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市長嘿嘿一笑,說道:“還能爲了什麽?既然我向公主開誠布公了,那就幹脆誠懇到最後一刻。我需要一名自願的試驗品。”
“試驗品?”
“沒錯。這種魔法藥應該很快就能研制成功了。小公主,難道您不希望重新看到光明嗎?難道您不希望永遠擁有如同現在一般的美麗容顔嗎?雖然被稱爲惡魔的秘藥,但事實上,這卻可以稱之爲天使的恩賜如何?有沒有興趣嘗試一下?”
四周的學生們開始小聲的議論紛紛。長生不老,這雖然是一個看似人類永遠解的難題。而且還有很多人會站在道德的高度對其進行譴責。但是,如果一個真的長生不老的機會放在你的面前,有多少人……能夠頂住這股誘惑呢?
白癡低下頭,目光收斂的看着前方。在那裏,那位小小的公主卻是在沉默。
她心中如何想?
因爲惡魔而失去雙眼,永遠喪失光明的她,對于光明的渴望是雙眼明亮之人永遠也想象不到的。現在,恢複雙眼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她會不會接受?會不會……承諾?
(嘿嘿,這還真是有趣。這讓我突然想起,如果這位市長不是對着這位小公主說,而是對着你那位小公主,說可以讓她恢複說話的話……嘿嘿,你會答應?還是不答應?)
白癡不知道。
他法就這件事發表任何言論。讓小面包說話這件事已經在他的心裏盤踞了十二年,想必今後也會一直盤踞下去。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個機會擺在眼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如何回答。
“爲什麽……選擇我。”
“不是爲什麽選擇你,而是尊重你的身份。我其實可以選擇任何一個人,但礙于藥物的稀少,我希望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來完成一次外交。如果公主你不同意,那我也會考慮你們外交團中的任何一人。如果你們都不同意,我也會在我的市民中進行挑選。”
“………………………………”
“怎麽樣?可愛的小公主,能不能進行選擇呢?”
“我………………需要考慮。”
終于,小杏給出了答案。
那位市長似乎并沒有表現出失望的表情。狼頭下的嘴角再次浮起微笑,露出口中的尖牙,說道:“當然可以。我明白,這需要心理準備。不過,希望公主您能夠盡快決定,好讓我們的實驗盡快展開那麽,我還有公務在身,不便接待。送客希望各位能夠在怨毒鎮玩得愉快,哈哈哈哈哈”
白癡默默注視着這所有的一切,将任何的微小細節都收入眼底。至此,他也是随着外交團緩緩離開了這座市長官邸。前往衆人的休息地,生吞活剝酒店。
……
…………
………………
這是在酒店中的第二天,外界那怪物橫行的地方壓根就不是人類可以遊覽的地方。
所有人,包括那位公主,現在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默默等待着夜幕的降臨。
不過,白癡卻是例外。
他獨自坐在一樓酒店的角落裏,默默的坐着。雙眼,片刻不離酒店的大門。
很快……他等待的人,就回來了。
“(獸人語)……………………”
獸人歡呼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接着,就是小面包和黯手裏抱着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笑容滿面的從外面走進來。
“啊啊嗚嗚~~~”
“(獸人語)……~~~”
“啊嗚”
“(獸人語)………………”
那丫頭的身邊簇擁着一大堆奇形怪狀的獸人,兩方同時說着對方完全聽不懂的話,但卻十分奇妙的達成了一種溝通。等送到門口,那些手上腳上腰上纏着繃帶的獸人才向這個小丫頭道謝離開,這個小丫頭也是笑得眯起眼,沖着那些離去的獸人不停點頭,顯得十分滿意。
“面包。”
小面包一回頭,眼前就出現了白癡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她一愣,翡翠色的眼珠一轉,立刻擡起手中的那一大堆的食物和牙齒項鏈等裝飾,讨好似的遞給白癡。
“啊,小白小面包不是在外面亂玩啦,她其實是……”。
“我知道。”
白癡不等旁邊的黯解釋完畢,就轉過身,看着旁邊的黯。黯被他這樣突然的盯住有些發懵,不自覺的退後一步,心中緊張,更是捏緊了身後的長槍。
可是……
“憎恨。我有話,想和你說。”
趴在黯頭上的那隻小松鼠原本打着哈欠。在白癡這樣開口之後,它十分慵懶的擡起眼,瞄了白癡一眼。之後,它發出一聲冷笑,輕輕松松的從黯的頭頂跳下。
“好啊,我也知道,我們的人渣天王肯定有很多的問題想問。所謂~~~你有多少問題,我就回答多少。走,去你的房間。”
小松鼠跳上白癡的肩膀,用尾巴充滿挑釁意味的在白癡的臉上摩擦着。白癡鐵青着臉,對于這隻松鼠的挑釁沒有任何的反應,默默不語的走上樓梯,前往自己的房間。
“小白……”
白癡的目光十分嚴肅,黯有些擔心,開口。但這時,小面包卻是拉住了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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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光,依舊是如此的凄冷。
白癡緩緩移動進這個房間,伸出手,慢慢的關上門,拉上簾。
小松鼠跳下白癡的肩頭,趴在旁邊的桌上。它靜靜的看着白癡關門拉,打了個哈欠,用尾巴撓了撓自己的臉,扶了一下那個耳麥。
“幹嘛?關門關。要知道,一般人和一位淑女共處一室時做這種事,可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哦~~~”
白癡沒有作聲,在拉起簾之後,他回過頭,緩緩的來到這隻小松鼠的面前。
他的目光冰冷,漆黑色的瞳孔散發着一種仿佛末日才有的凄寒。
空氣中,仿佛開始飄起了黑色的雪花……
将這間原本就不顯的多麽溫暖的房間,變得更爲寒冷,如同冰窟……
“哼,怎……”
啪
刹那間,一隻手已經掐住了這隻小松鼠的身體,将它死死的按在一旁的牆上。這隻手的主人的臉色冷淡,盯着這隻松鼠。
小松鼠一開始略微一愣,但在片刻之後,它幹脆的停止反抗,沒有被控制的尾巴悠悠然的晃蕩着。它冷眼瞧着面前的白癡,冷哼道——
“怎麽了?堂堂的魔王,現在就要開始對自己的手下進行清理嗎?”
“…………………………”
白癡沉默,他在心中組織着自己的思維,語言。在良久之後,他才終于開口——
“你的目的,說。”
“目的?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還有什麽目的?嗚”
白癡手中的力量瞬間加劇這隻小松鼠哼了一聲,嘴角依舊還是發出冷笑。
“你,來自獠牙帝國。”
“托蘭曾經說過,你是爲了找他幫忙,才來到風吹沙。”
“在你來之後,曾經找過雄鹿國王,和他說過一些話。”
“在你說過之後,過不了多久,雄鹿國王就開始籌備這次的怨毒鎮行動。”
“現在,我們在這裏。結果,卻看到了魔族序列第八,目前還沒有覺醒的鍛造惡魔,藏寶圖藍瑟。”
“不管怎麽看,這裏面都不可能是偶然。而你……理所當然,掌握着其中的關鍵。”
白癡手中的力量略微加大,那隻小松鼠自然越來越體驗到痛苦的襲來。可即使如此,這隻松鼠依然還是冷笑着,不做任何的反抗。
“恨我嗎?恨我将你扯入這陰謀的漩渦嗎?呵呵呵呵,恨我……我會很忠心的希望你來恨我。我的存在目的就是爲了讓人讨厭的。不僅僅是其他人,就連魔王……也完全可以來讨厭我啊”
白癡冷冷的看着這隻松鼠,凝視。
小松鼠不知道這種凝視已經持續了多久,它隻知道,從簾外透射進來的光芒慢慢的偏轉,從東邊,緩緩移向西邊。
整整一個深夜,這飄舞着冰雪的黑暗房間内都沒有體驗出絲毫的寒冷。仿佛刹那之間,冷漠徹底的占領了這裏,将所有的一切……
統統凍結。
………………………………………………
許久,許久……
白癡的手,終于松開。
小松鼠從牆上滑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這頭魔族擡起頭,鮮紅色的雙眼内展露出興奮的光芒。絲毫不服輸的緊盯着面前的白癡……。
嘩啦——————
突然,房屋破碎之聲,從隔壁房間傳來。
清冷的月夜之下,碎裂的木屑宛如慢動作一般,在空中劃出片片優美的弧線。
這一聲響,理所當然的驚動了許多人,有用人類的語言喊着怎麽回事的。也有用聽不懂的獸語互相詢問的。
而在這其中,卻有着一個獨特的聲音,竟然是如此的明顯,如此的……
“是誰?放下面包”
讓白癡心驚。
嘩啦
又一聲房屋破碎之聲,隻不過這一次,卻是從白癡所在的房間傳出。
幾乎就是緊随着那聲呼喝之聲,白癡的身體已經重重的撞碎牆壁,沖了出去。他那黑色的身影因爲三輪月光的照耀而拉出三條灰色的倒影,随着他的躍出,而慢慢的拉長……
啪嗒。
白癡落地。此時,第一次破碎聲響起的木片剛剛落地。他擡起頭,迅速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一身白衣的杏也是同時握着玫瑰從破洞中竄出失去雙眼的她不停的在原地打轉,眉頭皺起,看起來非常的焦急。
白癡沒有再去看小杏,而是立刻轉頭。可是這一轉頭看見的景象,卻讓他原本就十分擔憂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
嘩啦——嘩啦——嘩啦——
那是翅膀拍打的聲音嗎?
在那天空之下,隻見一雙反襯着月光的銀色翅膀,在那三輪明月之下上下飛舞。而這雙翅膀卻是屬于一個披着鬥篷的少女,她的懷中,緊緊的抱着還在不斷掙紮的小面包。但不管她怎麽掙紮,似乎都法逃出這名鬥篷少女的懷抱
那是……
鎖袍。
瞬間,白癡的身體,動了。
漆黑色的閃電劃過夜空,在掠過的每一寸空間中,黑色的雪片似乎都會飛飛揚揚。
劍柄處的血色瞳孔完全睜大,這幾年已經很少直接使用的鎖鏈,卻在這瞬間毫不猶豫的射出兩根,直接插入他的手腕和肩膀。
惡魔之血覺醒,原本漆黑的右眼化爲魔鬼才會擁有的鮮紅。他的手臂不再成爲人形,惡魔之劍也變得更爲峥嵘而鋒利腳步沖刺,朝着那飛去的天使尾随而去
此時已經是深夜,街上,人。
帶着魔劍的惡魔跳上房頂,頃刻間踩碎了那脆弱的木質建築。
銀翼的天使在空中優雅的飛着,惡魔卻在下方急切的追趕。
這陣追趕掠過那數的街道,數的建築。
當天使飛入怨毒鎮周圍那陡峭的狼嚎山脈之時,右眼鮮紅的惡魔也是毫不猶豫的攀住那峭壁,三兩下的縱躍上去,一劍,劈開膽敢阻攔自己的樹木,片刻不敢讓那天使從自己的眼中溜走
——狩獵天使——
憎恨,曾經說過這個目的。
此時此刻,這頭惡魔的心中卻已經完全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那件長袍……
那件……曾經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改變自己和那個小丫頭命運的長袍……
不管那個少女到底是不是神,也不管她是不是天使。光是看着她抱着那個丫頭離去的場面,惡魔的心……就會不由自主的……
痛
那是風雪之夜……
是改變了他命運的夜晚……
即使是十二年後的今天,當天的種種一切他也是曆曆在目,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穿着這件袍子的人輕輕松松的就殺了那兩個人,尋找這個小丫頭……他們甚至不惜拐走當時整個塞納格内所有的孩子,不惜封鎖道路,就爲了尋找她
現在……
可是……現在……
呼啦——呼啦——
銀翼的天使,慢慢的降落。
降落的地點,是一片在月光下靜怡的湖泊。
波瀾不驚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三輪明月,整面湖水就如同一面鏡子,光潔,垢。
天使沒有留意到惡魔的尾随。她緩緩降落,背後的翅膀拍動,腳尖在湖水上輕輕的一點……
一圈漣漪擴散,帶起了些許的波瀾。但是很快,天使的腳尖之下就浮現出一塊銀色的浮萍,慢慢擴大。等到浮萍擴大到直徑半米之後,天使的雙足終于穩穩的站在浮萍之上,擡起頭,望着天空……
她,站在水面之上。
拉下鬥篷,那皎潔的月光灑在她那十六歲的臉上,将她的臉色映的如此蒼白。。
她在想什麽?
在這天使之軀的身體之内,到底……還隐藏着什麽呢?
“哈………………………………”
惡魔,不會關心天使的想法。
半張臉已經完全魔化的白癡,持着劍,站在了湖泊的邊緣。
與此地的靜怡不同,這頭惡魔的腳下似乎開始燃燒起了黑色的火焰,他張開嘴,緩緩地吐息着,伴随着整張臉,整個身體完完全全的惡魔化之後,原本清爽的秋日湖面上,卻開始倒映出象征着毀滅……與殘酷的黑雪。
天使轉過頭……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天使。
略顯幼稚的面容在看到面前的惡魔之後,眼神中顯示出些許的驚訝。
但她沒有說話。
她也不需要說話。
曾經手刃惡魔的她知道,知道這場戰争其實早就已經打響。也知道……
總有些事情,是絕對不可能逃避的。
小面包被放下,不管她如何的叫嚷,似乎都法劃破此刻的甯靜與空中的冰雪。
銀色的鋼柱從浮萍上升起,将這個小丫頭死死禁锢其中。
等做完這些之後,這名戴着眼鏡的天使便默默的轉過頭,背後的鋼之銀翼展開,在月色下,緩緩抖動……
……………………………………
白色的羽毛,飛舞。
夾雜在那些黑色的六角形結晶之中。
惡魔瞪着雙眼,黑色和紅色的瞳孔已經死死鎖定了自己的目标。
伴随着翅膀的微微一抖,惡魔踏出了腳步。他的腳踩在湖水之上,那一瞬間,黑色的冰面就吞噬了這塊閃爍着光芒的湖面伴随着那一步……一步……
走向中央的天使。
“………………………………”
眼鏡少女的臉上,沒有表情。
或許……鋼之天使不需要表情?
望着惡魔的前來,湖面上開始慢慢隆起。當這些水柱上升到一定程度之時,根根的鋼刺就浮現在月光之下。
天使沉默着,片言不語。
魔王凝視着,一言不發。
那些浮出水面的鋼刺開始旋轉,慢慢的,将所有的矛頭統統對準了那一步步踏來的魔王,随着他的腳步移動,而調整着方向……
滴……
鋼刺上,一滴還未來得及落下的水滴,在平靜的湖面上激起了一絲波瀾……
刹那——
魔王逼近了天使,手中的魔劍以絕對的速度,貫穿了她的鬥篷、肩膀和身後那美麗的鋼之羽翼
而那數之不盡的鋼刺,也有幾根插入了魔王的背脊,施行着神族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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