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失魂落魄的回來,李丢丢半路上還去了那個柴堆看了看,那是他進書院之前的晚上和師父住的地方,昨夜裏一場雨,如果他師父睡在這的話要多辛苦?
夏侯琢起身離開之後不久,教習燕青之就走了過來,看了看一臉淚痕的李丢丢,沉默片刻之後說道:“不要以爲巴結了夏侯琢我就拿你沒辦法,再有一次不來上課我就把你逐出書院。”
李丢丢猛的擡起頭:“我不想學了,我想去找我師父。”
他起身朝着燕青之俯身一拜:“對不起先生,我要走了。”
“你哪裏也不能去。”
燕青之橫跨一步攔在李丢丢面前,臉色鐵青的說道:“可以是書院開除你,但不能你自己離開書院。”
“爲什麽?”
李丢丢問:“我連走都不行?”
“不行。”
燕青之聲音寒冷的說道:“要走等到你一個月期滿,在我門下,想離開書院隻有兩條路,第一是你壞了書院的規矩我趕你走,第二是一個月之後結考你不合格勸你離開,除此之外你走不了。”
李丢丢沉默良久後說道:“先生,讀書是爲什麽?如果連親人都照顧不到,讀書有什麽用?!”
燕青之道:“我不管你爲什麽,你也不用給我講你和你師父的事,你可以糊弄夏侯琢糊弄不了我,我也不感興趣,你可憐不可憐也與我無關。”
聲音冷冰冰的像是萬年不化的凍雪。
李丢丢轉身往回走,燕青之怒道:“你去哪兒!”
“我去打掃教室。”
李丢丢拎着那一包餃子低着頭走了,燕青之看着那孩子的背影看了好久,然後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李丢丢回到教室的時候早已經沒有别人,他看了看門沒鎖,進去拿了掃帚打掃,就在這時候聽到門外有腳步聲,他以爲是燕青之跟了上來所以也沒回頭。
“喂。”
李丢丢聽到有人輕輕喂了一聲,轉頭看了看,是那天在他罰站的時候見到的漂亮女孩子。
“有事?”
李丢丢問。
高希甯站在門口看着他有些憤怒的質問了一句:“你爲什麽沒來上課?”
李丢丢回答:“我确實沒來。”
高希甯被他這回答氣的撇了撇嘴,在撇嘴的時候小巧漂亮的鼻梁也微微皺起來,特别可愛。
“我是問你爲什麽沒來。”
她有些恨其不争的說道:“你不知道你進書院有多難?你和那些學生一樣嗎?你難道也想不來就不來?你有什麽資格想不來就不來?”
李丢丢心情正煩躁,也惱火,所以不想理她。
見李丢丢不說話,高希甯也惱火,大步走過來攔在李丢丢面前,一把将他的掃把搶下來。
“我問你呢!”
李丢丢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說道:“你爲什麽要來煩我呢?我已經很煩躁很煩躁,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
高希甯看着他的表情覺得事情可能沒她想的那麽簡單,于是追問:“什麽事?”
李丢丢伸手:“掃把還我。”
高希甯走到教室後排那邊:“我幫你掃,你講給我聽。”
李丢丢過去一把将掃把奪回來,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不需要你幫我掃,我也不想跟你講什麽,我更不認識你是誰,請你出去。”
“我!”
高希甯氣的小臉發白,轉身往外走:“什麽人,好賴不分。”
李丢丢心情真的是差到了極緻,這個女孩兒再漂亮他也不想理會,多一句話都懶得說。
“等一下。”
就在李丢丢低頭準備繼續打掃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朝着門口喊了一聲:“有件事想請教你。”
高希甯轉身看着李丢丢:“我想讓你說什麽你不說,你想問什麽我就非要聽?”
李丢丢想了想,是這麽個道理,于是說了一聲抱歉就繼續掃地,這下可把高希甯又氣着了,她覺得這個叫李叱的小男孩簡直就是一根筋,不,是一鐵棍,連個彎都不會轉。
“你這樣和女孩子說話,以後誰會喜歡你?”
高希甯嘀咕了一句後在心裏勸着自己,說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一個鄉下小子不會說話,也不婉轉,和他賭氣有什麽用呢,勸了幾句後心情好了點,走回到李丢丢面前,擡腳踢了踢李丢丢的腿:“問吧。”
李丢丢第一反應是看看褲子髒了沒有。
高希甯看他那眼神,心裏有一句罵人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想請教,在冀州城裏買一座宅子大概需要多少錢?不用特别大,就是那種普通的民居就可以。”
“我不知道。”
高希甯轉身就跑:“你等着,我一會兒回來告訴你。”
跑出去幾步後又回頭好奇的問了一句:“你爲什麽想買房子?你又哪裏來的錢買房子?”
李丢丢看着她,她看着李丢丢,兩個人四目相對,片刻之後高希甯一聲輕歎:“算我沒問。”
李丢丢把教室打掃的幹幹淨淨,每一張桌子都擦了,然後坐在教室門口的台階上等那個女孩兒,她說一會兒回來,應該會很快吧。
這一等就是大天黑,一直到月上柳梢也沒有等到她回來,李丢丢想着果然師父說的對,師父說過,女人的話不用太當真。
而此時,高希甯被爺爺高少爲關在屋子裏不許出來。
她從回來問了爺爺關于買房子的問題之後就被關了起來,已經求了一個多時辰,她爺爺就是不肯放她出去。
“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怎麽能随随便便去和男孩子見面,怎麽能随随便便去和他說話?你還想幫他打掃教室,那是你該做的事?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男女授受不親。”
高少爲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堵着就是不起身。
“我認真的和你說,以後離他遠一點,以後你也不許再去燕青之的教室,上次的事我沒和你計較你這麽快就忘了?居然敢用土塊打燕青之,你你哪裏像個女孩子,哪裏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高希甯靠在門口一臉的焦急:“他一定還在等着呢,那個家夥要多軸有多軸,等不到我未必會回去睡覺。”
“我說了你不準出門就是不準出門。”
高少爲道:“不要再惹我生氣,再犯錯的話我就把你禁足在家裏,連大門都不許出。”
高希甯張了張嘴,知道勸不動了。
隻是想着,那個家夥千萬不要怪自己可是又想到是自己言而無信,他怪就怪吧,隻是别罵的太難聽就好。
深夜,李丢丢終于确定那個女孩子不會回來了,身上已經落了些夜露,院服有些潮濕,他坐的時間太久,于是起身活動了一會兒,回屋拿了那掃把在院子裏舞了起來,師父教他很多很多,武技是其中一項。
距離教室大概十幾丈遠的地方,教習燕青之就在那看着李丢丢,下午他确實跟着李丢丢回到教室這邊,可是看到高希甯之後他就刻意沒有跟進去。
但是高希甯和李丢丢的對話他都聽到了,高希甯走了之後他也走了,吃過晚飯之後回來,發現李丢丢一直坐在門口,那孩子坐着他看着,不知不覺就是深夜。
連燕青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是怎麽了,看着一個孩子看這麽久,尤其是看到李丢丢在院子裏舞掃把的時候看的更是看的有些入迷一樣。
良久之後,燕青之沒忍住緩步走了過去。
李丢丢看到燕青之後吃了一驚,這麽晚了,先生突然來了,多半是來罵他的。
“先生我錯了。”
李丢丢認錯的非常快。
“嗯?”
燕青之一怔。
李丢丢道:“我這就把掃帚放回去,鎖好門回屋。”
燕青之心裏一軟,走到李丢丢身前站住,沉吟片刻後說道:“你想買房子是因爲你沒有找到你師父嗎?”
“是”
李丢丢回答,然後猛的擡頭:“先生聽到了?”
“嗯。”
燕青之問道:“你師父流落街頭?”
李丢丢臉色變了變,又回答了一個字:“是。”
燕青之道:“冀州城裏的房子很貴,你從城外來,你知道城外現在有多亂,到處都是流寇,城中安全,房子基本上買不到,就算是你能買到,一座尋常民居的價格從十年前的五十兩已經漲到了二百兩,而且不要制錢隻要銀子。”
“二百兩!”
李丢丢的眼睛都睜大了。
二百兩他隻有五兩。
而且夏侯琢說了,以後不許他有人給他錢看他吃飯,所以這條賺錢之路算是斷了,不然的話來錢應該還算挺快的。
“你”
燕青之說了一個字,後邊的話卻沒有說出來,這個孩子和書院裏的任何一個學生都不一樣,他不希望這個孩子沾染了那腐臭氣息,尤其是不想讓他和夏侯琢那樣的人走的更近。
夏侯琢那個人誰招惹他誰倒黴。
“回去睡覺吧。”
燕青之說了一句後轉身要離開,李丢丢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樣問了一句:“先生,夏侯琢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
燕青之思考了一會兒,回答:“他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和他走到一起沒什麽好處,以後你他遠點。”
說完就邁步走了。
李丢丢本來還想問,燕青之頭也不回,他隻好忍住了自己的好奇。
可是對夏侯琢他是真的好奇,心裏想着既然先生不說,那就明天一早去食堂問吳嬸,看吳嬸對夏侯琢很害怕似的,應該知道夏侯琢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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