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六當家高赫壓低聲音說道:“現在兄弟們都等着你做決斷呢”
畢大彤道:“我做什麽決斷?這燕山營裏說了算的是大哥,你們想做什麽決斷去問他。”
高赫道:“二哥你就别置氣了,都這時候了,咱們兄弟怎麽也得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才行,老七失蹤了一年多,突然就回來了,這說不得會有什麽壞事發生。”
“其實我知道。”
老四吳雄奇臉色有些難看的說了一句,衆人的視線随即都看向他這邊,一時之間,他們看得老四心裏一陣陣發毛。
在一年多以前,老四吳雄奇還是老大虞朝宗那邊的人,堅定的站在虞朝宗身邊,還帶着人趕去救虞朝宗,可是誰想到後來發生了那麽大的變故。
武親王沒有進攻燕山營,羽親王還派人來了,羽親王的的人說的如此直白,許諾的如此直接,這讓寨子裏很多人都開始動了心思。
若能身披将軍甲,誰願落草爲寇?
羽親王的人說,寨子裏的所有當家,所有頭目,隻要在羽親王舉事的時候立刻歸于羽親王麾下,都可封将軍,而且那可是從龍之功,如山寨裏的這幾位當家的,将來說不得都能獲封國公。
這些人,草民出身,如果不是逢這亂世,不是成爲叛軍的頭領之一,怎麽可能會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不能做國公?
大哥虞朝宗堅持不想被招安,因爲他很清楚,燕山營這樣的隊伍,一旦跟了羽親王之後就隻能是炮灰的命,真打起仗來,沖鋒在前送死的就是燕山營。
羽親王麾下的正規府兵,當然會站在燕山營後邊假模假樣的給他們呐喊助威,可也僅此而已。
真的被招安,燕山營如今這數萬人馬,所有兄弟,都是羽親王稱帝路上的墊腳石。
可是他的話,除了老三之外誰也不全信,老二畢大彤說,現如今羽親王麾下不過幾萬人,我們這幾萬人過去那就是中堅力量,第一,羽親王絕舍不得用這幾萬善戰之兵做炮灰,第二,我們實力如此強大,難不成還不能要挾羽親王?
因爲這些話,所以大部分站在了畢大彤那邊。
更主要的是,這一年來,斷斷續續都有其他地方的叛軍隊伍過來投靠,每一支隊伍人數都不多,也就三兩千人,但看着确實精銳。
等到虞朝宗有所察覺不對勁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晚了,前來投靠的隊伍已經有三四萬人,數量加起來比燕山營本來的隊伍都多。
而這,本也是羽親王早就在安排的事。
畢大彤作爲羽親王的内應,在這其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在他的撮合下,燕山營從原來的七位當家變成了十三位,新增加的六個當家的,當然都是畢大彤那邊的。
這樣一來,習慣了公平決策的虞朝宗哪裏還能找到什麽公平可言。
以前他就不習慣做一言堂,凡是都和兄弟們商量着辦,現在十三位當家的,除了老三還在他這邊,連老四都因爲想着做将軍而投靠了畢大彤,他已經無力左右決斷之事。
當然,老四還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他如今可是畢大彤安排在虞朝宗身邊的人。
所以當老四吳雄奇說他知道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吳雄奇心裏有些過意不去,覺得這是對大哥虞朝宗的出賣,可是現如今他也已經别無選擇,因爲大哥還是堅持不願意被羽親王招安。
如果不從羽親王,那麽大家一直都是賊,誰又願意一輩子頂着個賊的名聲?
他們這些人,也沒有人覺得自己會成爲帝王,能成爲個朝廷認可的将軍,那就是光宗耀祖了。
羽親王真的能登基稱帝的話,大家全都搖身一變成爲公卿,有了這條捷徑,打打殺殺和朝廷對抗的這條路,也就沒什麽人願意接着走。
老四吳雄奇說道:“其實老七是被大哥派到冀州城保護那個救他的年輕人,一直都在冀州。”
“這就對上了。”
畢大彤點頭道:“一年多前,老七的手下從外邊回來,正好老六的人當值,在山下都給截住了,問他們什麽都不說,隻說要去見虞朝宗結果老六的人也手狠,一個個都給宰了。”
老六高赫歉然道:“五哥臨下山之前說,這是二哥你的吩咐,外邊回來的人,不管是誰,一律格殺勿論,早知道那是老七派回來報信的,我就留下人審問一下了,這樣沒準還能救了五哥一命。”
“所以,老七肯定是知道老五的事。”
畢大彤看向老四:“你急匆匆的趕過來見我,就是想告訴我說,老七回來了,我們都要暴露了?”
老四點了點頭道:“是大哥剛剛下令誰也不見,要和老七一醉方休,我估計着,是老七有話要對他說。”
老六道:“要不然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七幹掉吧。”
畢大彤哼了一聲:“幹掉?早就晚了,現在該說什麽,他早就已經和虞朝宗說完了,虞朝宗因爲當年的事逼着我掉了一隻手,這次再知道了咱們的事,就不隻是逼着我掉一隻手那麽簡單,而是掉一條命。”
他指了指自己:“我的。”
然後指向衆人:“你們的。”
衆人臉色全都變了,都看着畢大彤,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諸位啊,我們這次真的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畢大彤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後慢吞吞的說道:“你們都很清楚,虞朝宗假仁假義,說什麽信任自己兄弟,可是一轉手就派老七去幹掉了老五。”
他看向老四吳雄奇道:“如果虞朝宗知道你在我這,下一個就是幹掉你,你肯定排在我前邊。”
吳雄奇下意識的後退了一小步,心跳都開始加速。
“二哥。”
老六高赫說道:“兄弟們都等着二哥你下令,你現在一聲令下,我們現在就召集兄弟們殺進大哥的營寨。”
畢大彤哼了一聲:“屁!虞朝宗心眼太多了,當初他就把他的寨子選在最易守難攻的位置,我們兵力就算是他五倍,想殺進去也難,況且殺的兩敗俱傷,到時候不剩下多少人,羽親王那邊咱們怎麽交代?”
高赫急切道:“二哥,那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畢大彤想了想後說道:“雖然現在再除掉老七已經晚了,他該說的大抵上都已經說了,不過這個人還是要除掉,他就是虞朝宗的死士,武藝之強,我們這些人無一人是他對手,所以先除掉老七,就等于斷了虞朝宗一條胳膊。”
他看向老四吳雄奇道:“老四,我有個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吳雄奇心裏怕的要命,他還在想着剛剛畢大彤說的話,畢大彤說大哥要殺,第一個先殺他吳雄奇,他本就心裏有愧,此時必然是吓得要死。
他猶豫了一下後說道:“二哥你,你隻管吩咐。”
畢大彤道:“虞朝宗和老七,對你其實還沒有那麽多戒心,他們還不知道你已經投靠到我們這邊來了,所以這事,還得在你身上。”
他走到吳雄奇面前說道:“尤其是老七,剛回來,什麽情況他都不明白,等明天,你去見老七,就說帶他看看咱們這寨子如今的景象,他必不會心有懷疑,然後我們設伏殺了他。”
老六高赫道:“妙啊,隻要除掉了老七,大哥那邊就好辦一些了。”
畢大彤道:“老七一死,你就跑去見虞朝宗,告訴他說老七出事了,以虞朝宗對老七的在乎,他必然會離開他的營地去看看,隻要他出來,也必死無疑。”
吳雄奇艱難的咽了口吐沫,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
他沒敢答應,因爲心裏那道坎兒真的不好邁過去。
“四哥!”
老六高赫過來,拉着老四的胳膊說道:“你想想,你不動手,大哥就殺你,你現在念及兄弟之情,他會念及嗎?”
吳雄奇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咬着牙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去試試,看看能不能把老七騙出來,但但我絕不動手!”
畢大彤道:“放心,動手的事交給我們就行了,我知道你仁義,你不願意殺老七隻要你能把他帶出來,殺他并不難,就算他武藝高強,難道還能擋得住上千甲士?”
他回頭吩咐道:“爲了公平起見,爲了大家都不互相猜忌,你們回去之後,每個人從自己營裏挑選一百個高手,必須是忠心耿耿之人,把人挑選出來後,全都要聽我調動。”
“是!”
高赫帶頭應了一聲,剩下的六個當家,本就是羽親王安排來的人,他們就是來協助畢大彤除掉虞朝宗的,當然沒有人說不行。
與此同時,燕山下。
李丢丢他們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邊,緊張的盯着前方,唯恐被發現了,他們幾個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沒見什麽動靜。
李丢丢看向他師父:“能管用?”
長眉道人壓低聲音說道:“你還用問,以前咱們抓鳥兒不都是這麽抓的嗎,隻要有野物來吃,咱們一拉繩子,筐扣下去,什麽東西抓不住?”
“老老老老老老”
餘九齡忽然間結巴起來,指着前邊:“老虎!”
幾個人看過去,隻見一隻斑斓大虎緩步從林子裏走出來,那顧盼之間的王者氣息,把幾個人吓得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餘九齡壓低聲音,從指縫裏發音。
“道長,你那筐管用嗎?”
長眉道人結結巴巴的回答:“應該應該”
餘九齡道:“早知道困這麽大東西,道長你應該給那筐上貼個符。”
就在這時候,原本懶洋洋的趴在李丢丢身邊的神雕站了起來。
一年多了,神雕長大了。
可長大了它也是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