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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錢先生,不但不敢上來,反而很是緊張的跑出豪宅。按理說,這樣的富豪家族,每一處住所都應該配備安保人員才對。但是農場裏,除了寥寥幾個護士醫生外,再無其他人。後來錢先生解釋說,之前是有保镖的。但父親身體腐爛,他不想讓這件事傳給太多人知道,便把人調走了。因此。這家夥跑出豪宅下意識想喊人,忽然想起來,别說人了,連條狗都不一定能喊來。
我和二叔跑到二樓的時候,正見那腐屍從窗口跳下去。阿贊洞追到窗戶邊,猶豫了下,沒有跟着跳下去。二叔生氣的叫了幾聲,可跑到窗戶那才發現,雖然這裏是二樓,可下面卻擺着許多農作工具。倘若不是專業人員,可能很容易就受傷。
看着那腐屍一路逃進葡萄林,二叔氣急敗壞的罵了句,喊我們趕緊下去追。這屍體已經學會吃人,絕不能讓它跑掉,否則不知道多少人被殺害!
我腦子都快懵了。不由的問,它不是能被控制嗎,怎麽會吃人?
阿贊洞似乎聽懂了,用泰語回答了幾句。二叔聽過後,對我說:“那胖子離這十萬八千裏。你當打衛星電話呢!它之前确實可以控制,但任何法器都有時效,又隔了那麽遠,一旦惡靈的力量因爲怨氣增強,法器就很難控制了!而且既然是惡靈。說不準會做什麽事,吃人再正常不過!”
我心裏把班拉達罵了個狗血淋頭,收錢的時候,把什麽事都說的天好,結果現在弄的一塌糊塗。
我們出了豪宅,正見到錢先生和兩個護士站在一塊。誰也不敢再提死人的事情,二叔過去,告訴錢先生他父親不願意接受治療,已經逃走了,必須追回來。而爲了錢先生的生命安全,希望他能留在這裏,不要一起去。
錢先生自然不想以身犯下,即便跑進葡萄林裏的是他老爸。所以,在提供一輛越野性能出衆的車子後,他便目送我們離開。
沒有錢先生幹擾,我們說話也方便了許多。從阿贊洞那得知,這具屍體裏的惡靈,已經難以控制,必須收走煉化,或者直接殺死。唯一慶幸的是,巴魯難的本事确實不錯,惡靈被鎖死在體内出不來,自然無法輕易轉換到别人身上。所以我們隻要能把屍體找到,問題就不大。
二叔一邊開車沖進葡萄林,一邊瞪我。說:“看你幹的好事!”
我低着頭,不敢說話,隻能握緊手裏的球棒,心想等會看到那屍體,就把它當胖子班拉達一樣。狠狠砸倒!
這裏的葡萄林不算太高,二叔心急,開車橫沖直撞,一溜溜的葡萄架都被沖倒了。也虧的是錢家,換一個人。恐怕得心疼死。老富豪的屍體跑的很快,真不明白由惡靈控制身體,怎麽能把速度提高到堪比汽車的程度。
阿贊洞說,這是因爲惡靈已經與身體高度融合。巴魯難的神經藥物,雖然讓肌肉和關節不會僵硬。但其實對惡靈來說,反而是一種助力。倘若沒有那藥,現在這屍體根本無法動彈,更别說跑了。
他越說,我心裏就越郁悶。當初驚奇的好事情。現在全成了壞事,真他娘的蛋疼!
葡萄林很大,不知延伸了多少米,這麽大的區域,想找到一具屍體很難。好在阿贊洞手持域耶。可以輕松感受到那股揮之不去的陰氣。二叔按照他所指引的方向,如一頭發瘋的公牛,在林子裏竄來竄去。
這輛大馬力的四驅越野車,對付這些葡萄藤還算沒什麽壓力,換輛小轎車的話。可能已經被纏的跑不動了。
沒過多久,我們沖出了葡萄林,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影在前面狂奔。而繼續往前沒多遠,便是一些房子,那是住在農場附近的人家。倘若讓這具屍體跑進人群裏。就算沒殺人,也會鬧出很大的動靜。可是我們出來的太晚,趕到居所附近的時候,正聽見裏面傳來尖叫和哭喊聲。
二叔跳下車,一腳踹開房門沖進去。那滿口鮮血的腐屍手裏抓着一個年輕女孩的屍體。它那已經沒有多少肉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晦暗的聲音。我當時沒有聽懂,後來二叔告訴我,它當時在說:“我還活着,要血……我的血……”
二叔急的眼都紅了。可還沒跑過去,腐屍就丢開屍體,從居所窗戶竄出去。二叔毫不猶豫的轉頭出了房屋,狂奔上車,然後一腳油門踩到底。他就像電影裏的特技演員一樣,越野車在屋子拐角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跟着跑過去的時候,看到二叔已經追到了屍體後面。油門被轟的巨響,碩大的越野車,像瘋牛一樣撞了過去。
那屍體跑的再快。平地上也不可能比得過汽車,當即被撞飛出去。
二叔猛地踩死刹車,車子在地上滑行上百米才停下來。他一腳踹開車門,提着高爾夫球棒下來,瘋狂的跑到已經被撞到變形的屍體旁。球棒被他揮舞着,狠狠的砸下去,一邊砸,二叔一邊憤怒的罵:“老子讓你跑!你他媽再跑啊!還吃人,老子讓你吃,吃!打死你!”
他動作又快又狠,我和阿贊洞過去看,老富豪的腦袋都快被砸成肉泥了。整具屍體破破爛爛,已經難以辨認出原來的樣子。二叔還不解恨,拿着高爾夫球棒在那裏猛砸。
到最後,還是阿贊洞看不下去。把他攔了下來,理由是再打下去,回頭沒辦法跟事主交差了,總不能捧一堆肉泥回去說是他爹吧。
二叔掙開阿贊洞的束縛,把染血的高爾夫球棒扔在地上。然後往那哭聲不斷的屋子裏走去。阿贊洞蹲下來,一手拿着域耶,一手按在屍體上,不斷的誦念經文,打算把惡靈收走。
我看了幾分鍾。然後轉身走到屋子門口,正見二叔對那兩名中年夫婦輕聲安慰。他知道我來了,擡頭看一眼,沒有理會。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地上的年輕女孩睜大了雙眼。她臉上盡是恐懼與痛苦,鮮血是如此的刺眼,如刀子一般紮進了我的心裏。
我知道她是無辜的,原本應該快樂的在這片農場生活,也許會有一個幸福的家。以及可愛的孩子。
但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這件事給了我很大的震動,可以說,改變了思想,也改變了命運。
以前總聽說無知者無畏。不知者無罪,可從沒人告訴我,無知者,該死!
二叔把我還有老富豪的殘破屍體帶了回去,錢先生看到自己父親落得如此凄慘下場時。臉色很難看。他甚至當場從車裏把二叔使用的那根高爾夫球棒,用力的扔開很遠,并狠狠的罵了幾句。他沒有指名道姓,可誰都知道,是在罵我們。因爲他覺得,倘若是因爲癌症去世,起碼死的不會太難看,還能辦個追悼會,讓人來瞻仰一下遺容。可現在整個人都爛的不成樣子了,還瞻仰個屁?
如果是正常的交易,二叔可能會和他理論,甚至翻臉。但是那一次,二叔沒有解釋,也沒有什麽特别的表情,默默等待錢先生罵完,才帶着我們離開了澳大利亞。
這是我一生中,最失敗的生意之一,也是年輕時,犯下最不可饒恕的錯誤。
在飛機上,二叔沒有說半句怪罪我的話,他隻問我:“記住那個女孩的樣子了嗎?”
我感覺淚水從眼眶裏流了出來,用力點頭,說:“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