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卻沒有就走,而是一齊給蘇三蹲了個萬福,有大膽地姐兒便笑道,“蘇公子可要常來,來了叫聲媚兒,媚兒就算别得客人都不見,也要先來見蘇公子的。【】”
那個又說,“小紅也在房專等蘇公子的,蘇公子可千萬别斷了小紅這念想。”
女人們吱吱喳喳地說了半天話兒,把不舍之情和婉惜之情,道個不停。這一多半是沖着蘇三這大方勁去的,另一小半,也是沖着蘇三的名頭,還有這麽俊朗的長相去的。窯姐也愛俏哥子,這是人之常情,總歸是被人騎,找個喜愛的人騎,心裏也是開心的。
這些個心思,蘇三哪裏不知?因此也不會給她們臉子,隻是一味地輕笑點頭,卻也不應話兒。
衆女人見蘇三風輕雲淡的樣子,也知道這群人裏頭沒有打動蘇三心的人物,所以,這才一齊辭了出來。
一夥姑娘一邊走着,一邊就高聲議論着,“你們說,這蘇公子是不是就上了咱們媽媽了?”
盧姐在一邊叫道,“一群悶騷的浪蹄子,小心媽媽着意打發了你們。”
衆女人便笑着走遠了。聽她們言笑的情形,隻怕她們心裏對虞鳳這個年輕的媽媽,更多的還是親近。
剛剛屋子裏還擠滿了人,處處歡聲笑語,這下人全走光了,便隻剩下蘇三與虞鳳,頓時就覺得氣氛有點兒冷清。再加上女人們出門時調笑的那些話,二人獨處着,便多少有些怪異。
“坐吧,咱們安安靜靜地說會兒話。”蘇三指着桌子旁邊的坐位。
虞鳳一嘟嘴,心道,這是我的地盤,怎麽就讓他給指使上了?有心不去坐,卻又覺得是不是太小孩子心性了,猶豫了一下,這才輕輕地坐了下去。
“鳳姐兒。”
“蘇公子。”
“你先說吧。”
“你先說吧。”
蘇三便一笑道,“倒是蠻有默契。”因到虞鳳不好意思地低了頭,便打開話題道,“前次來,托你辦得的事,今個兒,想來聽聽回話。”
虞鳳這才擡起頭。心裏明白蘇三指的是,上次關照自己多留心一下客人們的言談,多收集一些信息的事情。
她倒是留了心,每天裝病呆在屋子裏,便把姑娘們叫到房裏,一個一個的扯家常,把每個客人的情形都門了一遍,但凡是有點兒價值的消息,便記在心裏。竟是把蘇三吩咐的事情,很上心地在辦。
可現在蘇三一開口便問這事,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虞鳳反而不太願意就這麽清清爽爽地說了,便有意回道,“什麽事?妾身病得昏頭昏腦的,竟不記得。”
蘇三再沒有料到虞鳳會這麽說,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虞鳳也沒料到自己鬼使神差的,怎麽就說了病得昏頭昏腦的話來。這話糊弄林榮,還有個差不多。裝病的主意可是蘇三給出的,她卻拿這個來糊弄蘇三,也難怪他皺了眉頭。
因又補充道,“哦,妾身記起來了。”心裏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怎麽他一皺眉頭,自己就改了口風。卻仍然接着道,“倒是聽到一些消息,隻是不知道,對蘇公子有沒有什麽用處。”
蘇三這才把臉色放平,輕輕地虞鳳一眼,微笑着道,“那就說說嘛,也許鳳姐兒覺着沒用的消息,在甯遠這裏,就有了大用。我喜歡聽細的,你也不要論是好話,還是壞話,最好是原話,越細越好,甯遠要聽得就是細節。”
着蘇三的臉,聽着蘇三話裏的意思,她的心境也慢慢地平靜下來。
在心裏略略地盤桓了一會兒,這才平緩地道,“要說得細了,隻怕一時半會兒的功夫,說不完。”
“沒關系的,甯遠有得是時間,鳳姐兒若是說一晚上,甯遠便在這裏聽一夜也不可。”
虞鳳臉一嗔,卻沒有深究他話裏的暧昧意思,而是把這些天的打探來的消息,一一地說了出來。
這些見聞大多數都是圍繞着這些天,城裏發生的事情來的。那些嫖客們,當着妓子們的面說出來的話,也非是猜測事件的話語居多。這些于蘇三而言,并沒有什麽值得深思的價值,大緻地聽聽也就罷了。
倒是有一個細節,讓他頗爲關注。那就是有人曾發牢騷說,李家的事情與莫幹山上的人,沒有關系。他一聽虞鳳說起這話頭,便明白,莫幹山上的匪人,隻怕也是時常進城來的。這倒是一個特别的消息,蘇三心一動,一時心裏便有了計較。
不過他并沒有打斷虞鳳的話,而是用溫和的目光,靜靜地着虞鳳。
這女人到了三十多歲,又經曆了一些世事,總歸是有一種誘惑人心的女人味。
着虞鳳輕啓的檀口的模樣,品味着她得體的舉止,欣賞着她舉手投足之間,渾身散發出來的女人味,他竟漸漸地得有些癡了。
他自以爲經過前一世的洗禮,眼界高得很,平常的女子難動他的心神,但偏偏在這虞鳳面前,就是有些心旌神動。難道是這異世的女子,對自己的吸引力更大一些的緣故嗎?
虞鳳已經收住了口,臉紅紅地瞪着蘇三,眼裏出說出的責怪。
蘇三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假意從沉思清醒過來一樣,把眼神略略往外一挑。他決計不是那種女人丢到眼裏,就拔不出來的男人。因此,極其自然地說道,“這麽說,那些有官家背景的公子們,私下裏是埋怨咱們的府尹大人的居多喽。”
虞鳳到蘇三極自然的問話,反倒有些拿不定:他是因爲自己而出神;還是因爲想事情想得出神。如果他是她出神,她便有些怪他;如果是想事情想得出神,她心裏又有些落寞。
總之,這心裏被他得,亂成了一團。因此,聽着他的話,也隻是點點頭,并不言語。
蘇三見虞鳳被自己的眼神亂了,便真就把眼神落在她的臉上。
虞鳳心裏正亂的時節,再被他這麽時,便更是亂成了一團糟。心裏想要斥責他的禮,卻偏偏不能如平常時節,有心氣頂撞;有心把臉轉開,可又愣是一口硬氣撐住了,竟用眼睛直直地回視着他。心裏的想法竟然是:要與他拼一拼眼神,要把他的眼神給鬥下去。
這感覺很奇妙,這些年來,也不曾有過。
二人就這麽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二人的眼睛像是定在了彼此的身上,誰也不說話,誰也沒有多餘的表情,竟是眼有眼,再也沒有移開半分。
二人正沉默之間,便聽門外有人‘卟哧’一笑,“你們這,大眼瞪着小眼的,做什麽呢?”
虞鳳是背對着門坐的,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是天香來了,臉一紅,忙把眼睛移開。
蘇三正有些不舍,見虞鳳把眼睛移開,奈地也擡起頭,隻見天香正倚地門邊,臉色古怪地打量着屋子裏的二個人。
他并不理會天香,而是笑了笑,抄起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一骨碌地喝了下去,就好像要把那心火給澆熄似的。
這動作倒把敏感的虞鳳給羞着了,轉身對天香道,“你不在後院老實地呆着,怎麽跑到我這屋裏來了?”
“還不是聽說蘇大才子來了,怕媽媽把他給吃喽,所以過來,幫盈兒姐姐着點。”天香嬌笑地說着話,眼神卻一片片地往蘇三身上投來。
虞鳳輕輕一笑道,“你幫盈兒着?不要監守自盜才好。”
虞鳳哪裏不知道天香的那點兒心思,剛才那些女人出去,準裏把蘇三進樓的話,傳到後面去了,所以天香才巴巴地跑過來,也不知道是了多少恩客。
來,這小妮子的一片心思,倒寄到蘇三的身上來了。心裏有些不自在,便幹脆把天香那點心思,隐隐約約地點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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