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爺鐵平那神情不似做僞,便道,“許是李道明把他也給瞞過了。【】這種事情,漏了風聲,對李道明百害一利,就換作是我,恐怕也是要找自己最親信的人去做的。”
“本府管他知道不知道。也好,這樣本府關城門,就更加明正言順了。”
“晚上,隻怕他們會多了一些防備。”李師爺輕輕地道,“會不會受什麽影響?”
林海錄眉頭一擠,搖了搖頭道,“不怕。整個驿館,連欽差的行轅在一起,全部燒掉。他們防得了行轅,卻防不了整個驿館。”
盡管放火的主意是李師爺自己出的,但聽林海錄這麽陰森森地說出來,他還是有些不太自在。隻是,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硬挺着跟林海錄走下去了。
走通了,得了林海錄的信重,靠着太子的勢,混個官憑出身也是容易。到那時,便是大道通天,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走不通,反正上面有林海錄頂着,自己瞅着空當,跑了就得了,值錢的東西都已化成銀票,帶在了身上,随時都可以走脫。
想到這裏,李師爺的心情稍稍輕松了一些,偷了一臉凝重的林海錄一眼,便也闆着個臉,把自己心裏這些想法,着意地掩飾起來。
吳同得了林海錄一連聲的二道命令,哪裏敢耽了大事!忙把早就打好了招呼的親信叫到身邊,着意地又吩咐了一番,便讓他們拿着令牌,直接去落四城城門。
四城裏,也早已有了安排,因此吳同的令牌一到,那厚重的城門便被七八個壯漢一并用力,吱吱地關了起來。再有幾十個軍士,往門洞下一站,前面架了拒馬,一齊亮出兵器,唬得想出城的百姓商人,連連往後退。這才有守門官大聲地叫道,“都散吧,回去回去。明天城門才開。”
有人叫道,“這才多早晚?怎就關了城門?”
守門官罵道,“嚼什麽舌根子呢?這話和咱們說不着,咱們聽得是上頭的命令,你要有話,到衙門裏去說,别在這兒放屁。”
衆人便一哄散了。衙門是什麽地方?有理錢莫進門,前幾日衙門爲了那些滿天飛的印,還抓了好些人。誰敢爲了關城門這事,吃飽了沒事撐着,往衙門裏鑽啊。
杜如悔騎着快馬,身邊伴着八名吳王府内的侍衛,又加上何應身邊的内差四人,一路搶出了東門。
遠遠地立在石崗上,到城門慢慢地合上。阿牛罵道,“杜爺,這林老狗真夠狠的,這是真敢動手啊!咱們再晚出來一步,指定就被他關在城裏了。”
杜如悔拉住馬頭,遠遠地着城門,臉上閃過一絲戾氣,冷冷的正想要說話,突然心頭一震,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阿呆見杜如悔的臉色突然之間,有些不太對勁。不由關切地問道:“杜爺?是不是剛才跑得太急了,累着了。您這臉色似乎不太對,要不咱們歇一會兒?”
“不,不能歇。”杜如悔大聲地道,聲音之大,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杜如悔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動聲色地朝四周了一眼,這才慢慢地收回目光。
還是阿牛的話提醒了他。按理說,林海錄是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對自己動手的。自己身處幾十人的護衛之,就算是林海錄拼了命要殺自己,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就算是殺死了自己,那他也要承擔殺死自己之後的惡果。
原本就不是一個應該動手的時機,可他還是動了手。那就說明,他一定是有些計劃的。
一個不計後果的人,是不可能當上三品大員的。因此那麽草率的襲擊,原本就隻是一個幌子。爲得就是要把自己逼出城,在野外不聲不響地殺掉,這才是林海錄的目的。
如今自己已經被林海錄逼出了城,那林海錄的後手,一定就在左近。眼前雖然不見,但危險必然近在咫尺。
把阿牛阿呆叫到身邊,小聲地道,“你們二個信不信我?”
二人一聽杜如悔這語氣,便知道事情有變,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要到處,我告訴你們,在咱們附近,一定有支人馬盯上了咱們。這支隊伍我不說,你們也能猜得出來是誰派來的!”
二人再次一驚,小聲地道,“林老狗的人?”
“不錯。在城裏殺咱們,動靜鬧得大,他不好收場,所以才把咱們給逼出城,而後殺之。”
“那咱們豈不是上了他的當,早知道不該出城。”二人小聲地罵道。
“沒用的,吳同已經把提舉司衙門給封住了,已經是撕破了臉,自然是不會讓咱們進衙門的。我們若是被吳同以保護的名義給‘護’起來,更是束手待斃。論如何,我們出城都是必然。隻是林海錄的計劃已經被我破,再想殺我,也并不容易。”杜如悔冷冷地笑道。
“杜爺有什麽程章,劃下來吧,咱們跟他們拼了。”二人悶聲道。
“不必。我這裏已經有了主意,準保讓他們連動手的機會,也沒有。”杜如悔輕輕一笑,小聲地把自己的主意一說。
二人靜靜地聽完,阿呆有些爲難地道:“杜爺,是不是太冒險了一些?要不算我一個?”
杜如悔擺了擺手道:“不行,這事隻能這樣辦,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危險。眼下咱們離城不遠,這裏來往的人多,他們還不方便動手,隻等咱們走遠了一些,他們必然是要動手的。你們倆就按我的意思辦吧,放心,不會出事的,如果你們擅自作主,隻會害了我的性命,你們可明白?。”
二人見杜如悔心意已定,便隻好點了點頭道,“好,我們來安排。”
一隊人從石崗上下來,拐進驿道。路邊攔了一輛不能進城的馬車,給杜如悔乘坐。遠遠地繞着城門,往北邊緩緩地走去。
走了沒有多遠,杜如悔便在車内招手,把阿呆喊住道,“眼下已經安全,何大人府上的人,每人給二十兩,讓他們自行回去好了。”
四名何府的護衛便一齊領命,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慢慢地脫離了隊伍,拉轉馬頭,原路緩緩地騎了回去。
因在天黑之前,要趕到‘留下鎮’住宿,大隊人馬轉到了北邊的官道後,便稍稍地加快了速度。
張重是何昊天的記名弟子,此時他正帶着十七八個林府的護院在樹林邊稍歇。
一騎快馬穿過小路,從路當頭奔來。來人不及下馬,立在馬上一拱手道,“頭兒,他們正往北邊去,樣子要回金陵。”
“回金陵?天都這時辰了,還要過烏江,他們最多隻能到留下鎮。嗯,不能讓他們進鎮子!若等他們緩過神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變數。走,咱們走小路,趕到他們前面設伏。”張重拿定了主意,便翻身上馬。打馬原地兜了一圈,便對探馬說道:“你們四個,好好地吊着他們,不要露了行迹,這次他們怎麽飛。我們走,早點幹完活,咱們到鎮子上逍遙逍遙。”
衆人皆都大笑起來,早已騎在馬上,跟在張重的後面,從小路穿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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