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和李丢丢無關,燕青之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邁步出門,他大步走到花園矮牆那邊,一眼就看到蹲在矮牆後邊的高希甯。
“先先生。”
高希甯尴尬的笑了笑:“我在挖蚯蚓呢。”
燕青之看着她:“大小姐,你在這挖蚯蚓幹嘛?”
高希甯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慌,可是真的慌,結結巴巴的說道:“挖蚯蚓當然有用啊,挖蚯蚓是爲了給爺爺吃不是,是給魚的爺爺吃,不是不是,是給爺爺的魚吃”
燕青之:“那大小姐你挖到蚯蚓了嗎?”
高希甯撥浪鼓似的的搖了搖頭:“沒沒挖到。”
燕青之一聲長歎:“你就挖了一大塊土坷垃吧。”
高希甯:“那是什麽?”
燕青之指了指自己的臉:“我臉上是什麽?”
高希甯仔細看了看,回答:“先生擦粉了?這是雲齋記的新粉吧,以前沒見過這種土黃土黃的顔色。”
燕青之氣的狠狠瞪了她一眼,擡起手指着她,氣的手指頭都在那顫,最後也沒轍,一跺腳轉身走了。
高希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心說這個家夥一會兒要去爺爺那告狀自己該怎麽說?
打死不承認還是沒打之前就承認?
她爺爺當然不是打她,但是爺爺吹胡子瞪眼睛的時候也挺可怕的,可是她不怕啊,她又不是書院的學生,燕青之又沒辦法把她逐出書院。
燕青之回到教室裏又是瞪了李丢丢一眼,李丢丢正翹着腳往外看,他想知道是誰這麽大膽子居然敢用土塊丢教習,看這個丢的手法之精準,應該是個慣犯吧。
“你出去罰站!”
燕青之指了指門口,李丢丢一怔,心說怪我?
本來他的怒氣已經到了極限隻差那麽一丢丢就會爆發,然而親眼看到燕青之這灰頭土臉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爽,那怒氣也就散了不少。
“是,先生。”
李丢丢俯身回答了一聲,然後走到門口站在那,長長的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此時此刻還是想哭,可是師父說過他已經長大了,男孩子哪能沒事哭鼻子,師父說這世上最大的難熬隻有兩件事,第一是離别第二是挨餓。
排名第二的挨餓都沒有讓他哭過,受點委屈也不能哭。
“繼續上課!”
教室裏傳來燕青之的一聲咆哮,剩下的那三個家夥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李丢丢站在門口側耳聽着,不得不說,燕青之在算學上講的解題方法比他師父講的好,他師父什麽都會,算學是他師父最差的一項。
他聽着記着,不讓記在本子上那就記在心裏,李丢丢學什麽都快,不然的話他師父也沒辦法用了幾年的時間在他腦子裏塞進去那麽多東西。
就在這時候他注意到了花園矮牆那邊有個小姑娘悄悄探出頭,似乎是在看他,李丢丢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小姑娘長的可真好看。
看發式還未及笄,比自己大個一二歲而已,一張白嫩嫩帶着些粉嘟嘟的小臉,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湊在一起就更好看。
“看什麽看。”
高希甯見他如此無禮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随即嘀咕了四個字,然後轉身走了,手背在身後溜溜達達走路的樣子像極了她爺爺,但是那簡簡單單束在腦後的馬尾一晃一晃的,讓她顯得更好看了。
大楚的女子不能入學,哪怕她是大儒高少爲的孫女也一樣,但是她好學,什麽都想學,别人家的女孩子還在撒嬌的時候,她就乖乖巧巧的坐在她爺爺身邊看書,到現在爲止才十三歲的年紀,高少爲書房裏的存書她已經看了七七八八。
高少爲不能讓她到書院裏讀書,但是可以自己教,他隻有這麽一個親人,所以高希甯要學什麽他就教什麽,哪怕是一些晦澀難懂的權謀之術她都聽的津津有味。
然而學的再多她也還是才十三歲,還是個貪玩的年紀,所謂天才,就是沒耽誤玩也學的比别人更多。
本已經走出一段的高希甯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又轉身回來,溜溜達達走到李丢丢面前,先是伸手比劃了一下身高,李丢丢到她額頭位置,于是她很滿意。
老氣橫秋的對李丢丢說道:“裏邊那個教的不好,今天的算學如果你不會,今日停學之後你可到那邊涼亭裏,我教你,但是作爲交換,你得打拳給我看。”
李丢丢道:“爲什麽要你教?先生今日教的算學題一共有七種解法,先生都隻說了其中四種,剩下的你會?”
高希甯聽到這句話眼睛都亮了:“你居然知道這題有七種解法?”
然後她反應過來:“你看不起誰?”
李丢丢道沒回答,反問:“是你用土塊砸的先生?”
高希甯居高臨下的說道:“謝我。”
“爲什麽?”
“因爲我幫你出氣了。”
“唔。”
李丢丢認真的說道:“我自己受得氣,我自己将來會出的。”
“呸!”
這話把高希甯氣的肝兒疼,她低下頭看着李丢丢的眼睛說道:“你這種人真是活該被欺負,而且還跟一個女孩子頂嘴,你就是個犟頭。”
李丢丢:“我師父也是這麽說的。”
高希甯轉身就走,一臉的不開心:“你師父又不是女孩子。”
李丢丢道:“哪有女人能給人當師父的。”
已經走出去的高希甯猛的轉身,看着李丢丢一字一句的說道:“咱倆打個賭,如果我不能讓你管我叫師父,我以後管你叫師父。”
李丢丢道:“那不行,我是你師父了我還得養你。”
說者無心,聽者一怒。
李丢丢隻是自然而然的想着這些年都是師父在養着他,雖然養的不怎麽好吧也是養啊,這個莫名其妙出來的女孩子居然想讓自己當她師父,想的真美。
高希甯頭一回被人氣成這樣,她咬了咬嘴唇,轉身:“你不僅僅是犟頭,你還是個杠頭,你還是個白癡頭,你是你是個無恥小人。”
說完就走,氣的走路都不像她爺爺了,隻是那馬尾甩的幅度更大了些。
其實他倆說話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在教室裏的燕青之都聽到了,他并沒有過來打斷,等高希甯甩着馬尾辮走了之後,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竟然有幾分出了氣般的快意。
“今日到此爲止,你們回去之後好生複習。”
燕青之擺了擺手:“都回去吧。”
說完之後抱起書冊走了,張肖麟害怕先生忘了他的話,連忙起身:“先生,一會兒,一會兒”
燕青之點了點頭:“知道了。”
然後邁步出門,出來的時候看了李丢丢一眼,一臉嫌棄。
屋子裏,孫如恭一臉的好奇:“剛剛外面說話的那個女孩子不知道是誰,我那會兒偷偷看了一眼,好像模樣還行。”
張肖麟道:“那怎麽了,和女孩子說話有什麽意思。”
孫如恭道:“和漂亮女孩子說話難道沒意思嗎?”
張肖麟:“你居然想和女孩子玩,惡心!”
孫如恭哪裏有空和他争論什麽,指了指李丢丢道:“他是不是要走。”
張肖麟連忙跑過去攔在李丢丢面前:“你莫不是忘了吧,我們今天還有一場架要打呢。”
李丢丢回頭看了看燕青之已經走出去很遠了,于是點了點頭:“等我打掃完了教室,然後回去放下書冊就到樹林裏找你,你不要害怕。”
張肖麟哼了一聲:“我要是怕了你,我就是豬。”
說完一擺手:“走,咱們先去等他!”
李丢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灑水掃地,這屋子裏本來就幹幹淨淨,又隻有他們四個人上課,可他依然從後邊仔細掃到了前邊,又把所有的桌椅都擦了一遍。
帶着自己的書冊回到住處,李丢丢打水洗了把臉,想了想到底應不應該去,最終還是起身朝着樹林那邊去了。
樹林裏,張肖麟和孫如恭已經等了好一會兒,等的心煩,孫孫如恭道:“一會兒李叱來了你記住,一定要讓他打你的時候被先生看到,我去樹林邊上給你放風,看到先生來了我告訴你,在這之前你倒是可以打他。”
張肖麟道:“放心,我問過家裏武師了,怎麽破李叱那幾招,吃不了虧,武士說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得先攻他的臉。”
正說着李叱來了,一邊走一邊挽起袖口:“如果要打的話麻煩你快些,我一會兒還要去食堂吃飯。”
“你今天吃不了飯了。”
張肖麟看到李丢丢就一肚子氣,上去就是一拳,李丢丢側身避開,左手捏住張肖麟的手腕,右手抓着張肖麟的手肘往外一掰,張肖麟疼的順勢倒了下去。
李丢丢一臉無趣的在張肖麟身上坐下來,用拳頭随随便便在張肖麟臉上比劃了幾下,沒發力。
中,中,中,再中。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是很無趣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孫如恭跑過來,比劃了一個約定好的手勢,那意思是先生來了!
張肖麟被李丢丢壓在下邊,氣勢沒輸,大吼一聲:“有本事你真打我!”
李丢丢道:“認真的?”
張肖麟怒道:“你不敢?你不敢真打我你就是豬,你是個慫人窮種,你不敢打!”
李丢丢歎道:“你請求我打你的樣子,真的很高調。”
然後就打了。
李丢丢把張肖麟翻過來,朝着屁股肉厚的地方就給了幾拳。
張肖麟都急了:“你敢打我臉嗎!”
李丢丢:“???”
過了一會兒李丢丢背着手走了,張肖麟趴在地上哭着,孫如恭跑過來,看了看那張臉:“這可怎麽辦,回去别說是打架了啊,就說摔的吧,你看你,都被打哭了。”
張肖麟:“先生呢?”
孫如恭蹲在那讪讪的說道:“路過,沒來,走了”
距離這裏隔着那片湖的地方有一片樓閣,其中一座木樓是書院的藏書樓,名爲書林樓。
燕青之站在書林樓外邊往四周看了看。
說好了在書林見面,張肖麟呢?不是說有要緊事要到書林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