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丢丢在書院裏度過了一個夏天又一個秋天,冬天的冀州城變得有些蕭條起來,大概詩人們都不是很喜歡冬天,畢竟可吟的東西不多。
李丢丢很少再晚上出去蹲活,雖然也蹲到過,可大部分抓到的都是因爲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去行竊的普通百姓,這樣的人有錯,但李丢丢下不去重手。
到甲字堂學至今日算起來已經正好半年的時間,李丢丢拿了六次第一,可是許青麟似乎還沒有适應做第二的日子,就如同唐匹敵在書院的時候一樣。
然而他不是孫如恭,他比孫如恭的層次要高的多。
這半年的平淡讓李丢丢已經忘記了很多事,最起碼大部分時候他都裝作想不起來,比如張肖麟,比如劉勝英。
不,她叫劉英媛。
這半年來,李丢丢和高希甯也很少能見到面了,大概十天左右才能見到一次,因爲每隔十天左右節度使大人都會請高院長過去做客,這已是慣例。
而在這一天,第一次趁着這個日子見面的時候是高希甯偷偷跑出來見他,可是第二個十天的時候高希甯沒來,李丢丢壯着膽子去了高院長家裏。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高希甯就說,她好不容易才搞定了丫鬟才出來的,李丢丢當時還想着一個丫鬟能有什麽不好搞定的。
他壯着膽子去高院長的時候,就被若淩搞定了。
李丢丢個頭已經不矮,可當他擡頭仰望若淩的時候,仿佛看到了末日。
若淩也沒有太難爲他,隻是說打赢了就讓他進去見小姐,其實若淩隻比高希甯大兩三歲而已,隻是看着确實夠大。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願意阻止美好,她覺得小姐是喜歡李叱,可小姐自己并不覺得。
李丢丢不好意思動手,爲了表示誠意,他說要不然你先打我一拳,如果我承受不住我就走。
若淩笑容燦爛的說好啊,然後一拳把李丢丢打出去大概一丈多遠,如果不是李丢丢用雙拳封架的話,這一拳後不用李叱自己走,她能把李叱送走。
其實也不能都怪若淩,誰叫高希甯把李丢丢誇的天上少有人間唯一似的,高希甯說李丢丢武藝縱然不是二十歲以下無敵,應該也是十六歲以下無敵。
若淩十六。
好在李丢丢這樣的人不是沒有别的辦法,他盛情邀請若淩和高希甯到燕先生的小院吃火鍋,說是燕先生來請的,若淩想着既然是燕先生請的,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第三次還是到燕先生那邊吃火鍋,第四次還是,第五次依然是
直到有一天燕先生和高希甯認真的談了談。
吃過飯李丢丢把餐桌收拾出來,若淩端着餐具去洗,就在這時候燕先生把高希甯叫到了門外小院裏,他回頭看了看收拾桌子的李丢丢,又看了看走向廚房去洗漱的若淩。
确定那兩個人都不會聽到,他才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和李叱之間的約定,你是想給他說個媳婦是吧,雖然我覺得有些幼稚,可那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但是你們能不能換個地方?”
高希甯笑道:“燕先生是快被我們吃窮了嗎?”
燕先生歎道:“要就是吃窮了我也不怕,現在書院裏都在瘋傳,說你在給我說媳婦,就是你那丫鬟若淩,還說我同意了,所以每隔十天若淩都到我這裏來一趟,爲了掩人耳目,你和李叱幫忙作掩護。”
燕先生道:“我就不說我冤不冤,若淩姑娘不冤嗎?”
高希甯想了想後說道:“這确實對她名聲不好。”
燕青之:“”
他深呼吸,然後微笑着說道:“我的呢?我好歹也是書院裏的教習,能不能也稍稍照顧一下我?”
高希甯又想了想,然後點頭道:“明白了,要不然下次我們來的時候,先生你躲出去?這樣的話你就能避嫌了。”
燕青之都懵了。
他指了指自己說道:“我的院子,我的家,你們來了,我躲出去?”
高希甯道:“辛苦先生了。”
燕青之一擺手:“我不辛苦,我不走,我走了你們也是吃我的,你當我沒說,我認了。”
就在這時候若淩姑娘端着一盆溫水出來,肩膀上還搭着一條毛巾,她走過來後溫和的說道:“剛吃過飯,手上臉上都是油膩,洗洗吧。”
高希甯嘿嘿笑起來:“謝謝我家若淩。”
若淩一屁股把高希甯頂開,依然溫柔的笑着:“先生,洗洗臉吧。”
燕青之擡起頭看了看,然後乖巧的洗了洗臉和手。
其實若淩姑娘長相挺漂亮的,身材的事又不是她能做主,她的臉型不算胖,而且五官精緻。
另外一邊,高希甯用肩膀撞了撞李叱,很無所謂似的說道:“佳蓓已經問過我幾次了,什麽時候能和你見見,你總是推辭,到底什麽時候給個準信。”
李丢丢搖頭:“我還小呢,不急。”
高希甯道:“她知道你,而且還去雲齋茶樓偷偷看過你好幾次,以往她都不吃早飯,後來每天都去書院的大食堂吃早飯,你注意到了沒有?”
李丢丢道:“我注意一個女的幹嘛?唔我一般在大食堂就注意吳嬸。”
高希甯恨鐵不成鋼的在李丢丢腦殼上敲了一下:“人家是去看你的,你注意一下能死?”
李丢丢揉了揉腦袋說道:“若明天早晨我見到了,我注意一下還不行?”
高希甯點了點頭:“這才像話。”
剛說到這,夏侯琢嘴裏叼着一根枯了的毛毛草從外邊吊兒郎當的走進來,看了看李叱有看了看高希甯。
李叱總覺得夏侯琢那眼神不正經,但是他沒有證據。
“明天旬假,跟我回家裏一趟吧。”
夏侯琢對李丢丢說道:“我父親想見見你。”
李丢丢問:“爲什麽?”
夏侯琢道:“他聽我說過幾次,知道你性格好又能打,還是長眉道人的弟子,所以想見見你。”
高希甯道:“李叱你不許去。”
夏侯琢問:“爲什麽?”
高希甯道:“我讓他去見人家女孩子他都不去,憑什麽跟你回去見家長?”
夏侯琢想了想,這話不對勁啊。
第二天一早,李丢丢特意換了一身新衣服,把自己打扮的闆闆正正規規矩矩,這是去見親王,總不能顯得少禮數。
夏侯琢過來找他,看李丢丢穿着一身新衣服快不會走路的樣子楞了一下,然後歎了口氣道:“你打扮成這樣幹嘛?”
李丢丢道:“不然嘞,穿一身舊衣服去,顯得失禮。”
夏侯琢一腳踹在李丢丢屁股上:“趕緊去把衣服換了,這穿成這樣看着太别扭了。”
李丢丢回去換了一身平常衣服,自己也覺得舒服多了,兩個人一路閑聊着去羽親王府,夏侯琢因爲他母親的關系很少回王府,即便回來也是有事說完就走。
半年多前,因爲他的事,羽親王一怒下令吊死了幾位側妃,這事百姓們自然不知道,可是王府裏的人誰不知道?
所以每個人都覺得應該離夏侯琢遠一點,王府裏的人也一樣分幫結派,下人們之間也一樣勾心鬥角,但不妨礙他們在對夏侯琢的态度上保持一緻。
因爲他們的主子都讨厭夏侯琢,所以他們也都必須跟着讨厭。
客廳裏已經擺好了酒菜,李丢丢見到羽親王後連忙行禮,吃飯的時候羽親王很親切的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主要是誇了誇李叱在書院的成績。
連續半年月考第一,這要是放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身上,已經傳遍冀州城了,家裏必會敲鑼打鼓的宣傳。
“琢兒。”
羽親王看向夏侯琢說道:“我這記性真是不好了,我給你準備了些東西,放在書房裏忘記帶過來,你自己去取吧。”
夏侯琢微微皺眉,他知道父親這是要把他支開,可是又不能拒絕,所以點了點頭道:“是,我很快就回來。”
聽起來是對他父親說的,可實際上是對李丢丢說的。
等夏侯琢離開之後,羽親王溫和的笑了笑說道:“琢兒在我面前一直誇你,說就算是看遍整個大楚,能與你比肩的少年也屈指可數。”
他指了指茶:“喝茶。”
李丢丢連忙把茶杯端起來:“謝王爺。”
羽親王愈發的親切起來,聲音柔和的問道:“雖然你剛進書院半年,但成績這麽好,将來入仕不難,以你才智,應該也爲自己考慮過吧。”
李丢丢道:“學生魯鈍,又貪玩,還不曾想過這些,讓王爺見笑了。”
羽親王笑道:“也無妨,畢竟你尚且年少因爲你和琢兒的關系,我倒是偶爾會替你們多想想,爲琢兒做打算,也爲你做打算,畢竟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李丢丢連忙起身再次緻謝。
“坐着說話。”
羽親王道:“你是否有興趣,将來到王府做事?你學業還有幾年,倒是不急,你可以回去認真考慮一下,若是你答應的話,我就吩咐人每個月按照王府管事的月例給你生活所需,算是我提前聘你了。”
李丢丢吓了一跳,腦袋裏不停的思考着這是爲什麽。
夏侯琢顯然也不知道他父親把李叱喊來的深意,如果知道的話,夏侯琢一定會提醒李叱。
“李叱。”
羽親王道:“你是可造之材,未來必有作爲,可我也知道你不願意去與人同流合污,與其沉入沼泥,不如留在我身邊,我用人不拘一格,但凡是人才我都會重用,待你結業,我甚至可以把你舉薦到節度使曾大人那邊,倒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李丢丢越來越搞不懂,羽親王這絕非隻是惜才,再說了,他現在除了表現的能打一些,羽親王還能看重他什麽?
學識?
不可能,羽親王沒必要親自如此熱誠的招待一個學識好的年輕人,這樣的年輕人隻要羽親王願意,一抓一大把。
所以李丢丢敏銳的察覺到,羽親王要用他,就是因爲能打。
而且這個能打,是爲了殺人。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個人邁步進來,俯身一拜道:“王爺,安排的事都做好了。”
羽親王笑了笑說道:“正巧,來,本王給你們介紹一下。”
他指向那個人:“他叫姚無痕,是”
羽親王的話還沒有說完,李丢丢已經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