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春節來臨,二叔去了大陸,三叔則在幾天前回了香港。大年三十晚上,爺爺親手包了餃子,說是泰國風味的,味道實在不咋的。我勉強吃了幾個,便借口要看春晚逃離了餐桌。
那一年,吉祥三寶的歌聲,響徹祖國大地。小崔說事,笑破無數人的肚皮。
年初六的時候,我回了大陸。之所以選這個日子,是因爲爺爺還保留着老一輩大陸人的迷信思想,三六九,往外走,二四八,好回家。
我是被他弄迷糊了,往外走?大陸才是我的家啊……
很顯然,長居國外幾十年的爺爺,已經把泰國當成了家。大陸,隻是他的過往。
回到家,我沒敢和奶奶說起泰國的意外,隻挑着好的講。得知爺爺包的餃子,讓人吃的腦袋都要炸了,奶奶笑着說:“他呀,就是手笨,又是個大老爺們,哪會幹這種活?你爸出生前,他除了帶兵打仗就是找人打牌喝酒,連柴都不會砍。”
看着奶奶一臉回憶的表情,我問她:“您難道真不想和爺爺複合?”
奶奶搖搖頭,說:“主讓我們在一起,自然會在一起,主要我們分開,就會永遠的分開,不能違背主的意。”
我有點無語,奶奶信了一輩子基督教,也夠虔誠的。看來在主親手把他們倆拉到一塊前,這事是沒什麽希望了。
離回校還有幾天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是許久沒聯系的鄭學長打來的。
我都差點把他忘了,便在電話裏說:“你這段時間怎麽不來學校了?郭學長之前還找過我,問你怎麽了。”
鄭學長有些得意的說:“上學爲的是什麽?不就是好找工作好賺錢嗎。現在兄弟我有的是錢,還上什麽狗屁學校。”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問:“你們父子倆又去賭了?不是說那次無論輸赢,都不再碰了嗎?”
鄭學長有點尴尬,嘿嘿笑了幾聲,說:“不是忍不住嘛,錢可是好東西,哪會嫌少。”
我懶得問他這段日子赢了多少,隻說:“别忘了還願,還有,過幾天就到三個月了。馬上阿贊師父要把靈鬼仔收回的,你們可别再賭了,不然輸了我不管的。”
“放心,每次都還願,隻多不少。”鄭學長說:“對了,說起這個,正要問你,收靈鬼仔有什麽忌諱沒有?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什麽事情會阻撓阿贊師父收鬼仔的?”
“你問這個幹嘛?”我有些狐疑。
鄭學長說:“這不你說的,如果不收可能會有麻煩嘛,我心裏害怕着呢。我爸說,最好給你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什麽忌諱,免得我們做錯事,回頭阿贊收不回去。”
“這樣啊,那我還真弄不清。你等下,我打個電話問問。”
鄭學長的話是有道理的,很多關于養小鬼的忌諱,可能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有的人,不知不覺就觸犯了還不自知。他的擔心合情合理,所以我立刻給二叔打電話,詢問有關的事情。
二叔想了下,回答說:“也沒什麽忌諱,就是注意别用紅的東西蓋住招财靈童鬼,更不能讓它碰血,那樣的話,它的靈力會增強,有可能影響阿贊師父收回。”
這是很普遍的一個忌諱,倒算不上特殊,我把答案告訴鄭學長,他很是高興的感謝我一番,并說有機會要請我吃飯。我說:“請吃飯就算了,你要是真不來上學,可别說是因爲我,不然人人都抱着靈鬼仔去賺錢不來上課,校長還不恨死我。”
鄭學長哈哈大笑,我們又随意聊了幾句,挂斷電話。
這事我沒放在心上,因爲已經到了最後幾天,收小鬼也是阿贊師父的事情,和我沒多大關系。
幾天後,正式開學。
我見到了梁習和胡小藝,他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進了寝室,也沒什麽話說。我們三個看着老大那空蕩蕩的床鋪,都有些黯然。我把行李放下,将從泰國帶回來的靈鬼土拍嬰放在桌子上,擺好供品,念了幾句功德經文。梁習和胡小藝看到後,臉都有點難看。他們沒想到,我會把這東西帶過來,而且看樣子,似乎已經開始養了。
我不太喜歡這種疏離陌生的氣氛,所以沒有解釋,而是跑去經貿系找郭學長,想問問他最近和學姐進展怎麽樣。
結果到了那才知道,郭學長并沒有來學校報道,他也不知道得了什麽病,來的半路就暈倒了,現在醫院接受治療。
我心裏微微一驚,下意識就想到了情降拍嬰。郭學長住院,不會和佛牌有關系?
問了他幾個舍友,搞清楚是哪家醫院後,我回到宿舍,讓梁習遇到老師點名,幫我圓一下。不等他問話,我便跑了出去。打了車到醫院病房時,郭學長已經醒過來。
裏面站着他的父母和老師,恰好醫生已經交代完病情從裏面走出來,我連忙将其攔住,問郭學長生了什麽病。醫生說:“沒什麽,營養不良,身子虛,所以暈倒了,多調養幾天就好。”
說罷,他便離開了,隐約間,聽到他嘀咕說:“現在的學生真不得了,一點也不愛惜身體,這才多大點就嚴重腎虧了……”
過了會,郭學長的父母把老師送出來,他們說着話,往電梯口走去。我趁機溜進房間,郭學長正靠在被子上喝水,見我來了,又驚又喜。說實話,當時見他的時候,我真感覺自己是不是走錯門了。
放假前,郭學長還是個身體倍棒的小夥子,強壯程度,和張啓超差不多。可這短短二十天沒見,他整個人瘦了三圈,皮包骨頭,眼窩深陷不說,嘴唇都有點發青。我吓了一跳,說:“你跑去吸毒了?怎麽瘦那麽厲害!”
“我怎麽可能沾那種東西。”郭學長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低聲說:“可能最近做的有點多,把身體虧了。”
這得一個月做多少次,才能瘦成這樣?見他滿臉幸福又有些尴尬的樣子,我說:“你這夜夜笙歌,也得控制着點,哪能天天來啊,以後日子長着呢。對了,學姐聽說你住院了嗎?怎麽沒見她來。”
郭學長搖頭,說:“我沒告訴她,反正也不是什麽大病,休息兩天就出院了。”
這時候,他父母回來,我們也不好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讨論。與兩位長輩打了聲招呼後,我叮囑郭學長好好休息,然後才回了學校。到了宿舍,胡小藝窩在床上,蒙着被子像是在睡覺。梁習見我看那邊,便歎口氣,說:“他剛才看老大的床鋪,看着看着就哭了起來。”
這麽說着,梁習自己眼眶也紅了,我有點郁悶,這都算什麽事,我一回來,個個都眼淚啪嗒的。
“看你們這麽想念老大,要不然我讓阿贊師父把他魂招回來,天天找你們玩?”我說。
梁習一愣,然後胡小藝猛地把被子掀開,大叫一聲:“不要!”
我笑的肚子疼,胡小藝把枕頭扔過來,說:“也就你能笑的出來,沒良心!”
我接過枕頭,随手扔在梁習的被子上,說:“這不是笑不笑的問題,而是哭着過也是過,笑着過也是過。老大的事,是個意外,咱們誰都不想,可也不能總惦記着。真有心的話,等他的百天到了,去燒點紙錢。”
梁習深以爲然,說:“我也有這樣的想法,好歹也曾經一起生活了半年。不過百天的時候,咱們學業正忙,恐怕沒那麽多時間,還是等明年忌日再去。”籃ζ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