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之後,魏瑾便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酒吧一進門,吧裏勁爆的搖滾樂和喧鬧的聲音迎面而來,不喜歡這種場合的他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
他繞着人少的地方走了一會兒,按着何歡給的提示,找到了角落裏的兩人,便提步走了過去
何歡看到他,連忙放下手裏的手機,站了起來:“魏哥,你來啦”
他點點頭,目光越過何歡黏在正趴在桌面的葉子萌身上
何歡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聳聳肩:“葉子不知道怎麽了,今天突然間說要找我喝酒天知道,自從她和你一起後,就沒有找過我了”她轉了個身,問他,“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魏瑾搖頭:“沒有”不過他倒是能夠猜到她爲什麽會出來買醉,今天是庭審的日子,拒絕他和她大哥的陪伴而獨自一個人前去的她,回來之後,也難免心情不好
理解雖然理解,但看到她爛醉如泥攤在桌子上時,他的心裏還是不舒服畢竟她的傷才剛剛好,就喝那麽多酒,也太沒有健康的觀念了而最讓他不舒服的是,她出來喝酒找的是何歡,卻不是他(葉子表示,這不是廢話嗎?如果找你,你會讓我喝?)
得到的是和葉子一樣的答案,何歡有些不太相信地審視了一會魏瑾:“真的假的?我難得見她喝成這樣哎”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上前幾步彎下腰,用手背摸了摸她紅彤彤的臉,是熱的,于是他将手收了回來,對着何歡點點頭:“今晚麻煩你了,我帶她回去”
“行,那路上心哦”何歡暧昧的一笑
他扯了扯嘴角,伸手将趴在桌子上的葉子萌扶了起來,然後左手穿過她的腿彎處,輕而易舉就抱了起來
醉夢中的她無意識哼了幾聲,頭在他懷裏磨蹭了幾下,找到個舒服的位置,便重新睡了過去
魏瑾将她抱入車内,到家之後,又将她從車内抱了出來,放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他蹲坐在床頭的位置,低着頭一動不動地看了她一會兒,摸了摸她燙燙的臉頰,才起身脫了她的鞋子,将她在床上擺放好
做完這一切,他将空調被給她蓋好,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溫柔:“晚安,子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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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萌頭痛欲裂的醒來時,房間内沒有一個人,隻留着一盞淡淡的夜光燈,燈光很暗,隻能看清房間内的一點輪廓,不至于讓醒來的人太過于害怕
她伸手按着一抽一抽的太陽穴,開始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找何歡陪她喝酒,何歡遲到了,她等半天也沒等到,幹脆自己先喝了起來之後發生的事情就像夢境一樣,隻有大概一個影子好像是何歡來了,然後發生了争吵,然後,然後她就沒徹底沒有印象了
算了,打個電話問問何歡吧
她摸黑在附近摸了一圈也沒摸到自己的手提包,便伸手在床頭摸了會兒,打開了電燈的開關
燈光格外刺眼,葉子萌眯了好一會兒,等适應過後才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這居然是魏瑾的卧室
所以何歡那死丫頭打電話找了魏瑾?
她有些頭疼的下了床,赤着腳離開了卧室,想去廚房找點水喝但在打開燈,經過客廳時,發現了曲腿躺在沙發上的魏瑾
她停下了腳步,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在沙發前盤腿坐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睡着的他和平時不一樣,整個人都少了那股沉默寡言的氣質,就像是窩成一團的大型貓科動物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眼角蕩開一圈圈溫柔的笑意
這個人啊,這個人
笑着笑着,她的眼眶裏漸漸有濕意出現,不過一會兒眼眶就紅了
這麽一個酒後的深夜,也許是周圍太過安靜,也許是從紗窗中吹入的夜風太冷,也許是酒精還在身體内祟,也許是因爲眼前躺着早已不知不覺在心裏占據了偌大位置的男人,葉子萌突然間覺得很委屈很委屈
爲什麽anna和mike害了那麽多人,最後的結果隻是坐幾年牢?難道是因爲對方是美國人嗎?還是因爲她還活着?可是有人死去了啊,他們卻說沒有證據,無法證明證據,怎麽可能會有證據,大雪掩蓋了一切啊
眼淚越來越多,再也阻止不住,她的視線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因爲淚水變成了扭曲的世界
突然間,沙發上的人有了動靜,他爬了起來,擔心地問她:“怎麽了?”
葉子萌哭着一直搖頭
他歎一口氣,起身蹲在她身側,将她抱在自己的懷中,一下下拍着
在這樣的溫柔下,她終究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魏瑾的手一頓,繼而用更大的力道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幹澀再也流不出淚水的葉子萌打了個哭嗝,将哭得淚水鼻涕泗流的臉在他的睡衣裏抹了抹,抹的差不多的時候,她掙紮出來,仰着個頭,抽泣道:“我想喝水”
他摸了摸她的頭,将她抱到了沙發上,起身往廚房去了
不一會兒,他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濃茶出來
葉子萌随手拿過沙發上的靠枕,對着自己的臉一抹,抹去鼻涕後,看到遞到自己眼前的濃茶,無言片刻,沙啞着聲音道:“我不要喝這個,我要冰水”
魏瑾沒有動靜,于是她仰着頭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咬着嘴唇低低地重複了一遍:“我要冰水”
本來不打算爲她換的他,面對着這一張梨花帶雨的臉,軟了心,将濃茶放在茶幾上,又在廚房冰箱裏重新拿了一瓶礦泉水
葉子萌口口的喝着,冰冷的液體熨帖了她苦澀的口腔,和隐隐發痛的喉嚨
她低着頭,有些濕的睫毛在客廳燈光下閃閃發亮
魏瑾坐在一旁看着她,手裏拿着那杯被她所嫌棄的濃茶
“今天結果下來了”她說,“你知道是什麽結果嗎?”
“十年有期”他回答
“是啊,十年”她将冰水抱在懷裏,近乎自言自語,“他們說□□那一刀是在喝醉的情況下做的,原因是被我言語所刺激呵,我刺激什麽了?不過是他們自己心裏有鬼,想殺人滅口而已”
葉子萌吸了一口氣,帶着哭腔道:“他們說一切都是我的臆想,那三個人是因爲雪崩而死,和他們兩個沒關系而我由于無法接受,所以才出現了臆想,認爲那三個人是他們三個殺的可我沒有,我沒有,沒有……”說到最後,她失控地扔掉了懷裏的冰水,将雙手堵在了耳朵上,一個勁的猛搖着頭
魏瑾連忙放下手裏的茶杯,上前幾步将她擁在懷裏,緊緊的他低下頭,雙唇印上她的頭頂的黑發,堅定道:“我知道,你沒有”
她在他懷裏漸漸安靜了下來,半響道:“可我真的是猜測的,我并沒有看見”
“你不會沒有根據的胡亂猜測”他說
葉子萌覺得幹澀的眼眶又有了濕意,她緊緊的回抱着他,問他:“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她沒等他回答,幾乎不停地接下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想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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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故事發生在美國某一處雪山雪山地處偏僻之地,知道的人很少,會去的大多數都是戶外俱樂部的人
那時候,剛到美國不久的葉子萌喜歡在各種戶外探險活動中追尋刺激,于是她加入了一個隊伍,連她在内一共六個人,一起前往這座雪山冒險
本來一切都十分順利,然而在他們快要登頂時,突降大暴雪,發生了雪崩他們在雪崩的時候找到了一個雪洞,在裏面躲了一夜第二天發現,雪依舊在下,而下山的必經之處則被堵住了
他們隻能在原地等待救援,然而他們帶的食物都是按照計劃中的天數來估計的被困的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得到救援,隻知道自己的食物一天天變少等沒有的時候,他們隻能餓肚子,而在寒冷中餓肚子,意味着死亡
于是六人商量說,趁食物還沒吃完的時候,六人分爲兩組,一組三人,出去尋找食物而葉子萌和anna、mike一組
那時她根本沒有防備之心,在她眼裏,戶外中的人一定都是團結互助的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如她那般想,至少anna和mike不是
在某個懸崖邊,趁着葉子萌找食物的空檔,他們從她後背一點點接近,一點點接近,後閃電般将她撲倒在雪地上
一個人壓着她,一個人負責将她的包從身上扯下來而包裏,是救命的食物以及藥品
她想掙紮,但一個人和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懸念
食物被搶之後,她被兩個人從懸崖上推了下去掉落的過程中不幸子宮處被懸崖凸出的枯木所紮,造成了她終身不能懷孕的結果
然而老天對她格外優待,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死反而被走到一半的救援隊所救,送到了當地醫院,五天後才醒
醒來之後,她去打探了消息才發現一行六個人,居然隻有anna和mike兩個人活着回來,而那三個人據說被雪所壓,連屍體都沒能找到
可是,真的被雪所壓嗎?葉子萌不相信,她跟警察說了自己的經曆,然而最後都是石沉大海,一點用都沒有
于是她去咨詢了律師,律師告訴她,這件事情,沒有物證沒有人證,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結果
碰過太多次壁後,再加上還要面對自己終生不能懷孕的絕望,她也漸漸放棄了這件事情
直到那天,她再次碰見anna和mike
可是,最後的結果依然隻是輕飄飄的十年有期徒刑而已
這個結果,她除了接受,别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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