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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在醫院養了大概一周多,然後出了院。在此期間,我忍不住對爺爺發了一通火。老爺子沒和我計較,隻笑眯眯的在那聽着。後來二叔告訴我,最開始爺爺是生氣的,可後來轉念一想,大孫子這樣發火,說明在乎自家人,這是好事情。
更讓人氣憤的是,這麽大的事情。三叔竟然沒從香港回來過。二叔是他的親兄弟,可他卻如此冷漠。對此,無論爺爺還是二叔,都沒有什麽特殊反應。可能在他們看來,人還活着,那就是沒事。既然沒事,回來做什麽。
我真是搞不懂他們的想法,難道非得人死了才回來燒紙嗎?
二叔出院後,就沒閑着,整天跑來跑去。他耽擱了二十天沒做生意,不知有多少人打來電話詢問,所以基本忙的沒時間陪我。
先前也說了,二叔賣出去的,多半是小鬼和陰牌。正牌也有,但都是錢非常多的大富豪才要。這是一件怪事。越有錢的人,越不想利用陰牌和小鬼來賺錢。反倒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對陰牌趨之若鹜。
這樣的事情用二叔的說法來看,真正的有錢人,已經不需要通過額外手段來獲得成功了。他們的錢太多。人脈也廣,随便幹點什麽都能賺到錢。既然如此,幹嘛還要冒着風險養小鬼?
不過那些人雖然對小鬼不感冒,卻很喜歡請阿贊作法,且大多是保佑家人身體健康。子女順利成長一類的。這些人對錢已經沒什麽概念,因此二叔從他們身上賺到的,往往要比賣陰牌還要多。
在這些大富豪中,有一位所做的事情,讓人記憶猶新。
他的名字不方便說,姑且稱作錢先生吧。錢先生的祖上,早些年曾是鼎鼎有名的三大商幫,徽商的一員。民國發家後,看到了國内政權争鬥不休,預測未來可能會發生動蕩,因此舉家遷移到國外,如今住在澳大利亞。他們家在那裏有很多農場,第一次見面時,還帶來一罐自己親自制造的羊奶粉做禮物。
我很是無語,那麽有錢,卻送奶粉?也不怕丢人……
雖然人在澳大利亞,但近些年來,國内的經濟發展一片大好。錢先生的家族産業,有部分又挪了回來。而生意圈裏的人,你來我往,越有錢越容易互相認識。
錢先生在内地結識了一位地産大亨,并通過他,了解了二叔以及泰國佛牌。不過錢先生一家都信奉基督教,對其它的神靈不感興趣。但話說回來,無論什麽樣的信仰。總有堅定和不堅定之分。
錢先生的信仰,隻能說信,他從年輕時就在全世界跑來跑去,接觸過很多神秘的學說。所以,他相信這世上有神。但也隻是曾經。現在存在的,隻能說是神留下的一部分力量。
錢先生的父親,因爲早年積勞成疾,根據醫生診斷,他的身體機能已經衰弱。恐怕活不了幾年了。在深入了解佛牌文化後,錢先生找到二叔,希望能請來一位法力高深的阿贊,幫忙坐棺重生。
二叔有些吃驚,因爲坐棺是泰國的一種獨有特色。國内少有人知曉。泰國人認爲,棺材是放死人的,如果在裏面睡上一夜,就可以去厄運,消災禍。并且。死神也會認爲你已經死過一次,不再來找你,因此又能延長壽命。
這事放在國内,肯定會讓人感覺無法理解。用來放死人的棺材,怎麽能代表好運呢?所以說。這就是各國文化的不同理解了。
不過這算不上什麽大事,二叔便答應了下來。錢先生說,他父親不喜歡熱鬧,所以不能與那些普通信徒一起接受儀式,必須單獨進行。二叔一聽就笑了。這是鐵了心讓人賺大錢啊。他回答說:“單獨做不是不行,但花費很昂貴……”
話沒說完,就被錢先生打斷了:“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一定要做好。聽說沈家是泰國華人中,佛牌生意最大的。我相信你們。”
二叔笑了幾聲,沒再多說。話說到這份上,再多一個字都是多餘。隻要事情的結果能讓錢家滿意,酬勞也必然會讓二叔滿意。
正常來說,睡棺材是在寺廟由龍普龍婆們進行。二叔聯系了曼谷的一家寺廟。談妥事宜後,讓錢先生把人送來。沒想到,錢先生他們早就到泰國了,電話一挂沒二十分鍾,就到了門口。
我在車上看見了錢先生的父親。一眼望過去,頓覺無語。那人躺在大型房車中,裏面擠滿了醫生護士和各種醫療器械。從面上的氣色來看,已經活不了幾天,更像馬上就要咽氣。
這也叫還能再活幾年?
二叔也有點懵,過去看幾眼,然後回來問錢先生具體情況。錢先生這才說實話,他父親已經癌細胞擴散,可能就這一兩天的事情了,無論中西醫。都不可能再救命,所以才會選擇來泰國搏一搏。
二叔雖然喜歡賺錢,但原則性很強,便對錢先生說:“這種情況就算去舉行儀式,恐怕也沒什麽用了。”
錢先生臉色一沉,說我們人都來了,你現在跟我說沒用?不管有用沒用,儀式必須舉行!隻要成功,多少錢都不是事。但如果不成功,這筆賬要算在你們頭上。
二叔是什麽樣的脾氣,各位應該是了解的,錢先生這番話,帶着一點威脅的味道。二叔一聽,立刻就冷笑一聲,說:“怎麽個算法。讓我償命?跟你說這些,是不想讓你白花錢,要是玩不講理的路子,這生意我還不接了呢,愛找誰找誰去。”
陪錢先生一塊來的那位地産大亨見二叔不高興。連忙打個圓場,經過勸解後,錢先生答應。隻要人在儀式之後還活着,那就算成功了,該付的錢。一分都不會少。但如果儀式中出了什麽意外,這事二叔得兜着。
實際上這也是不合理的要求,人死人活天注定,非要算起來,那也是筆糊塗賬。二叔可不是糊塗的人。這種事情出不出意外全憑運氣,就車裏那人的樣子,說不準一扶出來就嗝屁着涼了。
二叔不喜歡做這種沒把握的事情,因此哪怕地産大亨把話說的再好聽,他都拒絕做這筆交易。那位地産大亨覺得很沒面子。臉色也有些難看。可二叔根本不當回事,你想要面子,難道我就不想?萬一事情辦砸了,沈家的聲譽都要毀于一旦。這筆交易涉及的可不是普通人,出了事還能用錢擺平。像這樣的有錢人,圈子很廣。一傳十十傳百,真弄出幺蛾子,以後誰還敢找二叔做生意。
這可把錢先生氣的夠嗆,可他又沒什麽辦法。這裏是泰國。不是澳大利亞。他是生意人,不是黑幫。如果真發生争執,也隻會再一次驗證強龍不壓地頭蛇的真理。
二叔有恃無恐,要麽無責任舉行儀式,要麽趕緊給我滾蛋,别提第二個條件。
最後,錢先生當然是離開了。看着那即将離去的車隊,我很是納悶的問二叔,幹嘛不接?儀式也就那麽一會,哪運氣就那麽差,死在棺材裏。
二叔說:“這不是運氣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可能的事情。隻要有可能,我就不能做。爲了賺他一人的錢,把整個圈子都扔了?傻啊。”
二叔搖搖頭,回了屋。我站在門口看了會,心裏忽然湧上來一股沖動。剛才那位地産大亨曾隐晦的透漏,如果真能延壽,每多活一個月,錢家就多付五十萬美金。哪怕不能延壽,隻要儀式過後人活着,最少也有這個數可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