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生存意欲背叛了自然意欲,而個體也同樣背叛了全體,這樣的個體的集合其實就是魔術師的存在。
既然神沒有認識力的,那麽認識力就是超越神的,既然神隻是一種意欲或意志,那麽這種人就是否定意欲的。
他們不僅否定蓋亞的自然意欲,他們同樣也否定自己種屬的生存意欲。
脫離了意欲而自在的認識,本身就成爲了一種特異的意欲,就是絕望吧,如同某句話所說。
“人呐,懷着絕望的情懷遊戲人間吧!”
絕望,那或許就是阿摩羅識的真相。
而什麽路,能走上絕望呢?
……
清澈的英靈不斷的被扣留,而被釋放的一瞬間,世界的孔,已經被打開了。
易哲緩緩的從黝黑中走出,那漆黑的污泥中伸出了萬千隻手,有粗壯的,有纖細的,有長的驚人的,也有斷指的,那些手都像渴望靈魂的怨靈一樣,死死的抓着易哲重獲新生的肉.體。
但什麽都抓不住,什麽也留不下,不過是被最開始就當成受肉工具的黑泥,即便有着此世之惡的沉重,對這個已經抵達終點男人而言,那點的惡意,連阻撓他都做不到。
心很平靜,但在燃燒,是死水和死火一樣的,沉默,被壓制着的雀躍。
已經不算英靈了,重生的男人如今,持着修長的閻魔刀,站在那被撕開的黑洞前。
而又慢慢的,他的身後,悄無聲息的,重新撕開了另一個通道。
從那些英靈應該歸去的地方,再度打開的,通往此處的通道。
一個不陌生的人,出現在了他的後面。
感受着那沒有變過的氣息,易哲,嘴角露出了冷笑。
“好久不見了,阿摩羅識。”
他慢慢的,轉過身,冷冷注視着那個人。
依然是那傷痕累累的身軀,已經髒了,快要發黑的染血繃帶緊緊的纏繞在他的身上,破爛的披風套在肩膀,他像是在沙漠中孤獨前行了幾個月要瀕死的人,銀白色的巨劍就在他的左手中。
“我不急着前往根源,我要先,殺了你。”
阿摩羅的身子輕輕一動,好像是聽到了他的話,感到了他的決意,擡起那張垂着的頭顱,露出那張死寂又扭曲的面具,面具上的紋路,與此世之惡的那些糾纏的手臂,甚至有些詭異的相似。
位面之中,蜃魔與瞳力不會再被壓制!
易哲甚至手都在激動的顫抖。
終于,可以摧毀他了,這個曾經在阪泉,造下這一切因果的抑制力具現體!
“我走我停,我逐的是我影!”
“七門有死,八門向生!”
“承閻魔而承死凰!”
“落月卻證霸王之道,持刀則殺神話之神!”
“雪融,身死!”
“夢方醒!”
吟唱的咒文快速而激動,仿佛他已經按耐不住這千年的一刻。
承載他坎坷經曆的言靈,所編織着的,是隻屬于他的……世界,吹起的,是陌生卻熟悉的風,清澈無垠的天空、潺潺流動的溪水、廣袤的大地、對立沉默的石像。
三千世界.終末之谷!
抑制力也好、魔力也好,都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因爲不允許,因爲不存在,易哲閻魔刀輕輕的插在地上,漠然的走向阿摩羅識。
藍墨色的霧氣,從他身上漸漸升騰,讓人心驚的氣勢,因爲那不是昔日清澈的藍色,也不是八門下的血色,而是渾濁的藍墨色,他的黑色長衣在其中翻滾,拍打出響聲,他的雙眸,也蕩漾着輪回的紋路。
的确是八門遁甲,但又不是。
利用歸一瞳術,将蜃魔力轉換成也許是最強性質的查克拉,那危險的魔力湧動在他這具肉.體的血肉中、骨骼中、細胞中、神經中!
軀體越強,八門就越強。
蜃魔強行在無時無刻的淬煉他的身體,八門又在不斷的從越強的身體中提取潛力,壓榨着所有的精神和力量!
這仿佛是互乘的輪回。
他的舉手投足,都會越來越恐怖,而那……沒有盡頭,沒有極限。
隻有直到這具軀殼最終承受不住這無盡的力量疊加到崩潰才爲止!!
“我會,活活打死你的。”
被藍墨色的光焰纏繞的易哲,輕聲吐露着殘忍。
“蜃魔與八門的結合……”
“這一招,我還沒有取名字……或許在你消失之後,我會有靈感。”
之後,空氣發出了極緻的悲鳴!藍墨色的複仇者獰笑着沖向了沉默不語的阿摩羅識!
空氣被抽空了。
大地也隻不過被輕輕一踩就深深凹陷。
日光都要被蜃魔的光焰覆蓋!
阿摩羅識才堪堪動了動手指。
慢!慢!慢!太慢了!
在此刻的易哲眼中,他像是被放慢了無數倍,那樣的孱弱,那樣的無力,根本閃躲都做不到,或者說,連一丁點的恐懼都來不及體會,就會被……頃刻間被一拳給洞穿!
然後,打碎他的全身!
他确實隻是簡單的沖了過去揮舞一拳,但這一拳,卻甚至比以往普通八門遁甲的晝虎都要駭人!僅僅是拳舞起的風,都吹幹了此地的沙塵,吹斷了草木,甚至消了遠邊的浮雲!
在那一拳即将達到阿摩羅的胸口的時候,他終于才動了,才反應過來了。
易哲嘴角的獰笑加大。
他的絕滅,已經看到了。
兩個人腳下的大地,徹底崩壞成了碎裂的石頭,不是岩石,也不是石塊,而是……粉末一樣的粉塵,堅實的地表,地下的泥土,都被巨力瞬間碾磨成粉!
尖銳能震爆水晶的刺耳風聲急促!
狂吼着的藍墨色光焰驟然爆開。
在易哲殺意逐漸變更爲最爲震驚的眼中。
藍墨色的光焰……爆開。
阿摩羅識的左手輕輕的握着他那一拳,在阿摩羅識的身後,有着漆黑一片的痕迹,是那力量透過去造成的慘狀,遠邊的山脈已經被沖成了中空,厚實的山壁中,被生生的挖去了一塊,而那形狀,是一個拳頭的樣子……
風又在低吟了,舒緩,如同叙述着故事。
從未開口的阿摩羅識,此時,聲音卻從他那扭曲的面具下沉悶的傳出,那聲音,很沉,很沉,但卻清晰,像是有人在你耳邊念一樣。
“這招,是有名字的。”
那個戴着面具的人,說。
一字一句的,重重敲打在,甚至是釘在了易哲的心上,輪回眼中沒有了凜然、決然和執着甚至獰惡,隻有瞪大的難以置信和惶恐。
在阿摩羅身上熊熊燃燒着的,是藍墨色的光焰。
那流轉的痕迹、那體内燃燒着柴火般的聲音,逐漸清晰的,心髒的鼓動,與易哲,一模一樣。
“這一招叫做……”
阿摩羅識的聲音有些粗糙,有些幹涸,似乎是從未用水滴滋潤過那已經幹枯了的喉嚨,也像是久久未曾開口了,生澀。
“裏八門蜃魔。”
摧枯拉朽的兩股力量之間炸響了!摧毀了周圍的一切,隻剩下純粹的灰燼!易哲被一腳狠狠的踢出,他整個人劃開了黑色的軌迹,重重的,仿佛是刺入了後方的大地一樣,拖出了深長的溝壑。
疼痛蔓延在他的周身,但,卻遠沒有他心神遭到的沖擊來的大。
易哲僵硬的,有些難看的從地上掙紮起來,看向包圍在光焰之中的阿摩羅識。
不可能。
那怎麽可能。
他有些呆滞的質問自己。
在終末之谷,隻被允許使用查克拉,他怎麽可能還能使出力量,作爲抑制力他怎麽會有……查克拉?
神經被閃電般的觸動了一瞬。
在阪泉……
在烏魯克城……
爲什麽,阪泉的最後,他的離開,自己使用萬象天引,無法将他拖拽下來?
爲什麽,舊日的蜃魔力僅僅會被一個世界就封鎖?
恐懼彌漫上了易哲的心頭,他從未如此的害怕過。
另一本書,另一段故事……
另一段,人生,在緩緩的,朝着他傾瀉而來。
他想到了一個答案,或者說,他早該想到的,隻是,無意間過濾了,直到,眼前的人,燃燒着那與他同樣的光焰的時候,他才真正的……确信了,将那唯一的答案,深深的,不斷的,在心底對自己大吼重複!
抵消萬象天引的,是神羅天征。
封鎖蜃魔的,是同爲蜃魔的……魔力。
“你……”易哲握緊了手。
“我笑,我瘋,我破的,是我命。”
阿摩羅識輕念着,而開始震動的,是這個位面,是這個終末之谷。
“七門有死,八門向生。”
“承閻魔,而成死凰。”
“落月遺成,孤王獨皇,意徨刀斷,他者我身。”
被剝奪,還是被更改?
在易哲的面前,在阿摩羅識的身後,宛若是複制,宛若是鏡像,那開始重塑的大地,開始重塑的泥土與河流,開始重新矗立的……另一對對持的雕像。
“雪融,心泯。”
“夢,方忘……”
完全一緻。
完全一緻的心像,在阿摩羅識的身後展開,那是絕不會認錯的,絕不會遺忘的風景。
那也是……
三千世界.終末之谷。
阿摩羅識站在那心像的前方,默默的注視着易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