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如此,是因爲院長大人的孫女看上了李叱,當時孫别鶴還撞破了正在教室裏密會的二人,所以才狼狽而逃。
這一下李丢丢成了四頁書院裏的名人,很多人都想來看看這個窮小子到底什麽模樣,居然能讓院長大人的孫女對他刮目相看。
所以李丢丢進來的時候就感受到了無數異樣的目光,而所有目光之中都找不到一絲善意。
人性在這些衣着光鮮的學生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隻不過是人性中最不好的那一面。
“小子。”
一個看起來流裏流氣的書院弟子走到李丢丢面前,看起來他大概十六七歲,個頭比李丢丢高的多,李丢丢大概到他胸口位置。
那家夥攔住李丢丢,彎腰在李丢丢耳邊壓低聲音問了一句:“怎麽樣,品嘗過院長大人孫女的滋味了嗎?告訴我,如何啊?”
李丢丢皺眉。
他認識這個家夥,四頁書院裏有名的混子之一,名氣大概和孫别鶴差不多,也是和孫别鶴臭味相投的人之一,他叫羅無凡,傳聞中和幽州那位威震北境的羅将軍有些牽連。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他才在書院裏橫行霸道,孫别鶴在他面前也要表現的稍微低一些。
幽州将軍,手握燕雲鐵騎,雖然算起來隻是正四品,和冀州節度使這樣的一品大員沒得比,可是誰都知道,連冀州節度使也要給羅将軍幾分面子。
不爲其他,隻因燕雲鐵騎天下緻銳。
李丢丢擡着頭很認真的對羅無凡說道:“這些字從你嘴裏出來,比屎都惡心,你自己知道嗎?”
羅無凡臉色猛的一變,伸手去抓李丢丢的衣服,後廚的吳嬸看到這一幕吓得叫了一聲。
“你敢動他,我就閹了你。”
嘴裏叼着一根毛毛草的夏侯琢溜溜達達的進來,走到羅無凡面前看了看他:“你剛剛在他耳邊說什麽了?來,當着我的面再說一次,大點聲說。”
羅無凡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向後退了一步,原本繃着的臉忽然間就出現了笑容,西蜀那邊變臉的絕技都沒有他變臉快。
“夏侯師兄。”
羅無凡笑呵呵的說道:“你這是來吃早飯了?那我不打擾你吃飯,以後有什麽事需要我的話隻管吩咐,隻管吩咐”
夏侯琢坐下來,翹起腿,一臉的痞氣。
“我說讓你走了嗎?”
他問。
本來已經轉身往外走的羅無凡居然不敢走了,轉身回來,依然陪着笑臉說道:“夏侯師兄還有什麽事嗎?”
夏侯琢道:“我記得我以前說過吧,李叱是我的小兄弟,你聽過沒有?”
羅無凡連忙搖頭:“沒沒沒,要是知道的話我怎麽會來呢,不過現在知道了,夏侯師兄你一句話的事,他是你小兄弟,當然就是我小兄弟。”
“不不不”
夏侯琢學着羅無凡的語氣說道:“我怎麽配和你這個羅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旁系外人有關系呢?我不配,你的意思是你也算我兄弟?”
“不敢,不敢!”
羅無凡一臉惶恐:“夏侯師兄教訓的是,我不該胡言亂語。”
夏侯琢道:“我小兄弟被你吓着了,你說該怎麽辦?”
羅無凡楞了一下,然後從身上翻了翻,取出來幾張銀票放在桌子上:“給小兄弟買些禮物賠不是。”
夏侯琢看了看那些銀票:“多少啊?”
羅無凡道:“百兩還是有的。”
夏侯琢漫不經心的說道:“數出來二百兩留下,剩下的拿回去。”
羅無凡不知道是爲什麽,但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數出來二百兩銀票放在桌子上,剩下的揣回去,連個屁都沒敢放轉身就跑了。
夏侯琢把那二百兩的銀票推給李丢丢:“拿着吧。”
李丢丢看了看夏侯琢,搖頭:“不要。”
夏侯琢道:“你不是急着給你師父買個宅子嗎?”
李丢丢回答:“髒。”
“哈哈哈哈哈”
夏侯琢大笑,伸手把那二百兩銀票拿起來撕了,随手灑出去,動作帥氣的一塌糊塗。
李丢丢微微皺眉:“你是做大哥的。”
夏侯琢道:“我是啊。”
李丢丢道:“有點公德心嗎?随地就扔了。”
夏侯琢楞了一下,歎口氣:“我掃。”
他起身去拿掃帚,吳嬸怎麽敢讓他動手,連忙過來要收拾,看着那些銀票的碎片那叫一個心疼,二百兩啊對于她這樣的人家來說,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二百兩銀子。
夏侯琢卻不肯讓她掃,接過來吳嬸手裏的掃帚和簸箕說道:“去煮餃子吧,六份。”
吳嬸一怔:“平日不都是五份嗎?李公子四份,你一份。”
夏侯琢道:“今兒開心,多吃一份。”
他把地掃了之後在李丢丢對面坐下來,笑了笑說道:“老子居然因爲你一句話掃了地。”
李丢丢道:“下次注意。”
夏侯琢擡手在李丢丢腦殼上敲了一下:“還給你臉了是吧。”
李丢丢嘿嘿笑了笑。
“你這個傻小子。”
夏侯琢忽然歎息一聲後說道:“我明年就要離開書院了,很大可能是去北疆,我不在書院的話,這些王八蛋就會往死裏欺負你,你可受的住?你應該明白,我現在有多護着你,他們就會有多恨你。”
李丢丢道:“你才知道你有多招人恨?”
夏侯琢:“我湊你真他媽的會聊天。”
李丢丢道:“謝謝。”
夏侯琢白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那你想過沒有,如果我離開書院了你怎麽辦。”
李丢丢道:“明年我就十二了。”
夏侯琢問:“有什麽區别嗎?”
李丢丢認真的說道:“古有人十二歲拜相。”
“所以呢?”
“李叱可以十二歲殺人。”
“别吹牛皮了。”
夏侯琢道:“你和他們的差距,就像是泥土和雲,他們可以有一萬種理由一萬種方法玩死你,你能殺光他們嗎?你并不能,你連殺一個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坑死,他們不但會讓你死,還會讓你髒,往你身上潑髒水讓你死了都不幹淨。”
李丢丢沉默。
夏侯琢道:“除非你有能力,一年之内讓他們全都不敢得罪你。”
他問:“你有辦法嗎?”
李丢丢搖頭:“我沒有。”
夏侯琢道:“所以你應該收下那二百兩銀票的,将來還能帶着這筆錢和你師父跑路,有二百兩銀票,跑到一個偏遠的小地方,夠你們師徒活下去的。”
李丢丢道:“銀票粘起來還能用嗎?”
夏侯琢:“湊!”
李丢丢道:“那我就想個辦法吧讓他們在一年之後想動我而不敢動。”
夏侯琢道:“頭一回看到臉皮這麽厚的人,你以爲你誰啊,羅無凡雖然和幽州将軍其實沒什麽血緣關系,但他爹是冀州節度使府裏的人,官兒不大,但是條跟對了人的狗。”
“孫别鶴的爹和他們孫家在冀州城裏也算是能排進前二十的家族,而你和你師父是能排在倒數第一的窮人,你倆并列第一,你拿什麽和人家鬥?”
李丢丢歎了口氣說道:“你說的我快要寫遺書了。”
夏侯琢往前湊了湊:“别他娘的讀什麽破書了,明年你跟我去北疆吧。”
李丢丢眯着眼睛看他:“那你得爲我師父準備一口上等棺材了他要是知道我不留在書院而跟你私奔,應該會氣的上吊,臨終前含恨吃下三大碗米飯配紅燒肉。”
“私奔”
夏侯琢擡起手在李丢丢腦殼上又敲了一下:“私奔你個大腦袋。”
夏侯琢歎道:“你自己考慮吧,如果你想和我去北疆的話,你在北疆過上四五年然後就能從軍了,如果那時候我還沒有戰死,我就能在軍中罩着你。”
李丢丢道:“給我半年時間。”
他看着夏侯琢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如果半年後我還是沒有想出來一個辦法讓他們以後都不敢惹我,那我就跟你去北疆。”
夏侯琢笑道:“你就不怕你師父含恨三大碗米飯了?”
李丢丢笑道:“明天就是休息的日子了,我去問問他吧,是三大碗米飯重要,還是他寶貝徒兒的命重要。”
夏侯琢道:“明天我帶你們去個地方。”
他看了一眼吳嬸端着餃子過來,伸手從筷籠裏取出來筷子準備吃,李丢丢看着他,夏侯琢白了他一眼把筷子遞過去:“給你給你給你”
吃過早飯,李丢丢照常來到教室開門,孫如恭已經站在那等着他,看到李丢丢過來,孫如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叱,我想和你談談。”
李叱走過去說道:“那就說吧。”
孫如恭道:“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給我記住,如果十天之後燕先生考核我們的時候你敢拿第一,我就一定會讓你死在冀州城裏。”
李丢丢有些遺憾的說道:“你們這些人就會吓唬人嗎?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什麽手段了?”
孫如恭道:“你以爲我在吓唬你?我說到做到,我能讓你死的無聲無息,誰也不知道。”
李丢丢道:“咱們之間其實沒那麽大恩怨,你也不用威脅我,你試試别的法子,比如收買我,也許比威脅管用呢?你想想,你不是一直都說我是窮人嗎?”
孫如恭臉色一喜。
他眼神輕蔑的看着李丢丢問道:“你說吧,你要多少錢。”
李丢丢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還真是個白癡。”
李丢丢走到孫如恭面前,在孫如恭耳邊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怕你威脅,也不需要你的錢,你覺得你的命高貴我的命卑賤,那你就試試,看看是你先弄死我,還是我先弄死你,我是個孤兒,這你是知道的,咱倆可以比一比,誰家裏死的人會更多些。”
說完這句話後他直起身子,轉身後人畜無害的朝着走過來的燕青之笑着俯身一拜:“先生早。”
孫如恭看着李丢丢,忽然有些害怕。
【賦情于深秋,深秋贈我收獲,賦情于諸位,諸位贈我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