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說的多麽偉大,沒有了食物的支撐,最後的結果,恐怕也隻有死亡這唯一的一條道路。
需要食物……
不管怎麽說,現在都迫切的需要食物。
原本的預期現在已經大幅度的延後,在這樣緩慢的腳程之下,原本一個星期的路程可能已經又擴大了一兩天。即使不說,所有人也統統知道,現在,已經不是猶豫不決的時候了……
沙啦啦啦……
大胡子商人抓起一把沙子,松開。
這個肥胖的男人看着那些沙礫從手指中滑落,幹涸的不帶絲毫的潮濕感。
這個有着黑色瞳孔的人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也許……
嘩!
正在沉默中行走的小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響,茫然而疲倦的回過頭。可回過頭之後,進入他眼睛的場景,卻讓他原本接近失神的瞳孔再一次的凝聚起來!
大胡子商人的手上,拿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最普通的工具刀。但是現在,在這種時候拿出這種刀來,卻毫疑問的讓這裏的局面變得更加莫測!
“你想幹什麽?!”
小金提起神,背着那名盲女後退兩步。
“嘿嘿,嘿嘿,我……我不想幹什麽。”
大胡子商人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胡子,也不知他究竟是笑了還是沒笑,就這樣幹咳了兩聲。
“不想幹什麽?那你拿刀子幹什麽?!”
喉嚨幹渴,說出來的話如同着了火一般。每說一句,幹裂的嘴唇就會不由得發出疼痛。
大胡子再次咳嗽了兩聲,那雙黑色的眼睛有些不懷好意的瞥了一眼小金,以及,小金背上的那個盲女。
“喂,小弟弟。我……不知道你現在究竟是怎麽想的。但是……如果這樣下去,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你說,對不對?”
大胡子商人摸索着手中的小刀,那黑色的瞳孔裏閃爍着的光芒,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栗。
“啊…………所以呢?”
“所以,我們應該齊心協力,想盡一切辦法,活着回到風吹沙。而不是因爲一兩個婦人之仁,而在這裏……被這些沙漠吞噬,對不對?”
“你到底想說什麽!”
“咳咳……我的意思嘛……就是說……”
大胡子商人甩了一下手中的小刀,向着小金踏出一步。
“也許,我們需要做一點小小的犧牲。舍棄一些不必要的東西。例如一些,現在這個時間不需要的同情與憐憫,以及……”
“人性。”
大胡子商人的動作突然快了起來!他大聲嚎叫着,撲向小金!
已經精力憔悴的小金哪裏抵擋得住他這樣的攻勢?更何況背上還背着一個人?他的腳步勉強往旁邊一挪,算是避開了這直接的一刀。但是很明顯,他的目的并不是小金,而是他背上的那個盲眼少女!
“過來!”
揮舞着刀子,大胡子商人一把将小金背上的盲女揪下。他的臉色變得扭曲,看起來極爲不正常!在扯下這個女孩之後,他更是直接舉起刀,對準這個女孩的心髒,就這樣直接刺去!
“住手!!!”
盡管身體已經殘破不堪,饑腸辘辘,但眼見這個盲女即将喪命,小金還是第一時間豁出全力,拔出腰上的佩劍掃向這個大胡子!大胡子商人的手臂被劍刃拉開一條口子,這個沒有什麽武技的胖子大叫一聲,松開了手中的盲女,拿着刀,退後兩步。
“你到底……你到底是在幹什麽?!我們已經沒有食物了!反正這個女人回到風吹沙之後也是死刑,或者被扔進囚牢裏面永遠不見天日,和死了沒有什麽區别!這樣的話,我們現在就殺了她有什麽不對?現在她的死,還能成爲我們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小金拄着劍,艱難地站起。他步履蹒跚的走到那個已經吓得驚慌失措的盲女面前,雙劍一橫。面對那邊大胡子商人的扭曲呼喝,他隻是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不會舍棄人性……”
“也許在以前,我活的不像是一個人……但是現在……我已經知道……我要永遠作爲一個人而活下去……”。
“我說過……我不會舍棄這裏的任何一個人……身爲領袖,也許在某些時候舍棄是必須的,但在某些時候……有些東西卻是絕對不能夠舍棄的。”
“請你……相信我……我會讓我們所有人都活下去……請你相信……相信我……”
大胡子商人卻沒有聽從這個孩子的念頭。他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捏着短刀的手也是因爲緊張而顫抖起來。他揮舞着刀刃,夜空下的光芒劃破空氣,讓人看了,不由得膽寒。
“我不會相信你的。你隻是一個孩子,你懂什麽?如果……如果你還是不肯讓開的話……那我就連你一起殺……有了你們兩人份的肉量,絕對夠我和我的人回到風吹沙!這是緊急避難啊,我完全不會有任何的心理壓力!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的話,那麽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可以商讨的餘地了!”
旁邊的其他人已經吓得瑟瑟發抖,蜷縮在那三頭駱駝的身旁。小金則是依舊擋在盲女的面前,喘息,吞着已經沒有水分的空氣,粗糙的雙手緊緊捏着劍柄。看着他這樣的喘息,那邊的大胡子商人在略微停頓了片刻之後……
終于,再次一躍而上!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地刺向了他的胸膛!
小金閉上眼,讓自己保持安靜……
在刀刃即将及身的瞬間,他猛地睜開雙眼,原本因爲幹渴而迷茫的眼神這一刻如同猛虎一般的彙聚!他的雙劍立刻揚起,直接切向這個大胡子商人的肩膀!
大胡子商人完全不懂武技,對于這樣的攻擊自然是不知道如何閃避。眼看對方的長劍刺來,這個人一時間竟然停住腳步,臉上浮現出驚恐的色彩。而看着他的小金,卻是在他的這個臉色浮現的刹那,醒悟過來!
他也是普通人……他……也是我誓言一定要護送的平民!
千鈞一發之際,手中的劍,翻轉。打在他肩膀上的不再是劍刃,而是劍身。可是,這樣的拍打,對于這兩把已經久經風霜,絲毫都沒有保養過的普通長劍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麽呢?
啪啦啪啦!
劍,在大胡子商人的肩頭碎裂。
這兩把長劍已經斑斑駁駁,現在終于雙雙斷成兩截,法再作爲“劍”來使用了。
小金看着那掉落的半截劍刃,一時間停住了動作。而那邊的大胡子商人卻是在短暫的驚吓之後,猛地發狠,再次舉起手中的小刀,向着小金刺來!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眼見對方不領自己沒有砍斷他雙臂的情,小金終于狠下心,一咬牙。他轉身逼開這個刀刃,直接擡起腳,一腳踢在這個大胡子商人的腹部。大胡子商人嗚了一聲,手中的小刀掉落,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小金也是順勢拉住他的頭發,将他按倒在地,手中的斷劍直接抵住了他的喉嚨。
勝負,已分。
那微微揚起的沙塵,似乎已經在宣布這場決鬥的終幕已經結束。接下來的,就是“審判”了。
大胡子商人咬着牙,臉貼着冰冷的沙地。他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冰冷刀刃,恨恨地說——
“原來……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你這個僞善的家夥……你現在一定是想要順勢殺掉我,對?因爲我首先做出了沒有人性的事情……所以你順理成章的殺掉我,然後戴着你那正義的面具,依靠我的肉活下去,活着回風吹沙!對不對!”
小金喘息着,那雙如同猛虎一般的雙眼,現在也是伴随着這一陣陣的呼吸而消失,重新化爲十歲孩子該有的甯靜。
“…………………………我,不會殺任何人……”
小金緩緩地松開手,離開商人的背。他拾起那把短刀插在腰間,緩緩道——
“我,會保護你們所有人……我會讓你們順利的回到風吹沙,我向你保證,任何一個人……包括你的貨物,你的家人,每一個人……都能夠順利的回家。每一個人……都能夠得救……”
大胡子商人感受到背上離開的身體,他有些顫抖的擡起頭,轉過來,看着那個已經有氣力的孩子。
“你……你到底打算怎麽做?嗚嗚……我們……我們根本就……嗚嗚嗚……”
大胡子商人,哭了起來。這個大男人現在坐在地上,猶如一個什麽辦法都沒有的孩子一般,嗚嗚哭泣起來。
辦法,終究還是有的。
雖然說這個辦法小金一直都不怎麽想用,但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這些了。
小金從自己的背囊裏取出一小塊鬣狗糞便,這些東西擁有很濃烈的氣味。一旦燃燒之後,更能産生很濃烈的煙霧。這些煙霧作爲在沙漠中的求生信号十分的管用。
但是,燃燒這些糞便後所産生的後果,恐怕也是……
——三個月内,你如果不能在正式的戰鬥中給我帶來傷害,那麽,我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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