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明查抄了林府的許多家産,還有地契房屋,請了旨意就地發賣。【】
因聽濟老說起武陵大學,正是蘇三的倡議,便做主把林府給賤賣了。
便是賤賣,那一千幾百兩的銀子,隻怕也買不到這偌大的林府。可是李道明在武陵府那是灸手可熱的人物,誰不捧着他一點,托着他一點。
他一句話,也許就摘了人頭上的烏紗;一句話,也許就把人擡上了高位。這武陵府裏的官員,哪個不巴結?
這其最巴結李道明的,便是何應。
在這次林海錄事件。何應一直是死心蹋地的給吳王賣命的。因此,吳王那邊已經在保舉何應來做這個府尹。
皇上那裏卻沒有最終定論,似乎有些猶豫。在最近一本回給李道明奏折的朱批上,問他武陵府的官員有誰可以勘用?還是需從外省調派大員?
這樣的朱批,一來顯示出皇上對李道明的信重;二來,也表示李道明的一句話,也許就決定着何應能否順利出任武陵府府尹。
隻需要李道明在下一次奏折,爲何應美言幾句,那何應出任府尹,基本上是鐵定的事實。
何應因此必須要力挺李道明。而李道明想把武陵大學辦起來的事情,就是一個機會。
他所在的提舉常平司,就管着學政的大權。他大手一揮,便從司庫裏拔出五萬兩,助武陵大學買下了林府。其實是換湯不換藥的。非是把提舉司庫裏的錢,變成了府庫裏的錢而已,隻要他當上了府尹,那還是他的錢。
李道明對何應這個舉動,當然是認可的。他心裏自有一杆稱,既然吳王已屬意何應,那自己不妨做個順手舟的人情,已經得罪了太子爺,沒有必要再去得罪一個吳王,就算何應不這麽巴結他,他也要是爲何應說幾句好話的。
何應這邊有了舉動,那些大小官員們當然也是聞風而動,這個捐錢,那個捐物,還有人幫着規劃,翻新林府。一個‘武陵大學’竟然在幾天之間,變得風風火火、有模有樣。
宋平在說起這些的時候,總覺得有些難以相信,就好像是做夢一般。
蘇三卻對這些淡然處之,他更關心的是‘武陵大學’将來的發展。既然是學院,那就要以‘學’爲主。事實上,這樣弄得滿城皆知,反而不利于學院的甯靜。他也擔心宋平等人志得意滿,從此自大起來。這得來的容易,敗下去也快,他不得不提醒他們幾句。
宋平幾個人過來的時候,确實有些心猿意馬。蘇三當頭棒喝了幾句,把這些表象一一剝去,大家才發現,現在的學院還隻是個空架子,許多真正意義上的事情,還沒有去做。因此,一個個都靜下心來,與蘇三讨論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蘇三也很是動了一番腦筋,主要就院規院訓,還有辦學的宗旨,進入的準則之類做了具體的規範。又建議成立學院的董事會,一切學院的重大改策,都要在這個會上讨論表決通過。
好在宋平等人這幾天已經被蘇三這一套一套的理論給震得死死的,對蘇三說的話,那不僅是全盤接受,而且是一字不落地吞了下去。
蘇三道:“因爲是大學,大家都可以來學。以後就逃不過一個‘公’字。雖然你們是第一批爲大學做出貢獻的人,但是你們的生命是有限的,你們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也許五年,十年後,你們就要離開大學。你們離開後,大學卻不能倒,所以就要有一個有效的管理機制。隻要這個機制在,我們這個武陵大學就不會倒,就可以不斷地造福窮困的學子。”
蘇三又道:“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士子們有好的條件,可以接受好的教育,因此他們往往站在比普通人,要高一層的位置上。打破這種局面,就要重視教育。今天我們在武陵辦了大學,明天我們就可以去金陵辦大學,然後各個城鎮都可以辦這種大學。隻要窮人的子弟都可以讀上書,那大家的起跑線就差不多扯平了。”
蘇三還說:“财務是大學,生存的根本。因爲是義學,所以窮學生是不用交錢的。但大學辦出名了,富人家的子弟也想來大學進學,怎麽辦?好辦,交錢。交比其他地方更多的錢,這個錢不叫學費,叫贊助費。交了錢的學生,并沒有什麽特權,吃要一樣,住要一樣,不許帶書僮丫頭之類的,要與夥伴們同吃同住,同苦同樂。”
蘇三最後說:“窮人的孩子,很懂吃苦。但做學問,不是死讀書,要活學活用。人情煉達即章,一味地作學問,不管世情,不學人情,便是做出了一些學問,也根基不穩。自強是好事,太強了,則易折,因此也要厚德。我武陵大學的院訓就叫: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好了。”
宋平等人,每次從蘇三那裏回來,都是精神飽滿,幹勁十足,就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一些。
自己在私底下踅摸了半天,一點頭緒都沒有的問題,到了蘇三那裏,幾句話的功夫,就總能讓人頓悟。同樣的感覺也出現在身邊這些朋友們的心裏。
他們在一起說起蘇三的時候,最後終要把他歸結成二個字,那就是:奇才。
不過他們眼的奇才,現在隻對玉兒做的吃食稍稍感興趣。除此之外,他對其的事情,一概不感興趣。
至少蘇三本人以爲是這樣。可直到有一天,虞鳳跑到了東湖,蘇三才發現,自己還有其他一些牽挂在。
虞鳳是從唐麗那裏知道蘇三就藏在東湖的。其實知道蘇三在東湖的人,還有周濟和周盈盈,李老爺子和李月兒。李老爺子和李月兒,虞鳳是問不着的,周濟與周盈盈那裏,她卻并沒有想起去問。因爲,虞鳳根本就沒有想過去找蘇三。
可事實上虞鳳卻是找上了蘇三,這裏面其實有個緣由。
一日,因是午時分,青風樓裏還沒有開始營業,虞鳳正在樓裏靜坐,便想起蘇三。
‘也真是怪事,這蘇三隻叫自己裝病,說林家過不了幾天,便顧不上自己了。後來,林榮也不見來,又過了幾日,林海錄竟然在府衙裏畏罪自殺了。’
‘這些事情,蘇三一定是知道内情的,要不然他不會在自己面前,說出‘拖一拖’的話來。’
‘可是,他一個富戶家的子弟,怎麽就那麽笃定,林海錄就會顧不上自己呢?他有什麽神通,使得又是什麽手段。’
‘唐氏兄妹最近與他也多有往來,小小的年紀,有時候感覺他有些孟浪,有時候卻顯得超乎尋常的沉穩。’
‘自己着這青樓,每天迎來送往的,原以爲練出了一些破紅塵的心境。可怪怪的,這蘇三卻總讓人心神不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讓人不自禁地去、去想。難道自己三十多歲的年紀,倒讓一個毛孩子給擾動了心境?’
‘他倒是一付見了自己,眼睛裏便有些拔不出去的架式,自己也自然可以出他心裏那點心意,可是他是真心實意的嗎?’
‘哎呀,好端端地怎麽就想到了這些?真是羞人。如今林海錄也死了,老爺的仇也算報了。我這青風樓有沒有,也沒什麽意義了。怎麽感覺仇報了,生活反而沒有了奔頭一樣呢?’
虞鳳怔怔地想着這些,靠在邊着後園裏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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