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隻是罰錢,很少很少有人因爲品行不好而被除名,畢竟家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絕大部分人行事都還有所顧忌。
自有書院以來,一共隻除名過三個人,李丢丢略有耳聞,第一個是十多年前的人了,在書院裏打死了人,第二個是在六七年前,也是在書院裏打死了人。
第三個是在半年多前,和李丢丢年紀差不多的一個小孩子,被書院除名是因爲他父親牽扯到了叛賊的案子裏,本來院長大人要保他,說不管父親做了什麽與孩子無關,可是這事連節度使大人都出面了,院長大人也隻好放手不管。
那孩子直接被代州那邊的官差帶走,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現在還偶然有人提及這件事,那孩子姓唐,曾是甲字堂學排名第一的人。
對于李丢丢他們來說,這次月考意義似乎更大一些,李丢丢和劉勝英到了教室這邊還是最先到的,比往常更仔細的打掃了衛生,他覺得這是一種儀式感,雖然用左手還不是很習慣。
這是一種态度,劉勝英問他,說你都已經受傷了爲什麽還要打掃教室,李丢丢回答說因爲我答應了。
因爲這句話,看似軟弱的劉勝英眼神變得越發堅定起來。
等了将近一刻的時間之後,教習燕青之拿着幾張測卷進來,掃了衆人一眼後走到講台上。
他把測卷放下,沉吟片刻後說道:“這次考測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說,你們聽完之後願不願意記住自己決定,我既然做了你們一個月的先生,哪怕今日之後不再是我教導你們,我也要盡最後一分力。”
“書院是什麽地方?你們覺得書院是規矩多的地方,處處都有約束,可實際上,等你們出了書院步入大人的世界,你們才會發現書院有多寬松。”
“書院裏每一個人,将來都可能會是你的朋友,你的同僚,也可能是你命裏的貴人,現在看不出來的,以後未必不會清楚起來,所以能與人爲善,就不要交惡。”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往孫如恭和張肖麟那邊掃了掃,張肖麟若有所思,可是孫如恭卻一臉平靜,就好像這些話沒有一個字是對他說的。
厲害的是孫如恭居然還敢來,而且看起來好像什麽事都沒有,就像是一個和昨天發生的事完全沒有關系的人一樣。
至于他自己心裏到底害怕還是不害怕,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隻是他那眼神總是不經意間往李丢丢傷了的右臂上瞄,一次又一次。
他能看似若無其事的來了,連李丢丢都覺得有些佩服這個人了。
“行了,話就這麽多。”
燕青之把三份考卷分開,給了李丢丢一份,劉勝英一份,張肖麟一份,唯獨沒有孫如恭的。
“先生。”
孫如恭看到燕青之轉身要回到講台那邊,他站起來問道:“爲何沒有我的考卷?”
燕青之回頭看了他一眼:“因爲你已經被書院除名了。”
孫如恭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也在那一瞬間瞥了李丢丢一眼,眼神裏有一抹兇光。
他的視線回到燕青之身上,沉默片刻後問道:“請問先生,書院以何種名目将我除名?”
燕青之道:“你若要知道的話,可回家讓你父親來書院問,料來院長大人會向你父親說明。”
孫如恭道:“先生爲什麽不向我解釋一下!”燕青之淡淡道:“因爲你不配。”
孫如恭臉色再次一變。
燕青之依然不急不緩的說道:“一個被書院除名的弟子,就不要留在這裏了,你既然那麽聰明,自然明白多留一會兒便多一份羞恥,如果你還知道什麽是羞恥的話。”
孫如恭啪的一聲推開桌子,大步走到門口又停住,回頭掃視了一下屋子裏所有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每一個人都會後悔的。”
燕青之指了指門外:“莫要擾了我的弟子們月考。”
孫如恭哼了一聲,快步離開。
就在他離開教室的那一刻,張肖麟忽然站了起來,啪啪啪啪的開始鼓掌,勁兒很大,拍的手心都已經發紅還不肯停下來。
劉勝英起來又坐下,起來又坐下,第三次起來後也試探着拍了幾下手,也不知道爲什麽就興奮起來,越拍聲音越大。
倒是李丢丢坐在那一直沒動,很沉穩的樣子。
主要是他拍不了手。
張肖麟把自己的手伸向李丢丢,眼神示意了一下,李丢丢用左手在張肖麟的手上拍了一下。
張肖麟笑起來:“舒服!”
燕青之笑道:“行了,差不多就得了,答題吧。”
三個人同時應了一聲,然後開始答題,這三個人看起來表情各不相同,張肖麟看完了考題之後就陷入了迷茫,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劉勝英有些猶豫,但是很快就開始落筆,而且越寫越快。
李丢丢把題目都看了一遍後開始書寫,故意丢了一題沒答。
答卷的時間給一個時辰,若答完之後覺得沒問題也可提前交卷,大概隻過了兩刻左右李丢丢随即把考卷交了上去,然後對燕青之俯身一拜:“弟子先出去了。”
燕青之點了點頭,他一眼就看到李丢丢考卷上有一題沒答,本想問爲什麽,可是卻忍住了,因爲他相信李丢丢這樣的孩子不答自然有不答的道理。
李丢丢出了教室之後就直奔後邊樹林,樹林旁邊有一小片細竹,北方這氣候也就隻能種這種細竹,長勢倒還不錯。
他看着那些細竹思考了好一會兒,又轉身回到教室那邊,站在門口對燕青之說道:“先生,我有件事想請教。”
燕青之在那個瞬間以爲李丢丢是想起來有一題沒答,所以立刻回了一句:“可是考卷的事?”
李丢丢搖頭後真誠的問道:“砍書院的竹子罰錢嗎?”
這般時候,他問這般問題,把燕青之問懵了。
“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砍竹子罰錢嗎?”
“罰!”
“罰的多嗎?”
“那要看你砍多少了。”
“一兩根足矣。”
燕青之想了想,然後回答:“你非要讓人看出來?非得可着外邊的砍?”
李丢丢嘿嘿一笑,轉身跑了。
他跑到細竹林那邊,左手握着一根細竹,擡腳在細竹靠近根部位置一踹,咔嚓一聲便踹斷一根,這腳上發力又快又狠。
剛踹了一根,身後就傳來一聲呵斥。
“你幹嘛呢!”
李丢丢吓了一跳,轉身看過去,見是高希甯笑着走過來,一臉得意,這得意正是因爲她把李丢丢吓了一跳。李丢丢道:“你整天都沒事做的嗎?”
高希甯聳了聳肩膀,背着手走到李丢丢面前說道:“我有事做啊,我要做的就是盯着書院裏這偷竹子的小賊。”
一邊說話一邊在李丢丢腦殼上敲了一下。
她指了指那細竹:“你要這東西做什麽?”
李丢丢道:“編個蝈蝈籠子。”
高希甯問:“你一隻手怎麽編?你編那個東西做什麽?”
李丢丢很認真的說道:“你應該知道,人習武最主要的就是練手,手越靈活,對于招式的運用就越輕松,我編蝈蝈籠子的目的是爲了鍛煉手指,讓我的手指更加靈活輕巧。”
高希甯:“你騙鬼呢?”
李丢丢道:“瞎說,鬼如果是你這麽好看的樣子,還能吓人?”
高希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感覺很開心似的。
“到底要幹嘛,不說我就抓了你去見我爺爺,說你砍了整片的竹林,你該月考不好好去考,跑到這裏做小賊!”
李丢丢歎了口氣:“你家鴨子的事怎麽說?”
高希甯:“你無恥!”
李丢丢:“彼此。”
高希甯假裝很氣的瞪圓了眼睛,就那麽盯着李丢丢,李丢丢不甘示弱與她對視,許久之後,李丢丢笑了笑說道:“我覺得如果不是咱們倆都那麽好看的話,一定看不了這麽久。”
高希甯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後噗嗤一聲就笑了。
“你到底要這細竹做什麽?”
她聲音都變得輕柔起來。
李丢丢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高希甯沉思片刻後說道:“你在這裏容易被人發現,傳出去多不好,你跟我到我家裏來,我家院子裏也有細竹,你偷我家的吧。”
李丢丢肅然起敬:“高風亮節,不愧是家裏有竹子的人啊。”
高希甯要踹他,腳都擡起來了,想了想自己欺負一個受傷的人不好,于是又把腳收回去。
“你去不去!”
“去就是了第一次見到有人逼着别人到自己家裏偷東西的”
高希甯道:“你要臉不?”
李丢丢問:“怎麽賣?”
高希甯:“”
兩刻之後,在高希甯家院子裏的台階上,兩小隻坐在那,李丢丢指點,高希甯編竹條,她很認真的在編,一邊動手一邊問:“你覺得自己會考的怎麽樣?”
李丢丢回答:“前三不成問題。”
高希甯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這一走神,手指被竹條上的刺紮破,疼的她輕輕叫了一聲。
也不知道爲什麽,李丢丢吓了一跳,立刻把高希甯的手抓過來看了看,見那羊脂白玉般的手指上多了一點殷紅,不假思索的把那根手指放進嘴裏吸了吸。
高希甯懵了。
“你你幹嘛啊”
“口水比較幹淨,我師父說的。”
李丢丢松開高希甯的手,擡起手放在嘴邊咬住衣袖,猛的往後一拉,衣袖便被他咬着撕開了一條。
高希甯看着這個傻乎乎的人,想到的居然是這小子如此珍視他的院服,就這麽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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