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高希甯這樣出身的姑娘,自然會有一些門戶相當的玩伴,有幾位教習-家裏的千金還是與她差不多一起長大,平日裏多有走動。
高希甯最近打聽的那些小姑娘都很不錯,可是她發現李丢丢一點都不上心似的,問的急了,他就說自己才十二歲,急什麽急。
高希甯想着,若是再沒有李叱覺得可以相處的,那就隻好出賣自己的閨蜜了。
與她關系極好的小姑娘有四五個,其中三個都是書院教習的女兒,兩個是親戚家裏的,最親近的是書院苑先生家的女兒,與高希甯同歲的苑佳蓓,那是一個性格與高希甯完全不同的小姑娘。
苑佳蓓性子柔和,比高希甯個子矮了一些,已經有六分大家閨秀的氣質,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溫婉大氣渾然天成。
花前月下本是很美好的一個詞兒,可是每天天黑之後這後院小林子邊上的花前月下,李丢丢和高希甯的相見總是帶着幾分賊婆賊公的氛圍。
“佳蓓可好了,比我好十倍。”
高希甯狠了狠心說道。
李丢丢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是十分差,她是你的十倍好,那就是一分差,還能好到哪兒去。”
高希甯一腳踹在李丢丢屁股上,正在蹲馬步的李丢丢卻連一絲都沒有晃動,馬步依然穩如磐石。
高希甯一怔,想着李丢丢的屁股那麽翹,剛才踹一腳的觸感那麽彈,可能都是因爲他經常蹲馬步的緣故吧。
想到這她臉微微一紅,心說自己這是胡思亂想的什麽,說人生大事呢,此時此刻想李丢丢的屁股做什麽。
可是轉念想到,要不然自己以後也每天都蹲蹲馬步?
于是臉更紅了些。
李丢丢看她表情有異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憋不住要去茅廁嗎?快去吧。”
高希甯一腳又踹上去,她踹李丢丢,什麽時候發過力,當然就算是發力可能也沒有多大威力。
“你才想去茅廁!”
李丢丢道:“不是嗎?我看你臉有些發紅,大概是粑粑憋的吧,我要是憋壞了那會兒就這樣,我的臉就會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噫?粑粑憋的吧,好像有些韻律啊。”
高希甯深呼吸,深呼吸,告訴自己這個傻小子是自己答應要幫他找媳婦的,是自己攬的活,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總不能和自己生氣對不對。
勸了自己七八句之後高希甯覺得好了些,因爲勸到第六句的時候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又給了李丢丢屁股一腳。
高希甯兇狠狠的說道:“流氓,整天想着屁股。”
李丢丢疑惑道:“我什麽時候想過屁股?”
高希甯道:“就在剛才。”
李丢丢:“沒有啊根本就沒有想過。”
高希甯懶得理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你自己練功吧,我要回去了。”
李丢丢擺手:“再見。”
高希甯氣的轉身往回走,李丢丢是個榆木疙瘩,可是他有訣竅啊,他看到高希甯轉身走的時候馬尾辮沒有晃起來,心說事情有些壞了。
于是李丢丢問:“明天我去雲齋茶樓,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些嶽記的點心好不好?”
高希甯沒回頭的說道:“嶽記的點心有什麽好吃的。”
李丢丢道:“那嶽記隔壁聞香樓的香囊你要不要?”
高希甯道:“那又有什麽稀奇。”
李丢丢道:“我新想了個曲子,明天先彈給你聽,你幫我指正一下行不?”
高希甯終于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李丢丢道:“我聽曲子又不白聽,想讓我指正的話就更貴了,你給的起嗎?”
李丢丢問:“多少?”
高希甯身處手指晃了晃:“最起碼,一份嶽記的酥皮蓮心,一個聞香樓的繡蝶香囊。”
李丢丢立刻說道:“聞香樓的繡鹿香囊也不錯,再加一個?”
高希甯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李丢丢笑起來。
因爲他看到高希甯的馬尾辮又晃了起來。
那些東西高希甯并不缺,也不是什麽特别值錢貴重的,她隻是很清楚自己應該在什麽時候給李叱一個台階,在什麽時候讓李叱那個家夥覺得是他把自己哄好的。
可是高希甯就沒有真的生氣,她總是一次一次的想着若她真生氣的話,怕是早也就不想見李叱了吧。
李叱送給她的那些小禮物,她一樣都沒有動過,在她的房間裏有一個小木盒,每一樣她都保存完好的放在盒子裏,想着以後那傻家夥若是有心儀的姑娘,這些小禮物她就幫忙都送出去。
高希甯覺得,做媒婆做到自己這個份上,都快當得起偉大兩個字了。
那個家夥錢又不多,不能浪費了這些東西,能省一些是一些,能騙一個是一個
李丢丢看着高希甯離開,又在那蹲了一會兒馬步後直起身子,看了看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今夜多雲月不明,應該是個劫富濟丢的好天氣。
換上那一套七分袖七分褲的夜行衣,帶上那張黑臉白牙的面具,李丢丢像是鬼魅一樣飄忽忽的離開了書院。
伴月樓的樓頂,李丢丢坐在屋脊上看着下邊的大街,已經等了将近一個時辰,看來今夜又不會有什麽生意上門。
坐在旁邊喝酒的夏侯琢問他:“你這迫切想賺錢的眼神告訴我,你對今夜沒有生意上門很失望。”
李丢丢道:“所以你這是一句廢話。”
夏侯琢道:“機會不是等來的,而是找來的,你每天晚上都在這伴月樓的樓頂上坐一個時辰,屋脊都被你屁股盤包漿了,你能有生意?”
李丢丢好奇的問道:“爲什麽你和高希甯今天都對我屁股感興趣?”
夏侯琢:“我說的是你懶。”
李丢丢道:“因爲我不能去巡邏。”
“爲什麽呢?”
“走路多了會消耗體力,體力消耗大了會餓。”
“餓了就吃啊!”
“一日三餐都是書院管的,免費吃,宵夜這一頓肯定是吃自己,那不行。”
李丢丢說完這句話後看向夏侯琢,夏侯琢立刻扭頭道:“我不請。”
李丢丢歎了口氣:“童工,就是如此的艱辛,每一個童工打工的日子,都是一段血淚史。”
夏侯琢:“十天晚上你吃我九天的宵夜,你血淚個屁,哪天晚上你是吃的自己?人性呢?”
李丢丢道:“差一天沒吃到,很虧。”
就在這時候夏侯琢的眼睛忽然睜大,因爲他看到遠處天空上燃起來一朵煙花,在這沒有多少月色的晚上,那煙花顯得格外奪目。
“走!”
夏侯琢喊了一聲:“出事了。”
李丢丢也知道,那是青衣列陣的求救信号,看到這樣的信号煙花炸開,所有看到了的青衣列陣之人必須盡快趕到。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屋頂上縱掠,夏侯琢長衫飄擺頗有些風度,李丢丢七分袖和七分褲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大概掠過了三四排屋頂,夏侯琢打了一個停下來的手勢,不遠處的街道上停着一輛馬車,車上的燈籠還亮着,車外倒着幾個人。
“我先過去,你暗中支援。”
夏侯琢低低交代了一句,李丢丢微微點頭,伸手把挂在腰帶上的連弩摘了下來。
夏侯琢從屋頂上跳下去緩步靠近馬車,左手在前,右手擡高握住後背上綁着的長刀刀柄,斜背着的長刀已經從刀鞘裏抽出來一二分,隐隐可見寒芒。
“陣門?!”
夏侯琢忽然間低呼了一聲,腳步也變得快了不少,他跑到馬車邊上蹲下來,扶起來其中一具屍體仔細看了看。
死了的人,是青衣列陣四位陣門之一。
就算是青衣列陣自己人中,不到五結的身份也不知道陣門的真實身份是誰,夏侯琢是四結,但他身份特殊自不必說。
青衣列陣的陣主就是節度使曾淩,四位陣門,其中兩個是曾淩帳下的五品将軍,曾都是曾淩的親兵出身,到了冀州之後分派出去各自領軍。
另外兩個是江湖上的高手,在明面上都有很了不起的身份,一旦暴露開說他們是青衣列陣的陣門,冀州城裏的江湖勢力都會爲之一震。
而現在倒在地上的這位陣門,就是曾淩帳下的五品将軍之一,雷原。
他剛剛從伴月樓這邊離開,走了還不到一刻,現在卻已經橫屍街頭。
李丢丢從黑暗中掠過來,站在夏侯琢身邊說道:“往四周探查過,沒見有什麽人。”
他的話剛說完,從四面八方分别有青衣列陣的人疾沖過來,當他們看到陣門已死的時候,每個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滿是悲傷和憤怒。
“馬車上有字。”
李丢丢忽然看到車廂上被人用血迹留了一行字,字迹不大,馬車上的燈籠又不是那麽亮,剛剛誰都沒有注意到。
陣門一,送歸西,陣門二,何須急?
十二個字,血書。
血自然是雷原的血。
“把陣門送回去。”
夏侯琢起身吩咐了一聲,他看向李丢丢認真的說道:“現在你回書院去,明天晚上,後天晚上這件事沒有個結果之前,你都不用出來了,老老實實在書院裏待着。”
李丢丢看着夏侯琢,夏侯琢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都是對牛彈琴了。
“喂!”
就在這時候,對面的屋頂上傳來一個聲音。
李丢丢和夏侯琢立刻擡頭看過去,就見到那屋頂上坐着一個黑影,也許是剛來的,也許是一直都在那,卻沒有一絲讓人察覺到的氣息。
“我寫的那十幾個字怎麽樣?”
那黑影說道:“學的嵩明先生的字體,而且還特意押韻了。”
黑影慢慢站起來,走到屋檐邊上掃視着下邊的人,然後笑了笑說道:“我叫姚無痕,童叟無欺姚無痕,要殺你們四個陣門,你們都應該記住這個人,因爲我是殺手行當裏的神”
他說完之後咦了一聲,自言自語的又說了一句。
“居然又押上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