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曠世天才。
又或者,隻是這個年紀的人天生的否定,否定自己,否定對方。
而這種否定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又可以說這種矜持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從豆蔻年華到風華正茂,熬到了三十多歲之後就會回首往事空流淚。
和李丢丢一樣年紀的張肖麟到現在還覺得和女孩子玩是很羞恥的一件事,所以相對來看李丢丢也不是那麽白癡。
李丢丢用自己的院服把高希甯的手指包紮好,看了看覺得還行。
“你别編了,我來。”
李丢丢把高希甯編了一半的蝈蝈籠子拿過來,夾在腿間,用左手穿插竹條。
一個不小心,他的手指也被竹條劃破。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高希甯。
高希甯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挪了挪屁股,離李丢丢遠了點。
她說:“我才不會爲你吸手指!”
李丢丢道:“我用你?!”
他受傷的手指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後繼續編。
高希甯道:“你還是包一下吧。”
李丢丢看了看自己已經破損的衣袖,堅決的搖了搖頭:“不用,沒事。”
高希甯道:“我我才不會撕我自己的衣服給你包紮。”
李丢丢:“我用你?!”
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尴尬,兩個屁股各自又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李丢丢用左手編柳條很不順利,劃一下紮一下,左手的幾根手指都快沒法看了。
高希甯道:“你都這樣了,何必要繼續。”
李丢丢道:“男人的事,你不懂。”
高希甯:“呸!”
李丢丢:“懶得理你。”
高希甯道:“我還懶得理你呢。”
李丢丢把編好的蝈蝈籠子舉起來看了看,雖然是血迹斑斑,但還算漂亮,他用衣袖把竹條上的血迹蹭了蹭,不想讓劉勝英知道。
做好了後李丢丢起身道:“你還是去郎中那敷一些藥粉,不然的話可能會腫。”
高希甯看着李丢丢的手說道:“我腫就腫一根,你腫腫五根。”
李丢丢無所謂的說道:“我是男的,沒關系,五根手指都腫起來的話看着又粗又大顯得有力量,好用。”
如果高希甯再大十歲的話,可能一個耳光就抽過去了,再大二十歲的話可能就會哈哈大笑。
李丢丢當然不是故意耍流氓,在他們這個年紀還沒到看見粗大兩個字就滿腦子的猥瑣,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好處,李丢丢現在還不知道男人腦子裏一旦塞進去這些思想,你再想回到單純?
呸。
李丢丢帶着編好的蝈蝈籠子回到教室那邊,張肖麟已經回家去了,隻等着以後來看看考的怎麽樣,劉勝英卻沒走,他居然在替李丢丢打掃教室。
“别别别”
李丢丢看到之後連忙跑過去,把蝈蝈籠子遞給劉勝英,從劉勝英手裏把笤帚拿過來:“我自己來吧。”
劉勝英道:“我們都是朋友了,我幫你也沒事的啊,就算是先生見到了也不會說你的,先生不是一直都在教導我們說應該相互幫助的嗎?”
李丢丢搖頭道:“我不能讓自己養成這個習慣我師父說的,自己的事就得自己幹,一旦覺得什麽事都可以讓别人幫忙,人大抵上也就廢了一半,時間久了,朋友也會相繼離開。”
劉勝英一臉的疑惑,他不是很懂李丢丢話裏是什麽意思,李丢丢比他的同齡人在思想要成熟的多,這和經曆有關。
“怎麽樣。”
李丢丢指了指那蝈蝈籠子:“還行吧。”
劉勝英把蝈蝈籠子提起來在眼前看了看,眼睛裏都是開心的小星星。
“嗯!謝謝你,李叱。”
“别客氣。”
李丢丢道:“快回家去吧,你家的車夫如果見你出去的晚了又會着急。”
“嗯,那我先走了。”
劉勝英轉身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揮手:“明天見。”
李丢丢笑了笑,拿着掃帚繼續打掃教室,燕青之從外邊進來,看了看李丢丢說道:“今日就先不要打掃了,我有事和你說。”
李丢丢點頭:“那我聽先生說,先生說完我再繼續打掃。”
燕青之把教室的門關上,走到李丢丢面前很認真的說道:“我昨日跟你說過了,不要和高希甯走的那麽親近,你爲什麽不聽?”
“之前說過讓你離夏侯琢遠一些,你不聽也就罷了,但是高希甯你必須離她遠一點,一旦讓高院長有了什麽想法,誰也不能把你留在書院。”
李丢丢點頭:“弟子記住了。”
“你确定?”
“弟子确定。”
燕青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後繼續說道:“我不是覺得你不配和她成爲朋友,而是這環境如此高院長就算也賞識你,但絕不可能讓你影響了高希甯,他也不會讓書院裏出現什麽風言風語,一旦出現,那麽他就會立刻把你趕走。”
李丢丢再次點頭道:“弟子懂。”
燕青之嗯了一聲,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故意丢了一題不答?是不是因爲劉勝英?”
李丢丢問:“先生怎麽知道的。”
“他不會無緣無故幫你打掃教室。”
燕青之道:“記住我一句話,在你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就不要多事,連自己都顧不好的時候還想去顧及别人,最終會敗的很難看。”
李丢丢想了想,燕先生的話好像很陰沉,可是又很有道理。
“考卷我已經交給高院長了。”
燕青之道:“你可能因爲這一題不答而進不了甲字堂學。”
李丢丢道:“弟子知道,想過的。”
燕青之覺得這個孩子真的是說不上來的感覺,他見過太多爲了自己而機關算盡的寒門出身之人,也見過了太多的唯唯諾諾,李丢丢這樣的性格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回去吧,好好休養。”
燕青之道:“月考之後就要更改課業,正好進了五月要放田假,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好好養傷,盡量不要外出,你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
李丢丢好奇的問了一句:“咱們四頁書院裏不是沒有農家子弟嗎?爲什麽也有田假?”
燕青之道:“每年的田假和授衣假是國之所規,沒有農家子弟也要放田假,需不需要回家取衣服也要放授衣假,就好像你們每個月每隔十天就放一次的旬假一樣,都是國之所規。”
李丢丢道:“那先生這一個月要去做什麽?”
燕青之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外走:“我是教習,自然是讀書寫字備課業。”
“一個月的時間啊”
李丢丢忽然嘿嘿笑了笑,好像有什麽很開心的事似的。
第二天一早,李丢丢就去了燕青之的小院,因爲放了田假,書院裏幾乎都空了,沒剩下幾個人,所以燕青之的穿衣都顯得有些随意。
一件對開襟的汗衫,一條燈籠褲,手裏拿着一把鋤頭在翻地,他似乎對種菜有着說不清楚的喜愛。
李丢丢心說這就是讀書寫字備課業嗎?
“先生,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李丢丢從懷裏把那幾張銀票取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是前兩天我從那些殺手們身上翻出來的,雖然來的不是很光彩,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燕青之問了一句:“你想讓我幫你把銀票給你師父送過去?”
李丢丢嗯了一聲道:“我現在受傷的樣子讓他看到的話,必然會啰嗦好久,想想就可煩了”
燕青之當然知道他不是煩他師父,而是怕他師父擔心,于是點了點頭道:“我下午正好要出門采買些東西,你把銀票放下吧。”
李丢丢連忙道謝,燕青之問他道:“你說這是幾百兩銀子?爲什麽你願意相信我,我若是私吞了你這幾百兩銀票你也沒奈何。”
李丢丢道:“因爲我就是相信先生。”
燕青之笑了笑道:“知道了滾蛋吧,你踩着我菜苗了。”
李丢丢這才注意到自己腳下踩了東西,連忙後退幾步,他俯身一拜道:“那弟子先告退了。”
燕青之道:“你不用太心急,縱然我把銀票給你師父帶過去,他想盡快買到一座合适的宅院也不一定能行,冀州城裏的宅院向來不好買。”
李丢丢道:“沒事沒事,隻要銀子給了師父,他慢慢去尋,也不用擔心住客棧的錢不夠。”
燕青之嗯了一聲:“回去修養吧。”
李丢丢再次道謝,轉身離開,他習慣性的朝着食堂那邊走過去,到了門口才醒悟過來,因爲放田假的緣故食堂不開。
李丢丢心說這一個月可該怎麽過?
他不能去見他師父,他在那幾張銀票裏還夾了一張紙條,告訴師父換一家客棧住,他沒有說詳細,隻說是可能會有人找他麻煩。
他如果去和師父住一個月的話,兩個人有可能都會死,孫如恭離開書院時候回頭看的那一眼,毒如蛇蠍。
想到這他又回到燕青之小院門口,燕青之看他回來後問道:“還有什麽事?”
李丢丢沉默片刻,然後鼓足勇氣說道:“先生,你能管我一個月的飯嗎?”
燕青之瞬間醒悟過來,但還是搖了搖頭:“不能。”
李丢丢俯身道:“那弟子能拿回來一張銀票嗎?”
燕青之還是搖頭:“不能。”
李丢丢一怔。
燕青之道:“你留在我這裏幹活換飯吃,看到那個水桶了嗎,用桶裏的葫蘆瓢給我新種下的菜苗澆水,一棵半瓢水,都澆完了今天的飯就有了。”
李丢丢嘿嘿笑起來:“好嘞!”
燕青之洗了洗手出門,一邊走一邊說道:“不許偷懶,我出去一趟。”
李丢丢嗯了一聲:“先生放心。”
大概兩刻之後燕青之回來,手裏拎着一個包裹,還有一些筆墨書冊之類的東西,顯得有些辛苦,李丢丢連忙跑過去要幫忙,然後才發現燕先生手裏的東西都是他的東西。
燕青之闆着臉說道:“先說好了,你睡地闆我睡床,睡覺不許打呼噜磨牙吧唧嘴,不然立刻轟出去。”
李丢丢笑,心裏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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