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朝宗喝了口酒,最近他喝酒的次數越來越多。
“大家都想着,羽親王手下的兵力一共也隻有六萬左右,還有一半分散駐紮在各地,冀州城内的府兵也隻三萬餘。”
他看向李叱說道:“這幾年來,燕山營日日不停練兵,大家都覺得我們若與府兵對戰,也不會輕易輸了,每個人都自視甚高可實際上,如今燕山營七萬隊伍,也絕打不過拼了命的三萬府兵。”
李丢丢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信。
燕山營上的山匪算是比較正規的了,他們不停操練,時刻備戰,但實際上那也隻是虞朝宗的老班底而已,後來上山的隊伍就沒有這樣的習慣。
這支隊伍依靠着燕山之險還可固守,真要是下了山的話,這支隊伍就成了羊群,府兵隊伍就是虎狼,哪怕羊群數量再多,面對虎狼也會被撕咬的支離破碎。
“虞大哥。”
餘九齡勸道:“既然如此,爲何不帶着你的隊伍離開?反正他們也不聽勸,以你的本事,帶着大家去别的地方,再過兩三年隊伍就又壯大起來。”
虞朝宗搖了搖頭:“山寨裏許多老兄弟也都覺得投靠羽親王的事是個好出路,我留下的話,将來真有什麽事我還能救一些,能救幾個救幾個,若我走了,他們”
餘九齡道:“虞大哥勸過了,可他們被所謂功名利祿蒙住了眼睛,你再勸也沒用,總不能因爲這些人把虞大哥你自己也搭進去。”
虞朝宗還是搖頭:“這事我暫時不回考慮,我能阻止一時是一時。”
李丢丢看向莊無敵,起身道:“莊大哥,茅廁在哪兒,一時之間肚子有些不舒服。”
莊無敵起身道:“我帶你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間,到了茅廁後李丢丢壓低聲音說道:“你最近小心些,如果畢大彤要殺虞大哥,會第一個殺你。”
莊無敵點頭:“我知道,我最近不随便出寨子就是了。”
李丢丢又勸道:“你與那位四當家關系怎麽樣?”
莊無敵道:“其實除了大哥之外,其他人我都差不多,三哥與四哥相較來說與我更熟悉些,我不喜歡老五老六,更不喜歡老二,三哥是大哥親近之人,四哥應該也是吧。”
李丢丢道:“若是最近那位四當家邀請你出去,你切莫答應。”
“爲何?”
莊無敵一怔,他有些不理解的說道:“老四肯定不是老二那邊的人,當初大哥在外邊被伏擊的時候,可是老四帶着隊伍一路追過去救大哥的。”
李丢丢道:“我也不好多說什麽,像是挑撥你們兄弟關系,隻是這個人眼神不對勁,而且多半已經是老二的人了,莊大哥,你隻管記住就行。”
莊無敵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想出門,于是點了點頭道:“記住了記住了,你放心就是,不過我覺得老四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兩個人從茅廁出來,莊無敵一邊走一邊問道:“你說,現在這個情況,他們會不會真的敢對大哥下手?”
李丢丢點了點頭:“隻是沒什麽好機會,也沒什麽好借口,想殺虞大哥的人多的很,可是誰又都不想背罵名,羽親王那邊一時沒有消息一時還好,隻要羽親王那邊的消息一過來,到時候也就不管什麽罵名不罵名了。”
莊無敵眼神裏閃過一抹兇光,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找機會,我先把老二幹掉再說。”
李丢丢道:“你回來了,他怎麽可能不防備你。”
莊無敵歎了口氣,心說好端端的寨子,現在這是怎麽了?
人啊,功名利祿真的那麽重要嗎?
爲了羽親王一個虛無缥缈的許諾,什麽都可以不顧了嗎?
兩個人回到屋子裏有陪着虞朝宗聊了一會,算算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李丢丢和餘九齡就回客房去睡了。
四當家吳雄奇的山寨中,他把老三周道手請了過來,給周道手倒了一杯酒後長長吐出一口氣。
周道手問:“老四,你這是怎麽了,老七回來了大家都開心,你怎麽唉聲歎氣的?”
吳雄奇道:“三哥,你還沒看出來?大哥其實對我們倆也一樣不信任,别說老二他們,我倆都不能和大哥交心,你看老七回來,大哥說誰也不許進屋,我們倆也不行,這讓人心裏堵得慌。”
周道手楞了一下,然後搖頭道:“老四,你這樣想大哥可不對,老七回來,必然有很多事要向大哥禀報,這些事大哥早晚會告訴我們,你何必争這個?”
吳雄奇道:“大哥已經變了,你還看不出來?”
他喝了口酒後說道:“你看看那個叫李怼的年輕人,說是節度使的人,大哥暗地裏和官府的人有來往,我們都不知道。”
周道手微怒道:“那不是大哥的救命恩人嗎!”
吳雄奇道:“三哥,你是不是糊塗了,那天在山上的事我後來越想越不對勁,怎麽那麽巧就有人救了大哥,還是官府的人?要我說,咱們一直懷疑老二就是懷疑錯了。”
他看向周道手說道:“這說不得就是官府的人安排的人假意伏擊大哥,然後再安排個人救大哥,目的是爲了分化瓦解咱們燕山營,讓大哥懷疑老二”
他的話還沒說完,周道手啪的一聲把酒杯摔了。
“老四,你這話說的沒良心。”
周道手怒道:“當時大哥遇到伏擊我是在大哥身邊的,那些人什麽來路我看不出來?如果不是拼了命的死戰,我和大哥早就死了!你現在處處都爲老二說話,你莫不是已經投靠過去了吧。”
吳雄奇連忙道:“三哥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這也是好心提醒你!”
周道手道:“用不着你提醒,誰好誰壞,是是非非,我自己有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想去做官,三哥不攔着你,但你若是再胡亂編排大哥的不對,别怪三哥翻臉無情了。”
吳雄奇道:“行行行,當我沒說。”
周道手道:“我先回去了,今天這酒不喝也罷。”
說完後他大步離開,拉開門就往外走,門一開,外面的人突然就一刀捅過來,噗的一聲捅進周道手的肚子裏。
周道手根本就沒有想到在老四這會有人想殺他,他是一個相信老四的人,而當看清楚了外邊的人居然是老六後,眼睛都瞪圓了。
老六抽刀再捅,再捅,再捅。
他一邊捅一邊說道:“四哥你别怪我,大哥攔着兄弟們前程錦繡,你是站在大哥那邊的,兄弟們爲了以後的好日子,對不住你了。”他連捅了六七刀,周道手倒在地上,身子抽搐了幾下後就不動了。
老六擦了擦手,把刀子扔在一邊,看向吳雄奇道:“四哥,我說過了吧,老三他是不會信你的。”
吳雄奇的臉色白的吓人,看着三哥的屍體倒在地上,他的肩膀都在不住的發顫。
“不是不是說好了勸勸三哥的嗎,你們”
他擡起頭看向老六,老六聳了聳肩膀:“四哥,這是二哥的意思。”
話音剛落,老二畢大彤從外邊緩步走進來,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在屍體上踢了兩下,确定人已經死了後他松了口氣。
進屋坐下來,畢大彤自己倒了杯酒,一邊喝一邊說道:“老四,你也知道,老三手裏有那支騎兵隊伍,他不死,虞朝宗最起碼能活着逃走,隻有老三死了,咱們的勝算才更大。”
吳雄奇大步走到畢大彤身邊怒道:“你跟我說,隻是讓我勸勸老三,你爲什麽要殺他!”
畢大彤笑了笑道:“沒錯,我是騙了你,我跟你說讓你騙老七出來是假的,老七那個人不好殺,他武藝太強,老三雖然也很厲害,可是他防備心太弱了,好殺。”
他笑道:“我故意跟你說讓你去騙老七,沒跟你說讓你騙老三,是因爲我知道你這懦弱怕事的性子,一旦知道了我們要殺老三,你就會演的不像,你會露出破綻。”
他繼續說道:“我不告訴你,隻說是讓你勸勸老三,老三看你神情不似作僞,所以也就不會懷疑,這在兵法裏叫什麽?瞞天過海還是暗度陳倉?又或者,是聲東擊西?”
吳雄奇氣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他伸手去掐畢大彤的脖子,畢大彤卻連動都沒動。
“老四,你想清楚,周道手是死在你這的,此時此刻若我們喊幾聲,你解釋的清楚嗎?”
本已經掐住了畢大彤的脖子,聽到這句話,吳雄奇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手又無力的垂了下來。
老六笑呵呵的過來說道:“四哥,這不就對了嗎,以前我還懷疑你是虞朝宗派過來的,現在有了這事,兄弟們對你也就都信任了,好事。”
吳雄奇回頭看了他一眼,已經有些麻木。
“老六。”
畢大彤道:“按照計劃好的辦,這事我還不方便親自出面,等到事情到了那一步,我再出面力挽狂瀾,山寨裏也就都對我信服,所以這剩下的事,你和老四你們倆去操辦,我先裝作不知道”
說完他起身要走。
吳雄奇敏銳的反應過來,立刻問了一句:“接下來?接下來還有什麽事?”
老六高赫笑道:“四哥,你以爲這就完事了嗎?”
他指向周道手的屍體:“你和三哥正在喝酒呢,忽然間有黑衣人過來,應該是要殺你,可是三哥拼死把你救了,那人卻直接把三哥殺了,你看清楚殺人的人居然是那個剛剛上山的李怼,你就是三哥被誰殺了的人證。”
老六笑道:“現在我去招呼人,隊伍直接壓上去把大哥的寨子堵了,讓大哥把李怼交出來。”
他和老二畢大彤一起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好戲啊,才剛剛開始,誰叫大哥自作聰明說那李怼是節度使的人,官府的人來刺殺咱們燕山營的當家主事不正常嗎?說的好了是大哥被蒙騙了,說的不好,那不就是大哥和官府的人勾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