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引人入勝的故事啊,讓一群百姓們聽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
本不在縣衙裏的縣令,縣丞,主簿,典獄等官員一個一個的聞訊趕來,他們哪裏敢讓百姓們聽這個。
于是不斷的請玉明先生進衙門裏邊去,玉明先生就記住李丢丢那句話,就算他們拉也不進去,所以堅持坐在門口台階上不動。
又花銀子請百姓爲他們做飯,時間倒是過的飛快。
不遠處,夏侯琢坐在李丢丢身邊,看着那邊百姓們都聽的入迷的樣子微微歎息一聲。
“怎麽了?”
李丢丢問。
夏侯琢道:“你看看百姓們這樣子,他們并不是關心玉明先生這個人,隻是覺得這故事可真好聽,玉明先生此時要說一句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他們就敢灑點銅錢當賞錢了。”
李丢丢道:“不是曆來如此嗎?”
“不是。”
夏侯琢道:“人心會變,如果是在一個天下太平安居樂業的時候,一個人不好,百姓們都唾棄,假如同樣都是這群人”
夏侯琢指了指那些人說道:“打個比方吧,他們日子過的都很好,他們會看不起那些小偷小摸的人,不管是說話還是行爲都會很好還是這群人,他們過的不好,這個偷了一點東西,那個看到了不是唾棄,而是覺得自己沒偷吃虧了,于是也去偷一些。”
他看向李丢丢:“人是什麽樣的,和國是什麽樣的分不開,國力越弱,民智民禮越低,國力越強,民智民禮就越高。”
李丢丢點了點頭。
夏侯琢長歎一聲:“可惜,連徐驅虜都沒能把大楚帶回到原來的路上去世上再無徐驅虜。”
李丢丢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腦子裏還在消化着剛剛夏侯琢說的那些,國力越強民智民禮越高,似乎真的很有些道理。
“那些人應該不敢來了,他們會等着玉明先生進縣衙才動手,但是玉明先生不進去,那些當官的都要在外邊陪着,畢竟玉明先生曾經官至禮部侍郎。”
夏侯琢道:“若這是個普通百姓,死了連個浪花都沒有,玉明先生桃李天下,劉崇信都不敢明目張膽的殺,何況是他那些手下。”
他看向李丢丢問道:“天亮你打算怎麽辦?”
李丢丢看了看天色,夏天的夜實在是有些短,不知不覺東方已經微微發白。
“回冀州。”
李丢丢道:“你去問問玉明先生他們身上帶銀子了沒有,多不多。”
夏侯琢問:“爲什麽問這個?”
李丢丢道:“一會兒天大亮之後,你讓玉明先生的弟子拿銀子直接招募人手,不論人數,隻要有人願意把他們護送到冀州城的,就一人十兩銀子,對于這些百姓們來說,十兩銀子兩三年未必能賺到,他們會願意去的。”
夏侯琢笑道:“你這樣的腦子,應該去領兵。”
李丢丢道:“這和領兵有什麽關系。”
夏侯琢道:“你不覺得你今日想到的這辦法,用于對敵戰術上也很有效?”
李丢丢道:“應該沒什麽用處吧,對敵作戰,敵人又不會顧忌百姓,如果敵人來的話,他們直接就沖上來殺了。”
夏侯琢搖頭道:“你啊,說你聰明,這辦法少有人想的出來,說你笨吧,你又不會把想法用于别處,真是一根筋。”
李丢丢笑了笑,他也不知道爲什麽夏侯琢會把這些事聯想到戰場上,可能李丢丢對戰争的事還是一無所知,哪怕在書林樓裏讀過一些,可那隻言片語并無多少意義。
不親眼看,不親身參與,永遠也不會知道戰場是什麽樣子。
“天快亮了,我去問問他們。”
夏侯琢起身道:“你要是困了一會兒車上睡。”
李丢丢道:“咱們得分開走,不能再和玉明先生一道了,能做的隻這麽多,再跟下去就要牽連到書院,更主要的是牽連到你雖然你爹是親王,可是他不在都城,我聽聞當今陛下對自己的兄弟多有猜忌,劉崇信若是在陛下耳邊說些什麽,對你爹也不好。”
夏侯琢如果不是顧忌這個,他昨夜裏會想走?如果不是顧忌這個,他早就讓人把羽親王府的腰牌拿出來了。
他對李丢丢笑着說道:“聽你的。”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又多問了一句:“爲什麽你讓我去問問玉明先生他們帶錢了沒有,我身上銀票還不少,直接用不就得了,我又不在乎銀子。”
“敗家爺們。”
李丢丢道:“爲什麽花自己銀子!”
夏侯琢想了想道:“你說的在理。”
不多時,夏侯琢一臉輕松的回來,李丢丢看他神态就知道事情已經辦完,于是問了一句:“他們逃亡還真的帶了銀子?”
夏侯琢道:“還真帶了,幾個人湊了湊。”
李丢丢問:“湊了多少?”
夏侯琢道:“一共湊了三兩多吧。”
李丢丢:“那你搭進去多少?”
夏侯琢道:“沒有你預想的那麽貴,這些百姓,你給他二兩銀子他都美得很,去冀州走快些來回也就三天,他們三天賺二兩銀子這是不曾遇到過的美事,我出了幾百兩銀票,雇上幾百人沒問題。”
李丢丢道:“你會不會算賬,你那幾百兩銀子夠雇幾百人的?”
夏侯琢道:“你别生氣啊你給你師父買宅子的錢,他拿出來了二百兩。”
李丢丢想了想,倒也無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二百兩造七級浮屠,一級也沒多少錢,二百兩銀子在冀州都買不到一座小宅院了,能造七級浮屠,挺好。
這麽算,真劃算。
他當然是有點心疼,可是師父用了那些銀子他也不會過問,銀子這種東西自然是好東西,可是和人命相比,分量就沒那麽重了。
這也就是他如此想,大楚現在疲敝,百姓們大部分都沒有餘錢,有很多人把銀子看的比命重。
等到天大亮,玉明先生的弟子們雇了有三四百人,也不管唐縣縣衙的人如何挽留,在數百人簇擁下離開了唐縣縣城。
李丢丢他們混在看熱鬧的人群裏離開,那家客棧是不能回去了,好在長眉道人身上還有餘錢,又雇了一輛大車就這麽倉促的往回走。
馬車上,燕青之從懷裏取出來一件東西遞給李丢丢道:“這是玉明先生讓我交給你的,說是感謝你救命之恩。”
李丢丢問:“什麽東西?”
燕青之道:“一個印章。”
李丢丢問:“我要這東西有什麽用,這小玩意看着還沒一個銅錢好看呢。”
燕青之道:“我知道道長爲了你進書院送給高院長一幅字帖,是嵩明先生的登雀台貼真迹,那字帖如果拿出去賣的話,價值不菲也不好估算,而這印章是嵩明先生的,流傳于世可能僅此一枚,比那字帖要值錢,說價值連城也不爲過。”
李丢丢:“多謝。”
伸手把把印章拿了過來,用很雞賊的速度把印章揣進懷裏。
燕青之下意識的看向長眉道人,長眉道人連連擺手道:“這不是我教的,這應該跟我沒什麽關系”
燕青之點了點頭道:“我懂。”
李丢丢把印章揣進懷裏,還很小家子氣的用手拍了拍,這一下子就家财萬貫的感覺,讓他有些小爽。
燕青之問道:“你就不推辭一下?”
李丢丢道:“不不不,都是自己人,何必那麽客氣。”
長眉道人看向燕青之,一臉的尴尬,燕青之卻誤會了,連連擺手道:“這也不是我教的。”
長眉道人好奇的問李丢丢道:“你讓玉明先生他們去冀州,劉崇信的手又不是伸不到冀州城去,玉明先生到了那邊官府的人還是不敢管,況且連功名就是劉崇信的一條狗,他若是知道玉明先生的事,會想法設法除掉他。”
李丢丢道:“師父,你莫不是忘了,冀州城裏可有錄法司的分衙。”
大楚三司,緝事司是劉崇信的,錄法司是軍方的,軍方的人曆來和劉崇信不對付,他們是不會把玉明先生交出去的,而且還會嚴加保護。
燕青之道:“那些圖我也交還給玉明先生了,有這些證據,錄法司的人就算抓住劉崇信的尾巴,劉崇信說不定就會被扳倒下去。”
長眉道人點了點頭:“丢丢兒這麽聰明,倒是我教的。”
燕青之道:“或許也有我一二分的功勞。”
夏侯琢:“呸!”
他們故意比玉明先生那批人遲了半日才出發,這事他們已經管的足夠多,再一起走難免會把自己陷進去。
剛出城沒多遠,車夫忽然把車停下來,車裏的幾個人全都驚了一下,以爲最終還是引起那些人注意了。
葉杖竹先下了車,看到攔着馬車那少年後楞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道:“還不甘心?”
攔車的少年,居然是唐匹敵。
唐匹敵道:“我是專程來道謝的,昨夜的事我都看到了,很敬佩諸位的作爲,我雖然年少,可自幼家父就教導我說,要知恩圖報,要懂善惡,知美醜,我隻想說如果唐匹敵日後不死,将來必報大恩。”
說完之後朝着馬車俯身一拜,再無多言,轉身大步而行。
馬車裏,夏侯琢看着唐匹敵那闊步離開的樣子,忍不住贊了一聲:“這小子如果不死的話,将來必有大出息。”
“我去!”
他說完這句話後忽然想起來什麽,臉色一變:“我忘了餘九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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