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兩邊樓裏收拾了幹淨,店夥計便專騰出一張桌子擺酒。【】上面隻擺三隻大海酒碗,再用酒勺子,一勺一勺子往海碗裏加酒。每碗隻加三大勺,雖未加滿,可這三大碗一口氣喝下去,對這幫書生來說,那還是很滲人的。估計有了那麽一次,第二趟輪回來的時候,舌頭都要打結的。
酒一倒好,兩邊樓的店夥計一比手,就意味着準備工作,已經完全做好。便聽樓梯口那條案正坐着的一位,已經站了起來。
不言聲地與衆人打了一個團揖,才朗聲道:“衆位學友,大家好。本人是荊湖路的左治世。蒙衆人公,來主詩這場封朝壇第一大樂事。坐在我左邊的是淮南路的洛兄!負責記錄東西兩樓應接不上,錯接,誤接,慢接的次數;坐在我右邊的是京西路的宗兄,負責印證疑問詩句的出處;我們三人,不評詩,不議論,隻按既定的章程,一步一步地走。兩樓裏,能不能接,接出來的好壞,在坐的諸位,都憑着公心來議,好壞自在人心,相信衆目所視之下,再偏見。”
頓了頓,見二樓裏沒有人提出旁議,便一揮手道:“好,我宣布,今晚的比詩大會,正式開始。”
左治世聲音一歇,滿樓裏,大家都使了老勁鼓掌,巴掌都拍紅了,可見得大家的心氣,都是極高的。
趙普也跟着拍了兩下,笑呵呵地着這滿樓裏的熱鬧氣氛。還是年輕好,意氣風發,拘束,憂慮。
左治世等掌聲歇了下去才道:“先說一下比詩的規矩。這規矩是今個比詩的雙方,在此之前先議定了的。第一,雙方各出八人比詩;第二,雙方按照一到八的順序,把名字報到我這裏。并按此順序,捉對比詩;第三,一邊兩句,每句都必須從以前老詩抽取。對不上,對錯,對得不通者,皆罰三杯,或自動退場,一旦有退場,便按大名單的順序順移,直到一邊人比詩則止。”
這規矩是事先商定妥當的,大家也并異議;因此左治世把規矩說完之後,便直接對二樓裏道:“現在把你們的名單商議妥當,送過來!”
名單兩方早有商議,便從一到八,把八個人的名字都寫了上去。武陵這邊,蘇三,王宇,葉金林,趙一白,吳子坤,何采臣等都排了上去,另有兩人,也是這幾日相處熟的,于詩詞一道都非常熟悉的才子。
因是武陵這邊的東道,第一個起題的,是武陵這邊兒!便把才稍弱的何采臣排在了第一,王宇排了第二,其他幾個人也不論了,押在了間,把最後一個壓軸的位置,給了蘇三。
其實也不存在什麽壓軸,大家都是輪子着來的,你來我往,我來你往的,一輪一輪的淘沙子一般。
把名單送到左治世那裏,西樓的名單也送到了。
左治世把兩邊兒的名單擺在案上,随後笑道:“由南向北,從一到八,兩邊先到樓前亮個相,自我介紹一下。咱們按順序來,就當是做個演習,各自先找着自己的對手再說。今天既然是東邊的東道,那東樓的第一位先來介紹一下。”
何采臣便先站到東樓的圍欄邊,先對着樓下人打了個拱,又與對面樓上的對手打了個拱,才高聲道:“何采臣,字清松!”
簡單明了,幹脆不拖拉,一說完,便對左治世拱了拱手,也不坐回去,隻是站在原地。
何采臣話間才落,那邊便也出來一位,也是幹脆利落地道:“單世傑,字浩然。”
話音剛落,下頭便有捧場的,叫道:“浩然兄,今晚你的了。”
單浩然傲然一笑,示威地了何采臣一眼。何采臣也不言聲,隻是默默地着單浩然。
單浩然一介紹完,王宇便跟了上來介紹,接着是金陵那邊的李舒。一直依次下去,直到武陵這邊,蘇三上來,淡淡地說道:“蘇三,字甯遠!”
聽了蘇三的介紹,這樓下,才算給了東樓這邊一點支持聲,有人壯着心氣叫道:“甯遠兄,别怕了那幫金陵人,我們給你撐着場面。”蘇三便笑了笑,對着下頭連連拱手道謝。
直到對面一人輕輕地道:“許偉,字渙之!”惹得樓下是一片狂叫,才算是打斷了爲蘇三叫好的場面。就好像前世,年輕男女見了自己心愛的明星那種狂熱一樣,俱都往許偉那裏。
許偉隻是淡淡地了樓下一眼,眼睛便直視着蘇三的眼睛。似乎想讓蘇三在他淩冽的眼神底下屈服,這種眼神,絕對是在挑釁。
蘇三倒是早就到了他,西樓大家都在喝酒談笑那會兒,唯獨他,不言不笑地坐在那裏,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現在知道他便是許偉,也明白,這是一個自命清高的家夥。
這種人,一般是不會把其他人在眼裏的!現在居然能把自己當一個對手來待,蘇三倒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或許吧,隻是對他來說這些可有可。許偉重不重視他,于他而言都不相幹。他今晚隻想借眼前的這八個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因此,不管眼前站着的對手,是欣賞他,還是貶低他,他都要毫不手軟地把他們壓下去。
這并不僅僅隻關系到武陵人的臉面,還關系到大哥的性命,甚或關系到整個蘇家的命運!他可不想來一次,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催故事。
除去林海錄,是爲了蘇家能在武陵平安呆下去;救出蘇一,也是爲了蘇家能平穩渡過此劫!盡管他還想着要偷些懶,過些安靜的日子,但這些事情,他既然能得清,能清楚地知道不管不問的情況下,事态的發展走向,就不得不做出今天這些選擇。
這是上天不得他清閑,否則老天爺就不會讓自己重生在這種情勢之下。若是重生在佛寺裏,那自己吃吃齋念念佛,不也了此一生了嗎?既然連老天爺都不想讓他清閑,那自己還是不要太過逆天才好。
不過,能得到對手這麽重視,蘇三心裏自然還是高興的。因此他不去計較,許偉有意流露出來,想要激怒他的挑釁眼神,而是輕輕地笑了笑,并對着許偉點了點頭。
許偉倒不愧是官家出身的子弟,年紀輕輕,就知道利用眼神來激怒對手。難怪他能在金陵這幫不馴的才子間,如魚得水,獨領風騷。
若蘇三隻是一個單純的書生才子,隻怕在心機上,還玩不過許偉。可現在,許偉的行爲,在他的眼裏,就有點小兒科上不了台面。拿對付其他才子的手段,來對付自己,許偉确實還嫩了一些。
“好,大家都安靜喽!雙方都已介紹完畢。那麽便正式開始比詩了。先由武陵學友這邊出題,何兄請。”左治世,一揚手,擡手示意第一個出題的何采臣,确認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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