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今天上山來有些不妥當,可是不上山來的話,第一是可能失去一個将來對大家有很大幫助的朋友,第二是他不放心莊無敵。
說實話,人心裏都有遠近親疏,虞朝宗視李叱爲救命恩人,可兩人還并不熟悉。
此時此刻的李丢丢,更爲在意的是莊無敵,在虞朝宗追下山的那一刻,李丢丢立刻就有了判斷,莊無敵回燕山營也許會有些危險。
“九齡,睡着了嗎?”
“沒呢。”
餘九齡聽到李丢丢說話,立刻翻身坐起來:“我覺得今天晚上會不太平。”
李叱嗯了一聲:“大當家行事太光明,心眼上就比不過那個二當家,今天咱們兩個上山來,那個二當家極有可能會趁機搞事情。”
餘九齡問:“他會搞什麽?”
“我懷疑他會對莊大哥動手,可是莊大哥沒出門。”
李丢丢起身,走到屋門口往外看了一眼,院子裏有幾名當值的燕山營士兵,看到李叱出來後紛紛俯身行禮,他們都是虞朝宗的親信,虞朝宗那麽敬重李叱,不因他年少而有絲毫輕慢,這些親信士兵自然也都對李叱更加尊敬。
“莊大哥睡在那兒?”
李叱問了一句。
其中一名士兵回答道:“七當家和大當家住在一起,今夜沒有回他營裏去。”
李丢丢這才放心,點了點頭:“那沒事了。”
話剛說完,正屋那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莊無敵披着衣服出來,急切的問道:“怎麽了?”
李叱搖頭道:“沒怎麽,心神不甯的。”
虞朝宗也披着衣服從屋子裏走出來,沉默片刻後說道:“看來今夜大家都睡不着了,不如再喝兩杯?”
他吩咐手下人說道:“去弄些酒菜來。”
手下人立刻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準備了,虞朝宗笑道:“先都來我房裏,咱們接着聊會兒。”
李叱和餘九齡對視了一眼,倆人同時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山下忽然傳來一陣陣的嘈雜之聲,虞朝宗大營高處的瞭望手也吹響了号角,号角聲很快就把整個寨子裏的人全都驚醒,士兵們抓着兵器開始往外沖。
“這是出了什麽事?”
莊無敵看向高處,有兩名斥候從上邊跑下來,氣喘籲籲的。
“大當家!”
其中一名斥候說道:“下邊的寨子裏都有兵馬調動,看火把人數不少!”
莊無敵怒道:“這是要造反了嗎!”
虞朝宗大聲吩咐道:“下令各營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放箭,不準動武,等各寨的當家上來之後,我且先問問什麽情況。”
大當家這寨子裏的人開始行動起來,士兵們動作迅速的登上木牆,弓箭手開始列陣防禦。
餘九齡吓得夠嗆,李叱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可害怕的,白天的時候他就觀察過虞朝宗大營的位置,算不上是最好的,比起二當家那邊的營寨稍遜一些,不過也算易守難攻。
虞朝宗部下兵力雖然不是很多,萬餘人,可那是整個燕山營中最能打的一萬人,晚上不利進攻,他們又居高臨下,還有城牆可守,深夜之中地勢又不利于兵力展開,山下就算六萬人全都反了,想攻破這也沒那麽容易。
況且李丢丢覺得,那個二當家未必就真的敢這麽打上來,如果敢的話何必等到今天?
畢大彤今天夜裏有動作,一半是朝着虞朝宗來的,一半可能是朝着李叱來的。
李叱想着,自己在一年多前壞了人家殺虞朝宗的好事,再加上虞朝宗說了一句李叱是官府中人,這些人有借口要動手。
可是李叱一時之間還沒有想清楚,二當家畢大彤的突破口是什麽,七當家在這,不殺老七的話那是誰?
突然之間,李叱腦子裏亮了一下,他反應過來,立刻對虞朝宗說道:“三當家的騎兵隊伍大營在什麽地方?”
虞朝宗道:“在我營地左側,緊挨着,怎麽了?”
李叱道:“大當家,趁着山下的人還沒有上來,你立刻親自去三當家的營裏,把所有兵馬都召集到你寨子裏來。”
虞朝宗一時之間有些不解,他剛要問爲何如此,忽然間醒悟過來:“老三可能出事了?”
說完之後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立刻就沖了出去,莊無敵害怕他出什麽意外,也跟了上去。
餘九齡道:“咱們也跟上去看看吧。”
李叱搖頭道:“咱們兩個哪兒也不能去,就在這裏”
他看了看火把照耀最亮的地方,指了指:“去那邊,讓所有人都看到咱們就一直都在這,九齡,不要胡亂走動,就在我身邊。”
餘九齡應了一聲,他還沒理解爲什麽不跟上虞朝宗,但李叱說的一定對。
兩個人移動到最亮的地方站在那等着,因爲他們兩個是大當家貴客,所以有不少虞朝宗的親信在他們身邊布防戒備。
隻兩刻不到,虞朝宗就臉色難看的回來了,眼睛都已經微微發紅。
他低低的說了一句:“老三可能已經出事了。”
三當家營裏的隊伍開始陸續進入虞朝宗的營地,連戰馬都牽了過來。
“多謝你提醒。”
虞朝宗看向李叱說道:“剛剛老二的人去了三弟的寨子,下令騎兵出營,可是騎兵營的人沒有老三和我的軍令絕對不會擅動,不過如果我再晚一點過去,他們可能也按捺不住要派人去找老三了。”
莊無敵道:“你猜得沒錯,三哥失蹤了。”
就在這時候,山下的隊伍也洶湧而來,那彙聚起來的火把很快就形成了一片火海,順着山坡往上蔓延,沒多久就把虞朝宗的寨子出路堵死。
六當家高赫帶着人在最前邊,他大聲朝着虞朝宗的寨子裏喊話。
“大哥!出事了,你快出來!”
虞朝宗登上木牆,站在高處問:“老六,這大晚上你的不睡覺,帶人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高赫道:“大哥你還不知道吧,你的那貴客,剛剛把三哥殺了!”
虞朝宗臉色一變,他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把李叱牽扯進來了。
老六高赫繼續說道:“吃飯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那官府的人怎麽會和大哥你交心?原來是上山來殺人的,還好四哥在三哥身邊,不然的話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他看向老四吳雄奇道:“四哥,你來說。”
虞朝宗手扶着木牆往下看着,見吳雄奇上來,他心裏的悲傷更重。
不等吳雄奇說話,虞朝宗大聲說道:“李兄弟他們兩個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我營地,今夜我們促膝長談,從沒有離開過我眼前,老四,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吳雄奇被虞朝宗這一聲暴喝吓得不敢說話,把老六氣的夠嗆。
老六上前道:“大哥,你怎麽還執迷不悟?你那貴客偷偷去殺四哥,結果沒有想到三哥也在四哥寨子裏吃酒,三哥爲了保護四哥死了,四哥一把抓下那黑衣人的面罩,竟然是大哥你那貴客李怼!”
餘九齡驚訝的看向李叱,李叱卻依然臉色平靜。
餘九齡想着李叱如此平靜,大概是覺得李怼和他李叱有個毛的關系?
餘九齡壓低聲音說道:“這人證都有了,看來是奔着弄死你來的,不死不休的那種。”
老六在營寨下邊繼續喊道:“咱們燕山營的人誰不知道,四哥和大哥你關系最親近,三哥也是,他難道還能說謊?!”
虞朝宗沉聲道:“老六,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我今夜一直都在和李兄弟喝酒,他就沒有離開過,你是說我瞎了嗎?”
老六使勁兒推了吳雄奇一把:“四哥,你倒是說句話啊,總不能讓三哥死的不明不白!”
吳雄奇擡起頭看了看虞朝宗,又看了看身邊的老六,下意識的還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邊三哥的屍體。
他艱難的咽了口吐沫,感覺嗓子裏都是火辣辣的疼。
“我大哥”
吳雄奇擡起手,結結巴巴的說道:“那刺客來的時候,确實是要殺我,多虧了三哥手疾眼快替我擋了幾刀,不然的話今天夜裏就是我死了。”
虞朝宗哼了一聲:“老四,你真的是讓我沒想到。”
吳雄奇一咬牙,應該是覺得反應已經如此了,就算是此時打退堂鼓也難以活命,老二畢大彤是不會饒了他的。
“大哥!”
吳雄奇大聲說道:“我親手把那刺客的面罩抓了下來,眼睜睜的看着那人就是李怼!”
虞朝宗道:“看來你們今天就是要硬生生把假的說成真的,把黑的說成白的”
他提高嗓音大聲說道:“兄弟們,我虞朝宗是什麽樣的人你們不清楚?李兄弟一直都在我房裏喝酒,你們難道覺得是我說謊了嗎!”
他這大聲喊了幾句後,下邊的士兵們全都面面相觑,一個說親眼所見,一個說人從未離開,一個是四當家一個是大将軍,他們也都有些懵了。
那些頭目們當然知道怎麽回事,可是士兵們都不知道,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顯得猶豫起來。
“大哥他說謊了!”
就在此時,虞朝宗的一名親信站出來說道:“我親眼看到李怼他們出去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回來,還騙大哥說是去茅廁,但我看到他們根本沒有去茅廁,隻是當時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是殺害了三當家。”
這個人的話一說完,所有人都驚呼了一聲。
虞朝宗猛的轉頭看向那個人,那人已經跟着他多年,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叫牛長利。
“長利,你怎麽可以說謊?!”
虞朝宗努叱了一句。
“我沒有說謊,大哥,三當家慘死,我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牛長利大聲說道:“我确實親眼看到那三個人都出去了,除了大哥之外,連七當家也出去了,至于大哥是不是知道他們去做什麽了,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眼睜睜看着人出去的,難道還有錯?”
一下子,場面就變得詭異起來。
餘九齡看向李叱,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這種場面,你打算怎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