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臉一紅,問道,“怎麽了,本将軍說得有錯?”
陸安是張合的心腹,張合那點兒心思,他都是清楚的。【】剛才還沉靜如水,現在卻突然這般舉動,心知張合一定是在試探蘇三,要蘇三的反應。雖然不明白,一個書生有什麽好試探的,但他卻不會去露張合的底,便把頭一低,什麽話也不說。
蘇三有些想笑,卻配合着張合道,“張大哥,您這是在吓唬小弟呢?還是在考驗弟?你那幾個營,都堵在莫幹山下,哪個匪人還敢到這城裏頭來行兇?這一點,張大哥隻怕比小弟清楚的多吧?”
張合臉稍稍一紅。一歪頭道,“也對。可是不是莫幹山的匪人,那會是什麽人這麽大膽?”
這話像是自言自語,其實就是想問蘇三的。可蘇三就當他是自言自語了,根本不接茬兒,折扇一開一合,沒聽見一樣。
張合見蘇三裝傻充愣,感覺蘇三并不像林榮或者鄧琪英這二小子,那麽好糊弄。便隻好對陸安道,“接着說,還出了什麽大事?。”
陸安見問便擡頭道:“城守備吳大人圍了提舉司衙門,說是護衛何大人安全;欽差行轅周圍布置了許多軍士,對過往行人查勘甚嚴;再就是四城城門,全都關上了,城裏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也進不來。還聽說,欽差行轅裏的鐵平拿着欽差的行,到府衙去興師問罪。”
“喔。沒了?”張合問道。
“沒了。”陸安一挺腰道。
張合便轉頭對蘇三道,“蘇老弟,你,這都叫什麽事。老弟?甯遠,蘇公子,怎麽睡着了?兄弟,先生。”
“诶。誰叫我先生?”蘇三猛地醒轉,表情之誇張,讓陸安直想笑,這二人可算是棋逢對手了,一個比一個能裝。
得了,張合算是明白了,要說裝傻,自己是一萬個比不及這小子了。小小的年紀這麽油滑,再過幾年怎麽得了?
“是我叫你先生。”張合決定不與蘇三兜圈子了,他已經出蘇三一定是知道些什麽内情了。
“喔。是張大哥在叫甯遠先生啊,那哪兒敢當啊,不敢當,不敢當。”蘇三淡淡地說着,表情裏卻沒有不敢當的意思。
張合瞪住想笑的陸安,便微笑的對蘇三道,“不敢當,也當一回吧。先生高才,于兵法也是精通,剛才甯遠還說。”
“是先生。”
“啊。哦。先生,是先生。剛才先生還說,今晚有大把機會可以溫習一下,兵法上所說的那些。卻不知具體是指什麽?又怎麽一個溫習法?”張合是鐵了心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因此這語氣算得上是低聲下氣了。
蘇三卻淡淡地道:“得了。張大哥就别費心試探了,您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偏要在陸安面前試探小弟,回頭連陸安都出來,咱倆的生份。”
頓了頓,又接着道:“這城裏将要發生什麽事情,你難道一點想法都沒有?這麽拐彎抹角的來問,您就是在不起蘇三。若還是這樣的心思,張大哥您這狼頭營裏,蘇三是沒福氣呆的。”
張合見蘇三敏感成這樣,便知再不說點實在的,隻怕在蘇三的面前讨不了好去。不過,蘇三都這般說了,那他心也必然是有些獨到的見地,否則斷不會說出這樣硬氣的話來。
上一次,自己認爲蘇三不懂兵法,小瞧過他;這次他卻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事實上,他瞧着蘇三,實在有些吃不準蘇三的底子有多深,所以,蘇三的話,每一句,他都是打正經來聽的。
張合把臉一正,略一沉吟,沒有對蘇三說話,卻是對着陸安道:“叫你手下的親兵,把廳外的院子淨一淨。”
陸安卻沒有移動腳步,而是沖着外頭做了幾個手勢,便見幾個軍士,把院子裏的人都趕了出去,院門一關,整個押簽廳裏,就隻有三個人了。
陸安了蘇三一眼,退後幾步站到廳門邊站定,并不出去。張合這才撓了撓頭,想着要怎麽開口。
蘇三也并不着急,隻是輕輕地扇着扇子,一副悠閑的樣子。
“好吧,既然蘇兄弟這麽說了。那大哥再藏着掖着,那也确實有些對不住老弟。其實這些事情,與蘇老弟沒什麽關系,因此之前沒有說明。可蘇老弟好像對這裏面的事情,知之甚深,那張合倒真是要讨教一二了。”
蘇三輕輕一笑,托起茶盞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
着蘇三輕飄飄的表情,張合是愈發不透蘇三了,便直截了當地道:“前些天,風傳李家被殺搶的事情,是林海錄與武陵軍的虎頭營所爲。其實這件事情,是真的。”張合準備拿這個消息來試試水,蘇三到底知道多少。
誰知蘇三輕輕一笑道:“算了算了,習武之人一旦有了秀才的性子,依甯遠來,也不是什麽好事,你說得這麽費勁。好像這消息,能把人給吓死似的。”
再也沒有想到蘇三會是這麽個反應,張合反到有些瞠目結舌了。
蘇三把折扇一合道,“你手裏拿着虎頭營的人,這些事情,自然是瞞不過你。劉子明與林海錄早就是一路人,他們做的這些勾當,包括之前做的有些事情,隻怕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你雖然躲在氓山大營,但這武陵城裏,盡是你的耳目,一旦有事情發生,别人或許不知道内情,你卻對内情了若指掌。不過,你做這些,是爲了自保,你要把林海錄給得死死的,防着林海錄在背後捅你一刀。這些别人不清楚,蘇三卻得透澈,因此,這些你都不用說,也不用來這些過時了的消息來探我的話,。咱們直接進入主題,就接着剛才陸安說的話,往下來。”
張合剛才是瞠目結舌,這會兒則是大驚失色了。自己在武陵布下眼線的事情,在武陵軍,隻有自己與陸安知曉,蘇三是如何得知?再說蘇三對自己的心思,猜得一點不錯,而自己與蘇三不過隻見了一面而已。這些,他又是從何得知?
一邊的陸安也是聽得一愣,詫異地着蘇三,這些可以說是張合的最大機密,卻被蘇三這麽輕描淡寫地給說了出來,叫他如何不驚。
張合壓下心的驚訝,表情卻沒什麽太大的變化,既不承認蘇三的話,也不否認。強自一笑道:“往下來?往下來有什麽可說的?難道先生對陸安剛才說的話,有很多法?”
蘇三卻笑道,“自然是有許多法,而且,這還關系到張大哥的未來。若是處置的好,張大哥或許就一步登天,位極人臣;若是處置得不好,許張大哥這武陵軍将軍的位置,也要被人拿去,還要落個牢獄之災。怎麽就沒什麽可說的呢?”
張合心被蘇三這話給激得一蕩,惴惴不安不安的同時,又有些不信,因說道:“我一個帶兵的武夫,就算林海錄自己弄出那麽多閑事,也拉扯不到張某的頭上。這些事情,是欽差大人與林海錄的首尾,我隻不過是熱鬧而已,與張某人沒有關點關系。”
“喔。這麽說,不管是林海錄還是李道明向張大哥求助,張大哥都是不管不問地喽。”
“這個自然。再說,他們要我助什麽?”張合随意地道。他現在實在是弄不清楚,蘇三到底在這其扮演了什麽角色了。但他卻可以判斷得出,蘇三一定是個關鍵人物,否則不可能應得下他的話。
蘇三一笑道,“既然這樣,張大哥可就錯過了一次大好的機會喽。”
“是嗎?”張合眯着眼睛笑道。
“告辭。”蘇三突然一拱手,站起來道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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