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勉強扯起笑容,緩緩的搖搖頭,他此刻的決意已經不能有半點的質疑。
彌彥的屍身勉強抵抗,但沒有了充分查克拉的支持,僅僅依靠不輕不重的斥力無法壓制九尾下的鳴人,天神道的身體被肆意蹂躏,最後被鳴人從高處直接砸下,落進深深的凹坑之中。
長門在咬牙支撐,他能感覺到生命力在離他遠去,但此時此刻陷入無力的不止他一個人,鳴人同樣在九尾的暴怒下掙紮着,試圖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兩個人在開戰時的殺意縱橫,到現在,他們的敵人卻已經變了,變成了自己,誰能戰勝自己的孱弱,誰就能站到最後一刻,将彌彥轟進地表裏的鳴人沒有再野獸一樣的撲上去,而是在原地錘着自己的胸口,他嘶吼着與九尾的精神抗衡。
長門垂着眼簾,不考慮後果的輸送查克拉,彌彥的身體也在回應着他,顫抖着爬起來。
鳴人,爲何要拒絕我?一直以來我才是陪伴你的那個,從你被嘲笑,到你成長,爲什麽還要拒絕我的力量,接受我,解放我,我會幫你摧毀你面前的一切!
九尾的聲音在鳴人心裏回蕩。
長門,我想要一個和平的世界,讓我們經曆過的悲傷不再傳遞到下一代人,或許這很難,我也做不到,但終究要有人去帶領大家的,我們一起攜手吧,小南,你,我,還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們。
彌彥那溫和的話語和面目閃現在長門的眼前。
周身赤紅一片的鳴人顫抖着的挪移着腳步,天道佩恩也終于顫顫的站起來。
鳴人!撕下你面前的封印!釋放出你的怒火!你難道不想爲你的老師報仇嗎!九尾大聲咆哮。
長門,不要爲我哭泣……帶着我的理想,和殘存的希望,前進,小南,也要勞你照顧了,臨終前的彌彥拍了拍哭泣中的男人的頭,帶着安心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我們一起!上!彌彥!”長門幹澀的喉嚨大喊,輪回眼将他每一寸細胞的查克拉都壓榨出去,遠處的天道屍體也仿佛真的獲得了生命,他蹒跚的腳步變的敏捷而靈動,雙手夾着可怕的斥力和引力朝着鳴人奔去。
痛苦、仇恨、離别、繼承、背負,佩恩就是将這些融合在一起,我等摯友最強的武器!
佩恩伸手,萬象天引以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将鳴人抓來,斥力爆發,清晰可聞的碎裂聲從鳴人身體上傳遞開,查克拉黑棒從袖口伸出,迅雷般的刺進那赤紅的四肢,輪回眼的查克拉和瞳力縱橫!
持刀者需要的是目的,而不是随時都可以左右思想的感情,所以自己才能走到今天,自來也老師都被自己無情的殺死,自己的刀也不再有任何缺陷,這把刀,一定可以懸在蒼生的頭頂上!成爲那鐵索般秩序的基石!
痛苦深深的刺痛了鳴人的神經,九尾的聲音愈加影響到他。
還在猶豫什麽?佐助離你而去,老師也無法保護,你孤身一人,還有什麽好怕的,你需要的是力量啊!
鳴人怔怔的伸手,摸向那鐵牢的鎖,那張老舊的封印。
不錯,自己需要的就是力量,好色仙人追求的和平……僅僅依靠想象根本無法達成,佩恩的作爲是惡,但他卻有将惡強行轉化爲善的鐵腕,自己所缺少的就是這個,鳴人舔了舔幹幹的嘴唇,他的手已經摸在那張紙上。
“不可以。”強有力的手抓住他,但卻無比溫柔。
他轉過頭去,不解的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
“并不是沒有人相信你,我一直都在你心裏,都在爲你祈禱,爲你祝福。”男人那白色的披風,上面用鮮紅的四個字蒼勁有力的寫着,四代目火影,“能見到長大的兒子,說心底話,我高興的快哭了。”
“你是……?”鳴人呆呆的看着他。
“你爹啊,臭小子。”波風水門伸手,輕輕的撫弄那跟他一樣金色的頭發。
父子在心中相逢,本該是感人的一幕,但九尾對這個封印自己的男人很不感冒,它幾乎要沖出來揍他一頓,不過鳴人卻一拳搶先打在了波風水門的肚子上,九尾身體一滞,它莫名其妙的看着。
“爲什麽要把九尾封印在我的體内啊!”鳴人擦着眼淚大聲說。
水門吃痛的微微蹲下,聞言隻能沉默着。
“抱歉,這麽多年,辛苦你了,真的很抱歉。”
鳴人從大喜大悲裏還沒掙脫出來,梗咽的說,“行了,知道我的爸爸是四代火影,我原諒你了,嗚嗚嗚——”
水門這才有些釋然的抱住了他。
“我,我一直都有很多話想對你們說,但是,我甚至不知道你們的名字,長相!哪怕睡着了夢見了,你們的臉都是空白的!”鳴人就像一個孩子那樣,靠在水門的胸口上痛哭。
水門輕輕拍着自己兒子顫抖的背,聽着他的哭訴。
“四代!放我出來,我要撕了你!”回過神的九尾終于開口,它的巨大爪子撓在鐵牢的欄杆上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音。
波風水門看都不看它一眼,鳴人也仿佛把它忘掉了一樣,任憑它的怒吼聲回蕩。
佩恩連續不斷的攻擊幾乎沒有停歇,在現在的他手中,輪回眼的力量更勝曾經,引力和斥力就像他的手指一樣,随心所欲,鳴人尾獸化的身體,赤紅色的皮膚已經漸漸黯淡,火焰般燃燒的查克拉也仿佛燒盡一樣。
天道的實力徹底超越了鳴人,甚至比受傷之前更強!
長門隻能靠在巨大的查克拉傳送裝置的座椅上撐住身體不摔倒,佩恩越強,他卻越虛弱,這幾乎是極端的諷刺,握住最強利刃的持刀者此刻就連小孩子都能一隻手推到。
“快了……就快了,我們赢了,小南。”長門露出笑容,沒有光彩的嘴唇扯動,甚至幹裂出血口子。
佩恩最終用查克拉黑棒将鳴人深深的釘在了岩石的峭壁上,已經停止微弱掙紮的鳴人,尾獸化的痕迹也越來越淡,他已經失去尾獸化的力量,九尾的人柱力,終究還是被自己得到。
長門的呼吸細不可聞,佩恩慢慢走上前,準備提起鳴人的腦袋,将其帶走。
可那本該無力的,任憑自己抓住的頭,卻狠狠的朝着自己額頭撞來,佩恩被撞開幾步趔趄,他猛地擡起頭,那渾身傷痕的身體慢慢升騰起愈合的白氣,那張熟悉的仙人臉譜在鳴人臉上幻化出現。
“不可能,連尾獸的力量都消失了,怎麽還有反抗的力氣。”佩恩說,但他又想到了,“難道說,是你自己解除的尾獸化嗎?”
“好好記住,跟你戰鬥的,不是九尾人柱力,而是我,漩渦鳴人!”磅礴的仙術查克拉在體内沖擊,甚至将那查克拉黑棒從自己的身體驅逐出去,他奔跑過去,朝着佩恩狠狠打出一拳。
神羅天征将他逼退,但下一刻,兩具影分身出現在鳴人背後,将他撐住,同時割裂風聲的查克拉被他握在了手裏。
“風遁·螺旋手裏劍!”
“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佩恩手一揮,斥力的波動無形的擴散出去,這場惡戰,同樣也讓他得到了進化,輪回眼的能力更加得心應手,如果……長門的身體還是健康的話。
查克拉又一次的斷線,被凝聚的斥力不安定的散開,螺旋手裏劍隻被挪開了路徑,但卻沒有徹底被震成空氣,鋒利的刀鋒最終還是擦過了彌彥的屍體。
長門的頭深深的垂了下去,口鼻都不停的滴血,他現在連咳嗽的力氣都顯得彌足珍貴。
“還沒有……還差一點了,怎麽能在這裏……”聲音像蚊子一樣細小,他隻是一個脫力甚至瀕死的慘敗的人,甚至連忍者都算不上了,一個人摧毀木葉的恐怖,卻連呼吸聲都能牽動人心中那根同情的神經。
小南終于忍不住,她走上去制止住了長門,她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了,再這樣他隻會死掉。
天神道的佩恩徑直向後倒下,易哲素戈鳴尊下的一拳都無法将他擊倒,但現在卻被一陣風給挂倒下,那壓迫人的查克拉的威壓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彌彥的屍體睜着眼睛無神的望着天空,這具身體和摯友的聯系,已經被強行切斷。
“小南!”長門不甘心的責罵守護着他的朋友,但這卻引起他停不下來的咳嗽和嘔血。
“已經夠了,長門,我們離開吧,你決不能死,我們回雨隐村,等養好傷。”
“彌彥,彌彥還在那裏……”長門老人遲暮一樣的說。
“我去,我去就好了,你不要動。”
“不,他已經知道我們的位置了……之前我的查克拉黑棒插進他的身體時,用仙人模式就感應到了我的位置,已經來了,九尾的人柱力。”長門幽幽的說。
小南怔了怔,她立刻走出這隐蔽用的大樹,紙張從她身上漂浮開來。
“我去殺了他!”
那跟自來也老師貼近的氣息靠近,維持着仙人模式的鳴人已經到達了這棵大樹的門口,完美下的仙人模式幾乎在不停的爲他治療之前戰鬥的創傷,即使再與小南一戰,他也有餘力,而且已經虛弱的連喘息都艱難的長門還在旁邊,鳴人甚至隻要用影分身的策略,就能将這個把好色仙人殺了,又毀滅了木葉的罪人繩之以法。
可是,他淡淡的說。
“我不會殺你們的。”
小南一步跨過,擋在長門身前,警惕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你還相信自來也老師的天真麽?”長門低着頭,他奮力擡起頭來,身體僅剩的力氣讓他張開嘴大喊,“不要開玩笑了!這個世界是沒有真正的和平的!相互理解什麽的根本做不到!隻有我的方法,才能達到所謂的和平!”
“你們的想法,終究是孩子的愚蠢!這是詛咒!以爲靠想象就能解開嗎!”
“那就我來解除這個詛咒,如果這個世界和平真的存在,就由我來達成他!”鳴人堅定的說。
長門忽的一滞,他微張着嘴巴,“那句話……是……”
“是好色仙人寫的第一本書,他真的是想用這種方式改變,甚至連我都覺得有些蠢……”鳴人看向長門,悲傷的說,“這本書,最初的來源就是你,末尾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長門。”
“那隻是巧合,曾經說出這句話的我,還未曾經曆真正的痛楚。”長門搖頭低聲說。
“你讀過它,所以你也知道那書裏的主人公的名字。”
“鳴人……”長門喃喃的說。
“我的名字是好色仙人留下的重要遺物,我決不會輕易放棄,否則就會讓師傅的遺物蒙羞!我會成爲火影!然後就有能力爲雨忍村帶來和平!你曾經對好色仙人說的話,都被他寫在第一本書裏,你還記得另一句嗎?你願意相信,信賴的力量!
長門默默的看着他,身體的虛弱,讓他又想起了曾經的自己,他沒有佩恩這把利刀,也還是爲了生存和理想而奮鬥的年輕忍者。
我相信信賴的力量,他對着苦思冥想作品的自來也幹淨的說。
我相信你,長門,去視線它吧,彌彥的遺言,也從記憶中清晰的浮現過來,在那痛楚中,還有他溫和的交托。
持刀者不能被感情左右,所以他封閉了自己的感情,用痛苦激勵自己,但是被壓抑的回憶卻潮水的湧來,那些哀嚎聲裏夾雜了歡笑,自己本來已經站在理想最近的地步了,但爲什麽,那在小木屋裏,聽着大雨的聲音,吃着随意烹煮的雜燴,卻讓他有些淚眼磅礴。
那就是和平……他以前短暫擁有過的。
“我們師兄弟,都拜在了自己最崇敬的人的門下……我從最初,都一直覺得你是在開玩笑,因爲你與老師一樣,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卻還笑的那麽開心,那麽的肯定的說着不符合忍者的台詞。”長門長長的呼吸,“隻是你們的純真,也将我的天真引動了出來,很不可思議,因爲我早就被痛苦淹沒了。”
“長門……”小南看着他。
“我沒有相信自來也老師,也走上與那本書不一樣的路,我傷痕累累了。”他看向鳴人,“我應該還能繼續走下去的,但是,我已經不再是純粹的持刀者,我輸了。”
“鳴人,我的師弟,你的另一條路,是什麽樣的?我想知道,我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我還信賴着。”長門頹然的結印,“你的所作所爲值得我信你這一次。”
“外道·輪回天生之術。”
“長門,你!”
“小南……其實我已經沒有餘力了,即使在持刀走下去,我的身體也堅持不住了,我在木葉碰到另一個與我相同但有不同的持刀者,也碰到另一個自來也,甚至是曾經的我,與他們的戰鬥,我沒有遺憾,或者說,他們讓我徹底的累了,這個選擇我沒有後悔,讓我安靜的釋術吧。”長門望向小南,對她露出笑容。
小南攥緊手低頭不語。
巨大的夢魇從木葉的中心拔地而起,它張開巨大的嘴,數不清的白光從那口中噴塗而出,沒有帶着敵意,也沒有攻擊,白光灑過半空,每一個都灌入到那些戰死,屍體冰冷的忍者胸膛内。
仿佛在心髒中重新點燃了生命的火焰,生機在屍體中發芽,溫暖的體溫回升,停滞的心髒也開始微微的跳動,血液重新輸送,完成了由死而生的奇迹。
“怎麽回事?”女醫生吓得直接把易哲抱住,她看見那些被蓋上白布的遺體們突然動了起來,就好像睡了一場大覺那樣起床。
“不是詐屍……你别摟這麽緊,壓到我傷口了……”易哲苦笑着安慰吓得不敢看的女孩,沒想到醫術确實有幾手,但沒想到居然作爲醫者卻對屍體害怕的顫抖。
不過啊,看樣子總算是結束了,對鳴人來講,這一次也是莫大的劫難吧?易哲望向遠方,感慨的想。
大蛤蟆仙人抽着煙,滿是褶子的臉上翹起笑容。
“預言之子完成了他們的交接,而從中推動的,就是應劫之人,你果然是出現在這個時代裏的一隻蝴蝶,時代的鑰匙被你引導向那大門的鎖處。”
“素戈鳴尊這個名字,我盡管不感冒,但還算對上了号,不管是宿命還是巧合,你都走到了這一步,看樣子,新的時代會快了。”白蛇仙人窩在龍地洞的老蒲團上,數千年般不變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
易哲看着那白光帶來的生機,心裏還是有些惆怅。
即使是輪回天生,也救不了奇稻雪憐。
他突然拍了下腦袋。
自己也是傻得可以,爲什麽先前不死了,等鳴人回來收割,一頓嘴遁後,自己又會被救活,那樣在黃泉說不定能見到那個少女了。
啊啊,易哲長長的歎了口氣,沒有再去多想這個突然的腦洞。
果然還是不行吧,會被說教到爆炸的,自己能坦然死亡的,隻有歲月侵蝕,老死而已,這樣才對得起她。
易哲釋然一笑。
“自來也老師曾經撫養我們……算是他對雨隐村的補償,現在我在做法,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戰争就是雙方都帶着傷亡,沒經曆過重要的人死亡,是不會切實體會到痛楚的,特别是對戰争一無所知的人們,你們這一代,别無他法,戰争就是漩渦,鳴人,你是走出這個漩渦的人,到這裏,我真的釋然了,你也好,書也好,甚至讓人覺得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切啊。”
“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自來也老師的抱負,和我的遺志,希望你,能用你的方式,去實現它。”
“長門。”小南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