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精銳的軍隊在他面前隻是一些紙糊的螞蟻罷了,他名副其實坐擁着最強的稱呼,第三位的超電磁炮,用樹狀圖,那個最強電腦計算出,也不過會在128招式敗亡。
他強,他非常強。
但是,那些人的眼光,和私語,都可以穿透他的反射,深深刺入他的心髒。
終究是踏入不了的,和煦陽光下,孩子們歡聲笑語,彼此奔跑,彼此打鬧,沙丘上的善意的推讓,秋千那搖晃起的吱吱聲,他張開手裏的食物,還會有白鴿落下,輕輕的在他手心笨拙的小跳,啄食着。
那這份力量……又有什麽用。
就連同爲怪物的某個人,也不過在将他擊敗後,留給他一串消失的腳步聲。
真煩人啊,真讓人……不爽啊。
一方通行咬牙,他用力踢開已經差不多瀕死的克隆體,他低下身,手抓在那大腿上,細微的用力也被擴大成最狠辣的力氣,他嘶吼着把那嬌柔的大腿撕扯,活生生的将其從身體上拽下,抛得遠遠的。
禦坂妹妹垂着眼簾,在劇痛中得到了一些力氣,缺陷電氣閃爍着朝向一方通行,但旋即被粉碎成空氣。
她又倒了下去,她朝前緩緩爬行着,大量的失血讓她已經看不清前方,細小尖銳的石子不斷割開她滿是灰塵血污的皮膚。
“還要跑啊。”一方通行淡淡的說。
有着這種求生的意志,但卻甘願淪爲傀儡,誰稀罕啊。
都是這樣,每一個都背對着自己,慘叫着,心底詛咒着自己這個外道,但是,這些弱者卻擁有在那處和煦的地方,盡情歡笑的權利,這就是所謂的得失麽?唯一一個站着背對自己離去的人,也同樣不肯回頭一眼。
但是,自己就是這樣,令人作嘔的存在,一方通行,就是這種,存在啊!
“已經差不多了吧,這次的實驗就算結束了。”他走到一邊,輕輕的拍動一個巨大的貨櫃倉,那本是裝在輪船上運輸的大物件,但卻如同羽毛,被他高高揮起,巨大的鋼鐵抛物線墜下,朝着匍匐的克隆體墜下。
還不夠……我要讓人連站在我面前的勇氣都不存在,從而,也不會再有背對我的人。
最強怎麽夠?我要無敵!超越任何人的,至高的無敵!甚至曾經那個所謂的第八位,都不可能再輕易背對自己,對,這樣就能抓住了,真正的平和的生活!
他淡然,沒有表情的看着巨大的貨倉在劇烈的沉悶聲中淹沒了那個掙紮的克隆體,鮮紅的血液順着縫隙流淌而出,這樣,今夜的事情就結束了,隻是又少了個傀儡罷了。
電弧擊穿過空氣,朝着他的頭部而來,但卻被反射消散于無。
“啊?誰啊?”一方通行像是被蚊蟲叮咬了一樣,疑惑的看去。
棕色的短發,常盤台的校服,發出悲鳴的咆哮,朝着自己奔來。
“哦?今晚難道是兩個實驗同時進行麽?可沒聽說過這種事情啊。”一方通行扭了扭脖子,他也有些累了。
“混蛋——!!!!”美琴瞳孔微縮,遠處貨倉下溢出的鮮血,一旁那孤零零的下肢,都讓她近乎無法呼吸,混亂的電磁伴随着憤怒揚起,周邊的鐵架全都開始輕顫,被栓的緊緊的螺絲釘全部砰的一聲彈飛,大地裏的鐵砂化成黑色的沙暴高高盤旋而起!
“喲,新招式啊?剛才就該用的嘛。”一方通行看了看。
細密的鐵砂在電磁的穩固下,洪流一樣朝着站立不動的一方通行席卷而去,将他盡數淹沒在了黑色之中,但下一刻,鐵砂的沙暴被強硬的破散,稀稀疏疏的無力灑落在四周,一方通行給出了還算有趣的評價。
美琴震驚的看着那吹飛空氣一樣的輕描淡寫,她隐隐感覺到兩者的差距,但眼前那禦坂妹妹與她同樣的臉如何也揮之不去,血污、殘骸、斷肢,她咬牙大喊,散落在四邊的百斤的鋼架紛紛被電磁吸附漂浮而起,朝着一方通行狠狠的插射而去!
“這個運算能力……你這家夥,是素體嗎?”一方通行忽的低聲一笑,“正好我也玩膩了!來吧,同爲lv5,你肯定有趣的多,再怎麽說,也算爲了那些叫你姐姐的人偶們戰鬥,讓我流點汗水啊!”
深深插入地面的鋼架,這種程度的轟擊,一方通行卻揮手,就像擋開了小孩子投擲的筷子一樣,他惡笑,朝着禦坂美琴做了個伸手的動作,示意她繼續。
毫發不傷,這種人,真的是我同級的lv5嗎,美琴緩緩的取出硬币,放在指尖,她向這個幹着與殺人一樣性質,但卻沒有一絲悲憫的人大聲顫抖着質問。
“你,有着這種程度的實力,爲什麽還要參加這個計劃?沒人能夠逼迫你吧!”
“竟然問這種蠢問題?”一方通行聳聳肩,“我當然是要得到更強更無敵的實力才這麽做了,與之相比,流水線生産的人偶們,又真的算是人麽?拿着硬灌輸的知識,還固執的不像話,說實話,殺她們我都有些厭煩了。”
“你,爲了這種理由……?”
“不夠充分麽?哼,終究隻是溫柔搖籃裏的小家夥。”一方通行淡淡的說,“瞧把你吓到的,這樣的你還是第三位,排列名次的人,腦子是被狗吃了麽?”
“就爲了這種理由。”美琴舉起硬币的手輕顫,電磁力推動這那枚硬币化作了橙色的光華,空氣都被點燃燒焦,隻是毫秒,就能在這種距離下轟中一方通行,但她的額發被撩動起來,她身子僵硬,橙色的光華在毫秒之後,折返了路徑,從她的臉頰邊透過,将她身側後面的鋼架,連同貨倉,洞穿出融化的洞孔。
超電磁炮被反射了,而她險些喪命。
“你還是不懂啊,算了,你真的要打的話我也不介意,說實話,幹掉你,這個計劃是不是會提前一點呢?”一方通行向她招招手,“繼續吧,第三位。”
禦坂美琴從未感到這種無力,就連衣角都無法碰到一分,但是,她看向殘肢,心裏的悲痛又狠狠的拍打她,這些孩子,原本,不會有這種必然毀滅的結局,她們,甚至都不會生出來,然後掙紮的死掉。
一方通行奇怪的看了眼雙眼呆滞的禦坂美琴。
“這就沒了戰意了麽?”學園都市的lv5排次,那個工作人員的腦子果然是被狗給啃了吧,好端端的一個第八位不放上去,卻把這種溫室的花朵招搖在外。
“算了,你畢竟是第三位,殺了你的話影響還是很大,面對不停的追問,我也是頭會大的。”一方通行沒什麽幹勁的伸了個懶腰,他慢慢離開。
美琴站在原地,直到一方通行離開之後,她才緩過氣來,無力的跪倒下去,她用力的握緊手,低聲抽泣,面對着自己的妹妹被虐殺,她甚至連像樣的報仇都做不到,她深深的将頭低了下去,任憑眼淚滴落,哭泣聲在被封鎖的地區裏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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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村悟端坐着,膝蓋上平放着一把寒光凜凜的日本刀,他指甲殼輕輕敲打在那上面,震出細微的聲音,真是把好刀,鍛造工匠的技藝着實了得。
“喲,年輕人,看起來是内行嘛?”戴着白色頭巾的大漢子舉起大拇指,“這可是我老爹親自鍛造的,他老人家可是揚名在外的刀匠,要我說,學園都市裏都是些眼光獨到的人,這刀啊,他們不像土鼈土豪圖個好看,還得看鋒利不鋒利。”
“刀若是不鋒利,隻是擺設品,那不過是一把廢銅爛鐵罷了。”鈴村悟輕聲說。
“瞧你說的,跟我那老爹的口氣如出一轍。”大漢子找個了位置坐下,自己掏出皺巴巴的煙盒,自己抽出一根,他看了一眼鈴村悟,遞出去,“你也要來一根嗎?”
鈴村悟頓了一會,旋即點點頭,他接過煙,叼在嘴上,那邊的大漢子直接湊近燃燒的火爐,把燒火棍取出來,放在煙頭上,吸了幾口就吐出缭繞的煙霧,他把燒火棍伸出去,鈴村悟會意的探過身,也點燃了香煙。
他沉悶的吸了一口,吐出煙霧。
“挺熟練的嘛。”把燒火棍丢進火爐,大漢子夾着煙,“看你的樣子明明還是個學生啊。”
“辍學了,打工賺生活費,否則我也不會來這裏了。”
“那你算是找準了,我這店在這城市裏也算獨樹一幟,雖然沒人搶生意,但畢竟是面向小衆嘛,前一次打出的刀剩餘了,該保養了,才到處找幫工,本來也沒想着找到多專業的,能打下手就好,看你這樣子,我算是找準人了。”
鈴村悟舉起刀柄,橫立起長刀,沉甸甸的手感頗爲順手,刀面倒映他的模樣,刀紋是波紋狀的,随意但卻熟練。
“這把刀是大客戶要的,他要求也真高,不得已給老爹打電話,要來了,這次,讓你看個鮮。”大漢子說。
鈴村悟忍不住點頭,确實是把好刀,有韌性又不過于柔軟,鍛造時敲打的十分均勻,要想将珍貴的玉鋼像彈棉花一樣的操作,需要長久的實踐和豐富的經驗,他站起,輕輕揮了揮手,刀刃刮開空氣,他旋即一個漂亮又老道的收刀,寒光被封入刀鞘。
“我做些什麽?”他把刀雙手遞回去。
“有一小部分的刀該保養了,你就做些護理就行了,小夥子你應該知道做什麽吧?”
鈴村悟點頭。
“那就得叻,工具材料店裏都有,就在櫃子上,你自己拿吧,要是碰上不懂的就問,我也得去忙了,至于工資嘛你放心,這個不會虧待你的,而且要真是虧待你,你這個行内人看出來,傳出去我也甭想做生意了。”大漢子豪邁的一仰頭,叼着煙哼着老歌晃出工作間,去店面去了。
鈴村悟擦了擦手上的汗液,轉身紮進工作間。
護理并沒有多麽麻煩,隻是擦油,擦拭,上油,有些細微的操作隻是針對個别特例,這工作間裏的刀材料都是上等,甚至都是玉鋼,不鏽鋼那種玩意兒,在這個都市大概是沒人看得上的吧。
他取下一柄,拔出刀時蘊含着些許的殺意,這已經成爲了習慣,自從菲尼克斯的記憶歸回後,那些有些生硬的技巧都回來了,他坐下,拿出米紙夾住,擦掉原先的油,不純熟的人需要小心翼翼,否則會被切傷,但他速度極快,幾乎是抹過,刀刃根本碰不到他的手指。
昔日他也常常這麽做,隻是一般擦去洗掉的都是幹了的血迹,而不是這閃閃的油光,他還是無法忘掉菲尼克斯這個身份帶來的影響,乃至于平時隻要有動作契合到了曾經某個時間段,他就會被迫想起。
例如現在,他眼前的刀,就像是沾滿了深紅偏黑的鮮血。
他靜默不言,飛快的完成了這一把刀的護理,起身,拿起刀鞘,劃過弧線後堪稱教科書般的收刀,優美又像飲血後的歸家沉睡,他把整把刀放好,取出新的,繼續工作,以他的經驗,這種程度很快就能幹好,隻是少少的十把而已。
他拿着最後一把,沉默了一會,最終吸了口氣,後退,猛地踏步,水平的斬出迅猛無比的一擊,刀身輕顫,仿佛也獲得了生命,在空氣中留下嗡的一聲。
時雨蒼燕流,攻之八式,筱突雨。
那平靜的心悅動了,當他揮起象征暴力的武器時,他才感覺到了自己真正存活于此的證明,但他很快就收刀入鞘,他對此非常不解,他難道打心底就是一個血腥的屠夫嗎?握住刀和揮灑時才有真正活着的感覺。
但那個人應當死了,被亞雷斯塔大人用鈴村悟這個人取代,直接免除了贖罪。
他呼了口氣,放好後,穿着鞋子快步去店長的門面。
“大叔,你看清楚,這刀哪裏不好了,不就是想讓你給個合适的價錢嗎!”刀刀齋的古風門面前,豪邁的大漢子老闆一臉無奈。
“大兄弟啊,我這是賣刀的,又不是當鋪也不是收破爛的,你咋還跟我杠上了呢?”
“什麽?你說我這把刀是破爛!好歹也是我從外面淘回來的好嗎!我家老爹還說了這玩意兒肯定值錢,本來想當傳家寶的,可惜要不是最近隔壁老王結婚了,我才不舍得賣呢!”銀發的外國人一拍桌子。
“大兄弟,隔壁老王結婚,你幹嘛賣東西啊?”
“還用說嘛!老王可是我好朋友!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玩的!我老婆他也追過,可是突然有一天就扔給我了,我心想還是兄弟啊,可不嘛,過了八個月,我們孩子都有了!這都是緣分呐!”
“……大兄弟,咳咳,這個,不是我說,那孩子,長啥樣兒啊?”
“什麽啥樣,黃皮膚,兩個眼睛一鼻子一張嘴,還能多隻手?!”
“大兄弟,你哪裏人……”
“我倫敦的撒!”
鈴村悟和大漢子老闆同時捂臉。
“别扯這些了!這兒就你這是幹這行的了,你也懂行,給個價錢吧!”外國的遊客操着比鈴村悟還地道的口音說。
“卧槽我說過我是賣刀的!不是買刀的!”大漢子也急了。
“唉你别慌,我給你瞧瞧再說好不好?”說完外國佬就解下背後背着的長口袋,取出刀鞘,然後當着大漢子店長,果斷的一拔,鏡面般的刀面波光粼粼。
鈴村悟一看,不得不說,是上好貨色。
“問題又不在這裏……”大漢子抓抓頭,正在思考怎麽把這個外國佬打發走,由于對手也有管制刀具,所以他也不太好直接掏出下面抓緊的那把大刀把他砍走……
鈴村悟搖搖頭,他直接走了上去。
“朋友,不如賣給我好了,你隻是缺錢,賣誰都一樣。”
“喲,年輕人,你懂這行?可别想坑我,我來之前可是上了百度知道,提了問題的!”
鈴村悟無語,直接把自己的銀行卡丢給他。
“密碼213213,裏面的錢也不少了,不夠的話,店長還差我打工的錢,回頭你找他要就是。”
“行了,young.man,跟我atm機吧。”外國佬倒也爽快。
“夥計,行不行,不行的話……”大漢子使了個眼神,露出他早就抓好的大刀,意思大概是要不要把他給做了?
鈴村悟趕緊擺手,鬼知道你這種人是怎麽通過學園都市的管制刀具規範的……
“隻是,刀這種東西,用作這種交易,太廉價了。”他單純的說。
兩個人去了趟atm機,外國佬看了看卡裏的數額,滿意的點點頭,随意的就把背着的長包丢給了他,自己親吻了一下那張銀行卡,跟他做了聲拜拜,出于禮貌,鈴村悟也回禮。
“帶着鞘的刀,你誰也斬不了。”
鈴村悟警覺的擡頭,那個外國佬的蹤影已經找不到了。
他愣了一瞬,旋即立刻解下長包,把那把刀拿出來,直接拔開。
他頭沒來由的一疼,針刺一樣。
刀名。
閻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