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尊神祇一個站在江上,一個站在百歲山上,面面相觑,相對無言。
江風呼嘯,山風嗚咽,初春的風,冷得刺骨。
過了半晌,豢龍君緩緩向水中沉去,道:“你先整頓一下百歲山,建一個山神廟,待會我設宴爲你接風洗塵。你那山太冷清,隻有清明和鬼節才有人去供奉掃墓,香火少得很,若是活不下去,我倒可以分潤你一些。”
白隙神祇心中倍感蒼涼,豢龍君是吃血食的,分給他的估計是跳江自殺的人,而他是吃素的,偏偏這座山上沒有什麽果木,倒是埋了不少屍體。
“還是先建廟吧,建好了廟,說不得有信男信女前來燒香時會帶來一些蔬果,隻要沒壞都能吃……”
紫荊城,秦牧看着面前高達五丈有餘的五雷壺,有些頭疼。這麽大的葫蘆,藏着滅世般的能量,五大雲雷,萬一不小心釋放,那就是滅世大災!
“教主,這五雷壺怎麽辦?要不要藏起來?”
天魔教的衆人圍繞這葫蘆來回打量,心中都有些發憷。秦牧搖頭道:“這葫蘆放在哪裏都不安全,稍有不慎便會觸動威能,天雷滾滾,不知要劈死多少人。”
他圍着葫蘆打轉,感覺到棘手。延康國中可不止這一個五雷壺那麽簡單,類似的天象武器還有十幾個,能夠将延康國毀滅十來遭。
秦牧突然屈指一彈,彈在五雷壺上,衆人不由毛骨悚然,霎時間圍繞五雷壺方圓十多丈天雷滾滾,五方神雷咔嚓咔嚓劈下!
一陣雷霆落下過後,所有人都被劈得裏嫩外焦,面如黑炭,而他們所在的這個大院也被雷霆直接摧毀,一瞬間便有千百道雷霆劈落下來,房倒屋塌,地面都被熔化!
秦牧吐出一口黑煙,思索道:“這東西用來淬煉肉身倒是不錯,借助五大雲雷來淬煉,能夠快速修煉肉身。咱們扛回家……扛回聖教。”
“教主!”
衆人臉色劇變,司工長老哭喪着臉:“扛回聖教,萬一爆發了,聖教便完了!”
秦牧爲難:“這件寶物若是不能爲聖教所用,豈不是浪費了?”
司工長老連忙道:“不浪費,不浪費!”
秦牧皺了皺眉頭,感慨道:“這東西有着很多用處,你們卻不知道真正的好處在哪裏。也罷,我收着便是。你們将它搬運到我的真龍巢穴裏,我有大用。”
衆人面面相觑,五雷壺這種兇險萬分的東西,哪裏是有大用?分明是在身邊放着一個随時可能奪自己性命的大殺器!
而放在龍巢中,那麽大的空間雷霆無法向外排放,倘若五雷壺威力爆發,隻怕就算是神祇也會被五大雲雷劈死!
“這五雷壺除了煉體之外,也是個滅門的好東西。遇到打不過的,直接拍一下,同歸于盡!”秦牧心道。
衆人聯手施展五鬼搬運術,将五雷壺送入真龍巢穴中,渾然不知他們的教主竟然會有如此危險的想法。
秦牧謝過衆人,喚來蛟王神和龍麒麟,正欲趕往神斷山脈查看,司芸香連忙道:“教主,皇帝正在趕來的路上,再過七日就到紫荊城,你不等等他?”
秦牧瞪大眼睛失聲道:“你沒有告訴他不用來了?”
司芸香搖頭:“你隻說不用等他了,并沒有說讓他不用來。皇帝這次是開着射日神炮一路飛過來的,沿途消耗的藥石不計其數,風急火燎的……”
秦牧頭皮發麻,仿佛已經看到了延豐帝磨好了刀準備殺頭的情形。
“你趕快通知他,讓他不必來了!”
秦牧轉身跳到蛟王神背上,司芸香連忙道:“皇帝倒不會殺你的頭,但肯定敢殺我的頭!”
“你不會壞事好着說嗎?”
秦牧騎龍遠去,聲音遙遙傳來:“換一種說法,他還要獎賞你!”
“壞事好着說?”
司芸香怔了怔,恍然大悟,連忙請司工長老帶着自己去迎延豐帝。延豐帝站在炮台上,文武百官相随,四周禁衛軍守衛,威風凜凜,巨炮上五十六口丹爐日夜燃燒,燒了不知多少藥石,還在不停地往紫荊城趕。
司芸香趕到時,延豐帝正在下令,命人去前方的城池調運來藥石,炮台上帶來的藥石早已不夠用了,隻能靠沿途各城補充。
“恭喜陛下!”
司芸香上奏,道:“上蒼逆神白隙感念吾皇天威浩蕩,不敢造反作亂,于是臣服,而今歸降延康,做了鹿縣百歲山的山神,守護吾皇江山,助吾皇江山萬古不易,社稷永存!”
延豐帝龍顔大悅,環顧左右文武群臣,哈哈大笑道:“這個逆神白隙,竟然知道進退,得知朕禦駕親征,他必然不敵,索性投降了,真叫朕這一拳打在空處。”
雁大人連忙道:“陛下天威,他豈敢冒犯?隻有投降這一條路走,否則要死無葬身之地呢!”
群臣紛紛恭賀,延豐帝榮光滿面,笑道:“你們随朕親征,也有功勞,各個有賞。”
群臣皆大歡喜。
熱鬧一番過後,射日神炮的炮台停頓下來,準備回京。延豐帝單獨喚來司芸香,面色頓時沉下,冷笑道:“司家的小聖女,你家教主教你這麽說的?他爲何不敢來見朕?”
司芸香小心翼翼道:“教主以人皇印呼喚五湖四海豪傑,抵擋上蒼入侵,阻敵于神斷山外,不讓敵寇入侵,守護延康安危……”
“好了好了,不用打官腔!”
延豐帝歎道:“我知道他勞苦功高,這次也多虧了他,否則這延康被滅國倒也罷了,百姓卻要死傷無數。我沒有半點怪罪他的意思,而且他讓你來也給朕留了很大的臉面。他是怎麽降服上蒼白隙的?”
“威逼利誘,示敵以弱,手段百出。”
司芸香将秦牧降服白隙神祇一事說了一番,延豐帝怔了半晌,道:“秦愛卿小小年紀,便爲延康降服了兩尊神祇,讓他們鎮守山河,這種手段,朕弗如也。朕也擔心神斷山脈的戰事,朕命人前去查看,已經有消息前來。”
司芸香心中一緊,延豐帝道:“鎮邊将軍說,神斷山脈連綿兩萬裏,地動不斷,群山皆沉。地動中翻起迷霧,另有黑暗侵襲神斷山,霧氣中見得鬼神,不曾尋到國師他們的蹤迹。朕想親自去看看,可是這朝政不能亂,江山也不能亂……鎮邊将軍說,那裏有變成大墟的征兆。大墟,正在入侵延康……”
司芸香生出隐憂,看向西方:“教主正在趕往那裏!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至于大墟入侵?”
秦牧乘龍而來,到了傍晚時分終于來到神斷山脈附近,擡頭看去,心中一突,隻見灰霧重重将原本的神斷山脈籠罩,而西方夕陽西下,即将隐沒。
“有些不太對勁……”
神斷山脈縱橫很長,山體很寬,這條山脈隔斷大墟與延康,厚度百餘裏,現在這片山脈已然完全沉沒,取而代之的則是厚重的灰霧,并且時不時有沉悶驚人的震動傳來。
“延康國師将震鼎啓動了,把這片山脈震斷,沉入地底!”
秦牧感應從灰霧中傳來的震動,心頭生出不祥之感,延康國師動用震鼎,表明這位國師也覺得自身難保,不惜與對手同歸于盡也要擋住他們,不讓他們跨過神斷山!
太陽落山,黑暗從西方襲來,如同遮天蔽日的黑色大洪水,沿途吞噬一切,所過之處一切統統消失無蹤。
黑暗如有實質,竟然來到神斷山脈,将神斷山脈淹沒,黑暗湧到秦牧面前,猛然頓住!
秦牧擡頭,大墟的黑暗如同陡直的峭壁,上不見頂,與延康的黑夜分割!
“大墟,吞并了神斷山脈,向延康國入侵,一下子吞掉了百裏左右。”
秦牧彎下身子,取來一面旗子插在大墟的黑暗與延康的黑夜交融之處,低聲道:“等過幾天便可以知道黑暗是否在生長了。倘若大墟的黑暗生長,隻怕對延康國來說也是滅頂之災。蛟王神,我們進去!”
蛟王神應聲稱是,變化成少年模樣,周身綻放神光,帶着秦牧與龍麒麟走入神斷山脈的廢墟之中。
“群蛟上身!”
秦牧低喝一聲,催動禦龍訣,一條條蛟龍飛來,纏身的纏身,纏臂的纏臂,纏腿的纏腿,還有的落在他的腳下,又有兩條挂在他的耳朵上,如同耳墜。
頓時,群蛟的法力與他相容,讓秦牧的實力瘋狂飙升。
“九重天,開!”
秦牧雙眼中陣紋瘋狂旋轉,打開九重天眼,目射神光,向黑暗中洞照而去,目光所及之處,如同光洞刺破黑暗和灰霧。
蛟王神也沒有這種本事,羨慕非常。
秦牧讓他緊随左右,慢慢深入神斷山廢墟,突然,秦牧停下腳步,蛟王神也連忙停下,卻見他們面前的空中,一張破破爛爛的大畫靜靜的飄過。
這是聾子的畫,畫中的東西已經破碎,好像有什麽東西從畫裏跳出來一般,将畫撕破。不過畫中依舊殘存着可怕的威能,倘若不小心觸動,還是會帶來危險。
秦牧避開這幅畫,正向前走去,突然又停了下來,隻見空中大大小小幾百幅殘畫靜靜地漂浮在灰霧中,無聲無息飄動。除了畫之外,還有一塊塊巨大的山石,也靜靜的漂浮在空中。
秦牧皺眉,這裏應該是聾子的戰場,聾子擅長作畫,畫中世界有着大千異象,瑰麗雄奇,連星犴那等高手一不留神被封印也難以擺脫。
這個地方聾子的殘畫如此之多,可想而知當時的戰況是何等激烈!
“主公小心!”
蛟王神急忙橫身擋在秦牧身前,道:“不要觸碰到這些石頭,石頭中蘊藏有神威,神魔神通殘留其中!”
秦牧急忙停步,卻在此時,他看到黑暗和灰霧之中一個巨大的身軀在緩緩走動,向這邊走來。
這個身軀頂天立地,來到他們的前方,隻能看到粗大無比的腿遮住了他們的視線,看不到上半身。秦牧擡頭,眼中神光向上照去,漸漸看到黑暗的空中有一個寬大的胸膛,再向上看去,看到一尊神魔威武的面孔。
“一尊石像!”
秦牧頭皮發麻,一尊在黑暗和灰霧中走動的石像!
蛟王神也是毛骨悚然,他們面前站着一尊無比魁梧的石像,石像之龐大令人難以想象!
不僅如此,這尊石像還在黑暗中行走!
“瑪哈……”秦牧身上,那些蛟龍膽怯,紛紛縮了縮腦袋。
“别叫啊。”
龍麒麟面色如土,小聲道:“吵醒了他,他會騎着你去殺人,我就被騎了一晚上……”
突然,那尊石像似乎聽到了什麽,俯下身子,一張巨大的面孔擠破黑暗,出現在秦牧等人面前。
狐靈兒雙眼翻白,噗通倒地,昏死過去,四條腿蹬得筆直,尾巴也豎得筆直。
其他蛟龍和龍麒麟見狀,連忙有樣學樣,紛紛倒地裝死。
“公子……”狐靈兒眯着眼睛,捅了捅秦牧。
秦牧猶豫一下,仰面便倒,舌頭外吐,身體僵硬,面色鐵青,死相極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