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嚴楚似乎并不服氣,卻隻能按照周志清的話回答道:“那日晚上,犯官早早地就去睡了。睡到半夜,聽到女眷院那邊大叫,等犯官趕到時,便到原京國太子呆呆地坐在地上,手邊是一把帶血的短劍。另一邊床上躺着一個赤條條的男子,仔細辯認後,才知道是劉雲将軍。劉雲将軍的兩名護衛當時也在場,院子裏都是女人的驚叫聲。再後來,祝大人也帶了人過來。犯官知道的便是這些。犯官監管原京國太子不利,有失職之罪,犯官甘願領罪。”
完嚴楚自然不可能隻知道這麽一丁點情況,但完嚴楚既然這樣說了,周志清便明白,他是一早就拿定了主意。若是沒有非常的手段,和足夠的破綻,自己倉促之間根本法駁擊。
而且完嚴楚的說法,合情合理。對一個瘋太子周志清自然沒有辦法求證什麽;而把一衆女人召到堂,若問不出什麽,那也是胡鬧。再就是兩個劉雲的護衛,倒是可以問一問,但是問他們什麽呢?京人既然要下這個手,就不會讓劉雲的護衛知道事實。
事實上,未堂審之前,他也問過兩人,的确也是沒有到劉雲是如何被殺的。
周志清心極快地想了一遍,還是找不出破綻,便例行公事一般,一邊讓人呈上了兇器,一邊又招來那日可能出現在現場的人進行堂問。
陳明江一眼認出了那兇器是‘狼眼’裝備的短劍,這劍出現在劉雲手裏,并不奇怪。但他死在這把劍下就有些可笑了。劉雲也是一屆武夫,卻被瘋子用自己的劍刺死,不管是不是真實的,都很諷刺。
周志清召忤作上堂作證,确認了劉雲是死在短劍之下,傷口有十處,輕重不一,像是被亂劍捅死的。
忤作不能确定兇手隻有一人,傷口好像不是一個人造成的傷口,但如果是瘋子捅出的,倒可以解釋傷口的諸多不一緻。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瘋子太子!
周志清詢問已畢,心知再審下去,也問不出什麽,便趕緊退了堂。
到了堂下,周志清才松了一口氣,他需要與調查團的諸人商議之後,再決定行止。
其實大家也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在花廳裏坐下後,奉茶的人都退了下去,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想着剛才的情形,誰也不說話。
一個個拿眼睛,時不時地掃向吳春。
吳春隻是一味地裝傻。衆人被情勢逼上去了,便來探吳春的語氣。吳春就隻有一句話,他隻負責把調查團的結論,一五一十地遞上去,其他什麽都不管。
李道明和周志清是老官場,心裏轉着可攻可守的法子,想了半天隻覺得這些事情,隻有蘇三才能做主。便決定把堂審的草稿,一字不差的送到成都府。
陳明江猶豫了半天,也終于決定把西五路裏劉雲的變化,一并呈報。等蘇三的意思明确了,再做處理。
第二天,兩份禀報一齊送了出去。
調查團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蘇三會如何處置。
等了半個月,吳春接到蘇三的回,便召集調查團過來宣讀。
這道回是附在陳明江的折子上過來的,回過來的内容,也自然是針對陳明江的。可是回的措詞,卻讓所有人都吓呆了。
“你也是個政委?西五路軍變成這個樣子,你的耳朵都聾了,眼睛都瞎了嗎?”
陳明江臉都白了。
悶不做聲地回到住處,第二天,陳明江就開始發瘋也惟的罵人。
陳明江不罵别人,而是把西五路所有的政委都召集在一起,一個挨一個地罵。罵完後,命令所有人都檢讨,一個個反省,把所有問題都揪出來批。
這還不算完,所有軍隊的政委都接到命令,分批到河南府裏來受訓!爲此陳明江把河南府新城外的一處軍營給征用了,對所有政委從頭到尾的清理。
第三天,吳春再次把調查團給召集了過去,蘇三又有回傳來。這次卻是給李道明與周志清的。
回的内容,語氣雖不像給陳明江那麽強硬,但内裏的意思卻更駭人。
“你們是朝廷的重臣,不是老而用的老臣!你們做的是什麽調查?調查之前,我已經知道劉雲死了;調查之後,我還是隻是知道劉雲死了。沒有前因,沒有經過,也沒有結論與建議,這就是你們的調查?”
蘇三對李道明與周志清的态度,很不滿意,這就是回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蘇三并不想表态,他隻是想用這件事情,來李道明與周志清的态度。
李道明與周志清多年官場,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官不做可以,若是因爲作爲而丢官,他們自己心裏也不敢把自己當一個合格的臣子。不想擔責任的想法,被蘇三的話正擊在痛處,可謂字字誅心。
這讓他們兩個十分的汗顔。
“來,隻有一究到底了!”
周志清抛開了所有顧慮,而李道明也不敢再用禦史的身份逃避了,二審的時候。不僅把諸多京國宗室女眷提到了堂前,而且還把劉雲親軍的口供提了個切實。但有不實之處,便一一挑出來,再不肯放過一個疑點。
前因後果審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劉雲幾時開始出入禦政司,玩弄了多少女人,一一記錄在案。
審到完嚴楚的頭上,也不管不顧地動了刑。
李道明、周志清與完嚴楚纏鬥了五天,最終還是在一個女人的口問到了疑點,才打開了完嚴楚的嘴。
一切自然是完嚴楚策劃的,但兇手卻不是完嚴楚。而是被劉雲污辱過的十個女人。
是夜,女人在酒裏下了迷藥,曲意承歡之後,哄着劉雲喝了迷酒,女人們把劉雲綁了個結實。
用劉雲的短劍,活活地把劉雲捅死之後,又把瘋太子帶到屋内。女人避開後,才佯裝大叫。等劉雲的護衛進來時,劉雲早死多時了。
案子審清後,該怎麽結,兩人就不敢再作主了。一邊把所有案犯收監,才再次把所有詳細情節,一筆一筆地記錄在案。把前因經過結尾,以及各犯的供狀一并歸檔,交給吳春。
吳春當着諸位大人的面,把案鎖在箱子裏,命人立刻送到成都府。
此時陳明江已經在軍隊裏掀起一股狂風,受訓的政委們挨了罵,受了訓回去之後又是一陣狂風。
各部首官,也适時接到了蘇三的來信。要求所有人都要重視起劉雲的事件,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沒有女人,也沒有攔着你們娶妻納妾,如劉雲的作法,那不是讓他臉上抹黑嗎?
這算是給劉雲的事情,給了一個初步的結論。
随後,李道明與周志清審出來的詳情,蘇三隐去了京人暗殺劉雲的一段之後,隻把劉雲胡作非爲的一段,通報給了諸軍。
有些到現在還不清楚事實的人,到這份通報,僅有的一些疑問都化成了對劉雲的不齒。
連帶着西五路軍整個都擡不起頭來。
随後軍刮起更大規模的整風運動!蘇三爲此寫了幾篇章,要求軍學習。
一篇爲:軍即民,民亦軍。重點說了軍民是如何轉換的,要求軍隊要愛民,護民,不是手裏有了刀,有了槍,就要魚肉鄉間。
另一篇是:定敵的秘密。這一篇強調了軍紀,強調了思想!告訴所有人,真正強大的軍隊,就算裝備,人員遠遠不如敵人,但是隻要有良好的軍紀,有強大的思想準備,就會是敵的軍隊。
最後一篇是:戰後軍人的使命。
這裏頭就爲各軍隊指明了以後發展的方向,讓所有的軍隊都動起來,參加各地的建設,生産。不要天天除了訓練就是吃飯,那樣沒有意義。軍民之情,要體現在實際上。不能成爲那種,有仗打的時候,打敵人;沒仗的時候,禍害百姓的荒唐局面。
學習和整風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但劉雲之死,卻遲遲沒有定案。李道明與周志清在河南府呆了一個多月後,便接到指令,讓他們直接回金陵,案子移交給祝河林處置。
過了兩個月,完嚴楚等人從牢裏放了出來,仍回禦政司供職。河南府又按朝廷的制度,爲這個特殊的衙門,專門配置了衙役。算是有了自己的保護力量。
陸安接到命令,派往禦政司的駐軍從内部管控,轉變爲外圍監控,沒有正當理由,不得入内。
禦政司原本是形同虛設的衙門,現在真正變成了有實權的部門。陸安與祝河林都有監管權,卻沒有直接的處置權。其實也就是從原來的控,被成了現在的監。
但這一變化,卻讓禦政司失去了一道鎖鏈,生活空間上活泛了許多。
這些變化,當然不是一天改變過來的,而是在案發之後近半年的時間裏慢慢演變出來的。
可是半年過去之後,劉雲的案子還是沒有結。蘇三一直壓着劉雲的案子,不肯給出一個結論。
軍猜測,蘇三對劉雲,是怒其不争,又不忍讓死人背負惡名。這一點從通報,把劉雲的名字,改成‘某将’,便可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