁之下,也自然有暗潮湧動。他曾說過,木秀于林,風必催之!自己初入金陵,如此年輕,又沒有強力的背景,還不知道有多人,拿眼睛瞄着自己,要尋自己的錯處呢!
在衆才子的眼睛,自己是幸運的!他們對自己是羨慕的!可是于他而言,真得是勝于有。
不過,既然來了金陵,既然這麽高調地現了身,那多一個主考的身份,他也并不會太在意。有些事情,既然法避免,那就順其自然好了,也不是什麽多了不起的大事,更不會因此而要了他的小命,非就是心煩一些罷了。
蘇三伴着趙廣的侍衛,走出不遠,到小安在路旁守候,便招了招手,把小安叫到身邊笑道:“皇上特旨釋放大哥!你現去李技家裏,幫小玉收拾一下,然後一齊住到蘇府裏來。”
小安領命,轉身朝城南跑去。蘇三緊上前二步,不緊不慢地從袖子裏抽出一張銀票,笑對侍衛道:“不知尊姓大名,勞您跑一趟,區區一百兩,不成敬意!”
侍衛一聽一百兩,頓時收住了腳。“這。這怎麽好。小的萬鵬,怎好收大人的錢。”
“什麽大人不大人的,萬兄還長着小弟好幾歲呢。”一邊說,一邊把銀票塞到侍衛的手。
這侍衛原本沒指望能收到這麽一大注的外财,心裏是十萬分的高興,笑呵呵地把銀票收了。因放慢腳步,陪着蘇三一邊說笑,一邊往蘇府走。
蘇府離禦街不遠,院子雖不大,但三進三出,也占了偌大一塊地方。在金陵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能置下這樣的宅子,光有錢自然是不行的。
兩人走到蘇府的正門外頭,便見幾個金陵府裏的皂衣,懶懶散散地蹲在門邊上,隐隐能聽到門洞下的側室裏,還有幾個人在吃酒劃拳。
萬侍衛在蘇府門前收住了步子,對蘇三道:“以前有這種事,這幫王八羔子們,連官員的家眷都敢動手動腳,今個小的給大人出出氣。大人且小的使出手段,千萬别可憐了這幫吃肉不吐骨頭的忘八!”
蘇三知道府裏有張工護着,又兼蘇一是個侍郎,這幫人就算再大膽,隻怕這幾天還不至于恥到那個地步去。但萬鵬如此說,他也就盡由着萬鵬拿主意!該使氣的時候,有時候便需要使氣,沒必要低聲。因此隻是點點頭,也不說話。
萬鵬便帶着蘇三,直直地朝蘇府大門走了進去。
直等萬鵬和蘇三穿過了門洞,走進了第一進的院子,那幫懶洋洋的皂隸們,才從一個個瞪眼着的狀态回過神來,一個個大呼小叫地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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