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一個個體與另外一個個體之間勢不兩立,和勢力與勢力之間的勢不兩立,從來都不一樣。
李丢丢挑戰夜晚第一次狩獵就這樣無疾而終,葉杖竹的話像是一塊大石頭堵在他心裏,滿腦子都是那個叫王黑闼的壯碩漢子,揮之不去。
那漢子,那酒,那一大盆肉,那漢子抱拳一拜的樣子。
他拉開抽屜,裏邊有上千兩的銀票,這些銀票王黑闼說算是給他的謝禮,可是如果李丢丢真的覺得這些銀票是他自己的了,早就已經給師父長眉送去。
在他從王黑闼手裏接過來那些銀票之前,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不然的話這些銀票他也不會伸手去接。
如果說李丢丢是個很複雜的人應該不會錯,他可以爲了錢去雲齋茶樓用一種别的書院弟子看不起他的方式賺錢,卻不會把這千餘兩銀票據爲己有。
而這千餘兩銀票,他在雲齋茶樓裏辛辛苦苦五年未必能賺來,然而對于李丢丢來說卻沒有一丁點的誘惑。
如果說他簡單也簡單的很,大概隻七個字就足夠。
有所爲有所不爲。
如果非要在這七個字上再加八個字的話,那應該是君子愛财取之有道。
他坐在屋子裏看着那些銀票發呆,腦子裏回想着那天王黑闼說過的話,許久之後,李丢丢自言自語了三個字。
“不客氣。”
然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把銀票放回抽屜裏,用手拍了拍,感覺那不像是幾張銀票而是幾座高山。
就在這時候屋門外響起敲門聲,李丢丢回頭看了一眼。
“誰?”
“我。”
這是多麽無聊沒營養的對話,可是李丢丢心情卻稍稍好了些,他過去把房門打開,夏侯琢一臉緊張的站在門外,看到李丢丢的時候吓了老大一跳,人都往後漂移出去一大步。
“什麽鬼!”
他恨不得一拳打李丢丢臉上。
李丢丢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回來之後竟是忘了換衣服忘了把面具摘掉。
“你這是要幹嘛?”
夏侯琢忍不住問了一句。
李丢丢道:“打算轉行看看做裁縫能不能賺到錢,先練練手,你看到的就是今年準備推向市場的新款服裝了,丢式夜行衣。”
夏侯琢看了看他這身衣服,皺眉道:“夜行衣七分褲?”
李丢丢道:“職業殺手夏侯鐵柱。”
夏侯琢瞪了他一眼:“什麽亂七八糟的。”
李丢丢道:“你就說押不押韻就完了。”
夏侯琢問道:“你不會也出去了吧?”
李丢丢回身進了屋子,坐下來後歎了口氣說道:“本來是要出去的,才出門就遇到葉杖竹所以回來了,他說今夜冀州城裏大亂,出去不好。”
夏侯琢又長長的松了口氣,一邊進門一邊說道:“沒出去就好,今夜确實很亂。”
他在李丢丢對面坐下來後說道:“我剛剛得到消息,推官鄭春死在大牢裏了,說是一時想不開撞牆自盡,然後”
李丢丢道:“然後王黑闼就決定爲鄭春報仇。”
“是。”
夏侯琢道:“事情很突然,但有人一定蓄謀已久連功名把殺王黑闼的事交給青衣列陣,而你接了這畫像卻一直沒有動手,連功名應該是覺得等不到了,所以他自己動了手。”
“先殺了鄭春還有他一家老小,就說是畏罪自殺,然後把消息放出去給王黑闼,再讓人告訴王黑闼說他今夜可能在某處生意裏巡查,王黑闼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李丢丢道:“連功名怎麽可能會在今夜出來,他的府治大人府邸裏說不定有多少高手嚴陣以待,他是利用王黑闼去殺青衣列陣的人,也利用青衣列陣殺王黑闼。”
夏侯琢嗯了一聲後說道:“你今夜不要亂走動,冀州府的人正在滿大街的巡查,說是捉拿混進城裏的叛軍賊寇。”
李丢丢想了想,心說怪不得一出書院就遇到了巡捕,可是那些巡捕顯然膽子不怎麽大。
“知道了。”
李丢丢點頭道:“我今夜不出去,但是明天一早我想離開冀州,别告訴我師父。”
夏侯琢臉色一變:“你要去哪兒?!”
“去送錢。”
李丢丢把王黑闼當初托付給他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夏侯琢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他知道這種事他勸了也沒有用,雖然他确實不希望李丢丢離開。
“我陪你去吧。”
“别,你這個時候離開冀州,指不定多少人想對你下手呢。”
李丢丢道:“我目标小,離開冀州去哪兒也沒有人注意,我算過了,先去固城縣取那些銀子,再到涞湖縣,走快一些的話大概七八天就能回來,你替我去和燕先生說一聲。”
夏侯琢道:“你這樣離開書院,高院長說不定會找你麻煩,你知道他現在可想找你麻煩了,就是因爲你這臭小子,我聽說高希甯已經三天沒有吃飯”
說完這句話後夏侯琢連忙閉嘴,可是他知道已經晚了。
他讪讪的笑了笑說道:“小姑娘和高院長怄氣,尋常事,都是尋常事”
李丢丢沉默片刻後起身:“送客。”
夏侯琢:“如此無情?”
李丢丢嗯了一聲:“我去尋一些吃的,看看能不能給她送過去,本來就瘦,三天不吃飯還不皮包骨?”
夏侯琢眼睛微微眯起來,李丢丢覺得他這個表情有些可惡。
“你就别去食堂那邊做小賊了,我屋子裏有吃的,鹵肉點心都有,你跟我去取,可别讓高院長發現了,不然的話一定把你逐出書院。”
夏侯琢起身道:“這年紀輕輕的,就陷入了感情的漩渦之中,真可憐。”
李丢丢道:“呸,我和她是兄弟,她說好了幫我找媳婦的。”
夏侯琢一怔,然後也呸了一聲:“小孩子真是小孩子,不可理喻!”
兩刻之後,高院長家的院牆外邊,李丢丢知道高希甯住在大概什麽位置,上次來高院長家裏砍竹子的時候高希甯說過,她住在正房靠右的那間卧室。
高院長住在正房靠坐,這是一排五間的青磚瓦房,中間是兩間連着的客廳,右邊是一間,左邊是兩間,一間是高院長的書房,一間是卧室。
平日裏高院長家裏還有兩三個下人打掃,一個丫鬟負責照顧高希甯和做飯,說實話李丢丢有些怕那個丫鬟,比夏侯鐵柱還像鐵柱呢。
另外兩個是男仆,晚上不能住在高院長家,所以李丢丢倒是不覺得進去能有多難。
他輕輕巧巧的翻上院牆,趴在那看了看,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什麽動靜,于是他翻進院子裏,蹑手蹑腳的往右邊那間屋子走,這屋子沒有正門,要想出來隻能去客廳,但是沒門有窗啊。
李丢丢到了窗口準備敲敲試試,就在這時候看到一個黑影從東配房那邊過來,李丢丢心說真是來得巧了,居然遇到了真的小賊。
他蹲在窗下等着那小賊過來,那小賊顯然是直奔高希甯卧室來的,也不敢走客廳正門,朝着窗戶就過來了。
李丢丢等那人靠近之後,猛地起身,一掌切在那人脖子上,那人嘴裏發出咕噜一聲就倒了下去。
李丢丢怕他發出聲音,在倒下去的時候把人接住,往肩膀上一扛然後翻出院子,心說敢來我甯哥家裏偷東西,這不是找死嗎。
隻是有些奇怪,這小賊身上還香撲撲的,觸手的手感也不錯是怎麽回事呢。
他把人扛到小樹林那邊,這裏白天都少有人來,更别說晚上了,把那人臉上蒙着的黑巾扯掉,借着月光看了看,然後李丢丢就懵了。
他這一掌是差點把他甯哥給幹掉啊。
李丢丢手顫抖着伸出去掐着高希甯人中,也不敢用多大力,好在高希甯很快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第一件事就要喊,李丢丢一把把她嘴捂住,高希甯一拳就打在李丢丢小腹上,李丢丢疼的幾乎把舌頭都吐出來。
“我咳咳,李叱。”
高希甯一怔,然後連忙伸手給李丢丢揉了揉肚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啊,你來我家裏做什麽,幹嘛還打我?!”
想到剛剛李丢丢還打了她一下呢,她頓時覺得吃了虧,本來還輕柔的給李丢丢揉着肚子,那小拳頭攥起來,又給了李丢丢一下。
“這個”
李丢丢把旁邊的吃的拎起來給高希甯看了看:“我聽夏侯說你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所以”
高希甯立刻就反應過來,李丢丢去她家裏是想給她送吃的,結果遇到她以爲是賊。
“我其實也沒有三天不吃飯,我”
高希甯臉紅紅的:“我剛剛,那不就是去廚房了嗎?”
李丢丢都懵了。
“這位壯士,你去廚房找點吃的,還換上黑衣服,還戴上黑面巾,是因爲這樣有儀式感?還是害怕被你爺爺看到了打不死你啊。”
“面子啊。”
高希甯認真的說道:“爺爺不許我出去找你,我就絕食給他看,可是絕食好餓啊但我不能丢了面子,就算是被抓我也不能承認。”
李丢丢笑道:“你傻不傻,你偷自己家裏廚房的東西,真以爲你爺爺看不出來?”
高希甯歎道:“我也沒有别的門路啊。”
李丢丢笑道:“以後不要絕食了,我找媳婦的事又不着急。”
高希甯道:“那不行,萬一你自己找了怎麽辦。”
李丢丢道:“行!”
他站起來,擡起手對月發誓道:“我,李叱,媳婦的事就交給高希甯了,如果我媳婦不是她找的,那我就天打雷劈,如果我自己胡亂找媳婦,就兩次天打雷劈。”
高希甯嘿嘿笑起來:“帶的什麽吃的?”
[明天中午大概十二點左右上架,會有爆更,會有爆更,會有爆更,提前求個訂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