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黑武人的騎兵隊伍見那射術精湛之人已經回到隊伍前邊,他們立刻就又瘋狂的打馬往前追趕,距離越來越近,草原上的戰馬耐力極強,最擅長長途奔跑,可是黑武人的戰馬短距離内的爆發力更好一些。
黑武騎兵在這支草原人隊伍後邊不斷的發箭,所有草原人都趴在馬背上,羽箭在他們身上嗖嗖的飛了過去,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人不斷被射落馬下。
“箭壺給我。”
唐匹敵朝着哲别伸手,哲别立刻把他戰馬上挂着的箭壺摘下來扔給唐匹敵,唐匹敵拿了箭壺又回到隊伍最後,不停還擊。
他的箭法及其恐怖,幾乎每一箭都是命中黑武人咽喉,一擊緻命。
但是黑武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的羽箭覆蓋過來,唐匹敵也難以支撐許久,眼看着最近的黑武人已經不過七八丈距離,唐匹敵的羽箭再一次射完,他将弓挂好,抽出長刀大聲喊道:“你們隻管前沖,我來斷後。”
話音剛落,哲别已經到了他身邊。
“你是我兄弟,我怎麽能讓你一人斷後,草原上的漢子,不會放棄自己的兄弟。”
哲别與唐匹敵二人在隊伍最後邊,黑武騎兵追上來一個被他們砍死一個,可是相對于黑武騎兵的人數來說,他們兩個殺的再多也無濟于事,眼看着他們就要被黑武騎兵的大隊人馬卷進去,一支大楚騎兵從側面過來猶如一刀斬落。
黑色甲胄,黑色鐵盔,鐵盔上飄揚着紅纓,他們用筆直的大楚橫刀砍落下來,直接把黑武騎兵最前邊的隊伍和後邊的隊伍斬斷。
“你們走,這裏交給我了!”
李叱朝着唐匹敵喊了一聲,沒看清楚那人長相,隻是依稀覺得有些眼熟。
他帶着三百大楚精騎橫着把黑武騎兵切開,隊伍沖出去後繞了半個圈又殺回來,黑武騎兵立刻分出來一隊人馬過來堵截,李叱回身朝着身後的騎兵喊道:“隻管跟在我身後。”
他一馬當先,身後的騎兵此時也必須選擇相信他,不然的話被黑武大隊騎兵纏住就必然全軍覆沒。
唐匹敵回頭看了一眼,也覺得那年輕人有些眼熟。
李叱一把長刀在前,他這三百人的騎兵隊伍像是一把尖刀,他就是刀尖,不理會從身後追過來堵截的黑武人,筆直的朝着黑武人大隊人馬又沖了過去。
黑武人的隊伍一條長龍似的往前沖,李叱的隊伍橫着再一次把這長龍斬斷了一次。
唐匹敵看着那人帶隊兩次殺穿黑武敵陣,眼睛都瞪大了,他立刻就變得興奮起來,一撥馬居然沖了回去,草原上的漢子縱馬之術天下無雙,完全就是下意識的反應,一百多騎跟着唐匹敵直接就回去了。
左邊是李叱的騎兵隊伍,右邊是唐匹敵的騎兵隊伍,兩支隊伍來回穿插,在黑武人的騎兵隊伍裏竟然殺進殺出,這種打法完全不講道理,像是兩根針來回縫合傷口一樣,足有數千人的黑武騎兵隊伍,竟是被他們兩個帶着幾百人穿插的隊形完全破碎。
“走了啊!”
李叱朝着唐匹敵那邊喊了一聲,然後率軍沖向左側,唐匹敵心領神會,帶着他的隊伍沖向右側,黑武人下意識的分開兩邊追擊,結果李叱和唐匹敵的隊伍兜了半圈彙合一處,朝着城門方向猛沖。
不多時,隊伍呼嘯着沖進城門中,城牆上夏侯琢的心都已經提到嗓子眼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李叱居然那麽大的膽子,帶着三百人就敢直接發起進攻。
連夏侯琢都沒有想到,黑武人哪裏能想到,在他們看來,這種平原上的交戰,他們從無對手,更别說敵人兵力隻有他們的十分之一左右。
然而那兩個領兵的家夥,就不是正常人。
倆人帶着隊伍連續穿插之後,黑武人騎兵隊列徹底被打亂,人數多卻難以調動,來回被切割之後,後邊的隊伍根本不知道前邊的将軍下了什麽命令。
等李叱帶着隊伍進了城門,夏侯琢立刻下令,城牆上羽箭齊發,形成了一堵箭牆似的把黑武人的隊伍射翻了一層,黑武人的騎兵紛紛勒住戰馬,隊伍在箭射程之外停了下來。
城門迅速的關閉,守在城門口的楚軍士兵一個個都吓得一頭汗。
李叱在城中停下來,側頭看向那個眼熟的少年:“英雄,好本事!”
唐匹敵仔仔細細看了看,然後臉色猛的一變:“李公子?”
李叱見那人認識自己,仔仔細細看了看,卻還隻是覺得有些眼熟,怎麽都想不起來這人是誰,其實也難怪,唐匹敵帶着人在野外已經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天,臉上都是塵土,身上衣服上也都是,再說倆人已經分開一年多,又隻見過那一次,認不出來也實屬正常。
“我,唐匹敵!”
唐匹敵大聲說道:“我們在唐縣見過的!”
李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居然是你,哈哈哈哈,真的是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在遇到你!”
唐匹敵從馬背上跳下來,快步走到李叱身前俯身一拜:“恩公!”
李叱吓了一跳,連忙伸手扶着唐匹敵說道:“别别别,你這樣讓我很别扭。”
唐匹敵回頭看向哲别道:“哲别,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當初我們離開中原在唐縣遇到的那個姓李的公子。”
哲别連忙單手放在胸前微微俯身道:“哲别,見過李公子,唐匹是我的兄弟,你是他的恩公,也就是我的恩公。”
他想到剛才唐匹敵行禮,于是撩開袍子說道:“那我也給你磕一個吧。”
撲通一聲,李叱先跪下了:“别!”
哲别剛跪了一半,膝蓋彎曲着看向李叱,李叱跪在他身前,哲别連忙也跪下來,倆人跪在那看着彼此,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城牆上,餘九齡靠在那,揉了揉鼻子說道:“略尴尬啊。”
燕先生看向長眉道人說道:“此時李叱的這傻勁兒,應該是從你那兒學來的。”
長眉心說好事你怎麽不說是從我這學來的。
唐匹敵一看他倆這麽對拜,心說自己站着也不好,于是他也跪那了,三個人對面跪着,這三角形還挺勻稱的。
夏侯琢在城牆上都想捂臉,心說李叱你怎麽就能如此二百五?
最主要的是,那些草原漢子一看到哲别跪下了,他們也都跟着跪下了,着場面确實顯得有些非同尋常,夏侯琢帳下副将安松看着李叱他們,想着自己要是不跟着跪是不是顯得有些失禮?但他還是選擇站着吧,畢竟這樣跪下去顯得傻乎乎的。
一個時辰後,唐匹敵把他當初離開唐縣後去了草原之後的事講述了一遍,也順便講了講如今草原上的局勢。
“也不能都怪草原上的部族不敢反抗黑武人。”
唐匹敵看向李叱說道:“他們也是沒辦法,如今草原紛争不斷,三大部族原本是個同盟,後來打的不可開交,交戰一年多來,三方都是損失慘重,黑武人此時近百萬大軍南下,他們也不敢擋。”
李叱嗯了一聲,他大概可以猜到是怎麽回事,關于草原上内亂不斷的傳聞他也聽過不少。
唐匹敵道:“怎麽城中守軍這麽少?冀州那邊還沒有發兵過來?”
李叱下意識的看向夏侯琢,夏侯琢瞪了他一眼後說道:“看我幹嗎!”
李叱心說我不看你我看誰,那是你爹的事啊,我要是此時說你爹的壞話,那你還不得揍我......
夏侯琢哼了一聲後說道:“冀州那邊不發兵,我們也一樣能守住這代州關。”
唐匹敵說道:“我觀察過黑武人營地,兵力應該不下五十萬之衆,甚至可能更多,而且還隻是這一地兵力,信州關那邊大概要有二十萬人,這一次如果他們志在必得,靠現在城中的人手難以持久守城。”
夏侯琢道:“我說能守就能守。”
他問唐匹敵道:“你是如何知道信州那邊那邊兵力的?”
唐匹敵回答道:“我在這邊燒了一把火之後就跑去了信州那邊,在黑武人營地裏也燒了一把火,又跑了回來。”
夏侯琢有些懵,想着這個人大概是又瘋又傻。
李叱忽然間反應過來,夏侯琢說能守那句話的背後一定藏着什麽秘密,他猜着夏侯琢見冀州城那邊遲遲沒有發兵過來,大概已經派人回冀州了,若是羽親王知道夏侯琢在此抵抗黑武人的話,那羽親王别說發兵過來,羽親王自己都會馬不停蹄的過來。
“其實我們也不是一直都要守着。”
唐匹敵忽然就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好像這個世界上什麽事都難不住他,隻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
“黑武人被我連續偷襲兩次,如今又沒能追上我們,必然暴怒,他們明日就會大舉進攻。”
唐匹敵笑道:“可是他們斷然不會想到,我們今夜還敢出城去襲擾一番......”
夏侯琢臉色一變:“不可,若是再出城被纏住的話,黑夜之中沒法開城門接你們回來。”
“我沒打算回來。”
唐匹敵道:“我之所以來代州關這邊,隻是想來把計劃告訴你一下,黑武人見我進了城,自然會想着我暫時不敢在出城,但我偏偏就要出去,一塊石頭絆倒了他們兩次還不夠,要絆倒他們三次。”
他看向李叱說道:“今夜你帶幾百人跟我出城敢不敢?”
李叱道:“有何不敢?”
夏侯琢道:“我是不會派兵跟你的。”
餘九齡把手舉起來:“我去。”
夏侯琢:“......”
唐匹敵依然雲淡風輕的笑道:“相信我,今夜出去還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且我可以保證,你們派多少人出城就會安然回來多少人,但我不會回來了。”
他看向遠處那些草原漢子,聲音低了下來。
“他們是來幫我的,我得把他們帶回去,我沒有權力把他們留在這一直打到這場戰争結束,今夜我們就直接走了,他們回家去,我會回家來。”
他對李叱說道:“我們去偷襲黑武人,殺一陣就走,我自會引開追兵,你們便可安然回來。”
夏侯琢道:“這是胡鬧。”
李叱道:“我覺得,他行。”
唐匹敵大笑道:“我覺得你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