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點頭:“肯定是不放心,平白無故來的生意,沒問題才怪。”
莊無敵道:“既然你覺得有問題,爲什麽還要接這生意?”
李叱道:“因爲他要運的應該是真的糧食。”
莊無敵道:“這個時候的糧食,多半是官糧平昌縣是距離冀州最近的縣城,也算是冀州的南大門,盛昌糧棧去平昌縣運糧食,要把官糧運到冀州,也就是說,冀州現在缺糧了?”
李叱點了點頭:“這也是爲什麽我不要銀子要糧食,如果冀州都開始缺糧的話”
莊無敵沉思片刻:“羽親王距離起兵就不遠了,糧草豐足兵馬不急着動,糧草都已經快沒了,再不起兵的話,連兵都養不活。”
他有些不解:“突然之間存糧就不多了,有問題。”
李叱道:“所以我想看看,如果冀州城裏的存糧真的不多,咱們就可能要離開這了。”
莊無敵立刻就開心起來:“那就一定是不多了。”
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你不去書院,難道不會有什麽問題?”
李叱道:“我李叱,變成了一個我自己讨厭的人,我居然靠着和燕先生的關系,準備曠課三天,并且沒打算請假。”
莊無敵:“原來你是那麽讨厭夏侯琢。”
李叱:“”
他們說話的時候,衆人已經把車隊收拾出來,三十輛大車,已經整裝待發,三十個車夫,六十名騎士,這幾乎已經讓永甯通遠掏空了家底。
隊伍剛要出發的時候,盛昌糧棧的蘇掌櫃就到了,他似乎很不放心,帶着二十來個人,說是要和李叱他們走一隊,而糧棧的隊伍是由另外一家镖局的人負責護衛。
李叱看了一眼蘇掌櫃打扮,雖然還是一件長袍,可是看起來比昨日顯得臃腫,推測着他在衣服裏邊套了甲胄。
李叱覺得這一趟,可能比預想的還要難一些。
如果是冀州城裏缺糧的話,又不敢讓軍隊明目張膽的去平昌縣的糧倉裏運,一來是怕引起平昌縣百姓的恐慌,二來更怕引起冀州城裏百姓的恐慌。
李叱出發之前對莊無敵說道:“小心些,情況不對就走。”
隊伍浩浩蕩蕩的出了冀州城,這糧棧的人似乎格外有些分量,出城的時候,糧棧的一個小夥計在前邊随便打了個招呼,守城門的士兵就立刻放行,連檢查都不檢查。
與此同時,平昌縣。
七八個身穿便裝卻帶着兵器的人守在一處民宅外邊,一個個神色凝重,他們似乎是在害怕什麽,每個人的眼神裏還都有些慌。
民宅中,一位看起來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正在院子裏收拾東西,他把一本一本的書冊分類裝箱,對這些書冊似乎在乎到了極緻。
他身材清瘦,個子又高,所以那身衣服在他身上就顯得有些肥大,而且衣服上還有幾處補丁,這件長衫不知道已經穿過多少年,很舊,但卻洗的很幹淨,原本是青色,現在已經成了月白色。
“大人。”
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從院子外邊進來,快步走到中年男人身邊垂首道:“車馬已經到了,咱們得盡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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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爲大人的,正是這平昌縣的縣令嶽華年。
他已經在平昌縣做了十六年的縣令,按理說,早就應該有所提拔才對,可是他既不會巴結,又不會逢迎,隻管低頭做事,十六年來,平昌縣的百姓們因爲有他在,每個人心裏都很踏實。
城外已經有不少流寇,嶽華年号召百姓們組成義勇民團,三次賊寇來犯,都被他親自率領民團擊退。
他并不會武藝,卻從不肯落于人後。
年輕人叫裘輕車,是平昌縣的捕頭,原本是個流浪的武者,到了平昌縣後,得知嶽華年爲官爲人,于是便跑去自薦,說願意做嶽華年的貼身護衛。
嶽華年當時回他的第一句話我沒錢雇你。
裘輕車問他,管飯嗎?
嶽華年回答說,吃的不好。
裘輕車笑道那就行了。
這樣兩個本無交集的人就有了交集,裘輕車在平昌縣四年,第三年的時候,成了這縣衙裏的捕頭,百姓們都習慣了管他叫車大人,而不是裘大人。
因爲百姓們都說,這平昌縣裏,嶽大人就是帥,裘輕車就是車,百姓們都願意做嶽大人的小卒。
嶽華年看了看那幾口箱子,又看了看門外到了的馬車,沉默片刻,從其中一口箱子裏抱起來幾本書,臉上都是沉痛不舍之色。
“不要了。”
他說。
裘輕車臉色一變:“大人,這些都是你最珍貴的藏書,怎麽能不要了?”
嶽華年道:“太過沉重,車馬就跑不起來,這幾箱書對我來說确實猶如性命,可是書冊和你們相比,又如鴻毛般可以輕棄。”
裘輕車也很清楚,帶着這麽沉重的東西,車馬肯定慢,天知道那些人什麽時候會來。
“咱們走吧。”
嶽華年又看了一眼那幾箱書,搖頭道:“希望能落在一個愛書的人手裏,而不是被人一把火燒了暖炕用。”
他邁步出門,七八名護衛立刻上前,就在嶽華年剛要上車的那一刻,幾支羽箭從暗處迅疾而來,毫無反應,兩名護衛就被羽箭射中。
“嶽大人,這是要走?”
從街口轉過來一個精瘦精瘦的中年男人,嶽華年已經很瘦,但他骨架比較大,所以那種瘦還不算太難看,而這個人瘦的好像皮包骨一樣。
他身上穿着一件很華美的衣服,看起來就格外名貴,和嶽華年身上的補丁衣服形成了鮮明對比。
四周的房子上出現了一些黑衣人,手持弓箭,居高臨下的瞄準了嶽華年等人。
嶽華年看向那個中年男人,沉默片刻後說道:“劉英展,你隻不過是個做糧棧生意的商人,卻在本官面前如此猖狂。”
中年男人笑了笑道:“怪不得你做了十六年的縣令,但凡你要是聰明些也不至于一步都爬不上去。”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我不阻攔大人你走,但是你要交代清楚,官倉裏的糧食少了足足一半,這一半糧食哪兒去了?”
嶽華年冷笑道:“官倉裏的糧食,和你有什麽關系?”
“嶽大人,明說了吧,糧食在哪兒你不說出口,你會死的很難看。”
嶽華年還要說話,裘輕車已經拉了他一把:“大人,上車。”
他跨前一步擋在嶽華年身前,把長刀抽出來說道:“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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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之生死可置之度外,保護大人出城。”
“是!”
剩下的幾名護衛應了一聲,紛紛抽刀在手。
“殺出去!”
裘輕車一聲令下,他跳上馬車抖動缰繩,那馬嘶鳴一聲随即往前沖出。
四周羽箭放下來,那幾名護衛用長刀将羽箭劈砍撥落,他們甯願自己中箭,也不讓一支羽箭射-進馬車裏。
劉英展看着朝自己撞過來的馬車歎了口氣道:“原來比我以爲的還要蠢一些。”
馬車眼看着就要撞在他身上,這看起來竹竿一樣精瘦的人一伸手推住了馬臉,然後單手往下一壓。
拉車的驽馬驚叫了一聲,居然撐不住劉英展一壓之力,兩個前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可是這力度未盡,劉英展按着馬頭撞在地上。
他松開手的時候,五指上都是血迹,五根手指竟然全都刺入了那驽馬的頭面之内。
馬車戛然而止,劉英展一把抓住其中一根車轅,往旁邊一掰,咔嚓一聲,那麽粗的木頭直接被掰斷,斷口處尖銳如槍,朝着馬車裏就狠狠的刺了進去。
裘輕車一腳踹在半截車轅上,長刀橫掃切向劉英展的脖子,劉英展向後一退,身子像是一片葉子似的輕飄飄落到了遠處。
可因爲他這一動手,四周的弓箭手也不敢再随意放箭。
“一個小小的捕頭,也敢攔我?”
劉英展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血,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若是識時務,你把嶽華年抓過來,以後你跟着我,比跟着一個窮苦縣令要舒服的多。”
裘輕車回頭說道:“大人下車,緊跟我身後,劉英展在他們不敢輕易放箭。”
說完之後腳下一點,炸開一團硬土。
長刀橫掃,劉英展再次後撤,這一刀便落空。
後撤一大步的劉英展身上好像有一根看不到的繩子綁着,那繩子彈性極強,明明才落地,可是他就能輕飄飄的又回到裘輕車面前。
“你不行。”
劉英展道:“武功不行,腦子也不行。”
裘輕車一句話都沒有,再次一刀斬落,劉英展側身讓開,在那刀落下的瞬間,他手掌抓向裘輕車的脖子。
裘輕車沒有大幅度的躲閃,頭往一側避開,肩膀擡起來撞在劉英展的五指上。
劉英展眼神一亮:“幼稚。”
噗的一聲,他的五根手指抓進了裘輕車的肩膀中。
裘輕車卻也眼神一亮。
他的刀脫手,另外一隻手在半空之中接住,左手刀從下往上撩起來,噗的一聲在劉英展身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刀口。
那件華美的錦衣被切開,露出一件暗金色的軟甲。
裘輕車臉色一變。
“我說了,你真幼稚。”
劉英展看向從馬車裏下來的嶽華年,再次露出笑容後說道:“嶽大人,你看到了,你們走不脫,要麽你将糧食去了何處說出來,要麽我就把你這幾個忠心耿耿的護衛,一個一個的撕開。”
裘輕車道:“你其實也挺幼稚。”
劉英展一怔,他忽然間醒悟過來,低頭看了看,那件軟甲居然被切開了一條口子。
他看向裘輕車的那把刀。
“齒刃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