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綁匪哥哥,我當然會快一點。接下來我數硬币,這東西簡單,隻要排在一起就可以了。所以,我們似乎有時間好好的聊聊。”
“………………………………”
“那麽,綁匪哥哥,你綁架了我的老爸。不過我相信,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平白故的就拿生命去冒險。我看得出來,哥哥你是一個曾經十分有地位的人。是什麽,促使你跑進我們家的藏寶庫呢?”
“………………………………”
白癡略微沉默了一會兒。他看着康斯坦丁在那裏擺放硬币,一個,一個。之後,他緩緩點點頭,開了口——
“我,曾經是一個王國的王子。”
“哦?王子殿下?”
“我的父母是國王,可是,他們卻在一次宮廷政變中被迫害。父親被殺,而我的母親辛辛苦苦的帶着我逃了出來。”
“嗯,真是可憐的身世……哥哥。”
“………………辛苦的平民生活不适合我,我是一個王子,根本就不可以像那些平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應該擁有錦衣玉食,享受被所有人服侍的感覺。”
“嗯~~~看得出來。您很喜歡貴族化的生活。”
因爲聊起天來,康斯坦丁手中數錢的手不由得慢慢停頓下來。在約書亞的咒罵聲中,白癡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拖延時間的舉動,而是繼續說道——
“我,不僅僅是貴族,還應該是國王。”
“我在休息的時候應該打打獵,享受一擲千金的生活。而不應該穿着這麽丢人的服裝,在這裏,和你們這些低等的民衆對峙。你知道,我喜歡打獵,那種圍捕獵物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康斯坦丁向着白癡行了一個禮,說道:“那……還真是遺憾,我的陛下。其實,如果僅僅是打獵的話,我也有興趣。您知道嗎?我喜歡将我的獵物解剖,看着它們體内露出來的那些粉紅色内髒,我就會感覺興奮”
“啊,是啊……不過,我和你有些區别,我喜歡那種徘徊在危險邊緣的打獵過程。”
“哦?怎麽說?”
“我之前,獵捕的都是猛獸。你知道猛獸嗎?”
“我知道,猛獸,甚至是魔獸。強大的生物。”
“有的時候,你一個人在街上行走,那些潛伏在草叢中間的魔獸就會突然沖出來襲擊你。你和那些魔獸其實是在互相扮演着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在真正的結果出現之前,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從獵人的角色轉變成獵物。”
“哈哈哈,綁匪哥哥,你的形容真是有趣。那麽……你現在有了這筆錢之後,還會去打獵嗎?”
“會。”
“哦?真的是很會揮霍嘛~~~”
“有些獵物,更是喜歡成群結隊的行動。即使有的時候我們也有着人手,但獵物有時候會相當的狡猾,始終不肯暴露出這群魔獸的頭領。但如果一天不殺掉頭領,那些魔獸就極有可能繼續尾随着我們,趁着我們這些獵人在放松警惕的時候,施以緻命的一擊。”
康斯坦丁從懷中拔出那把短刀,在手掌上反複的揣摩,微笑着,不說話。
“綁匪……哦不,王子哥哥。您對于打獵還真是熟悉。你一定是一個十分了不得的獵手喽?”
“不。”
白癡擡起頭,看着面前這個身高還沒有完全長高的男孩,聲音冷冷的說道——
“面對危險的魔獸,你在出擊前的任何一秒,都要把自己當成獵物,而非獵人。就好比現在……我,就是一個獵物。”
“哈哈哈哈沒錯,你就是獵物”
康斯坦丁将刀子在自己的長靴上擦了一下,嘴角再次露出邪惡的笑容,大聲嚷道——
“我很喜歡你的比喻。我相信,我父親也會很欣賞我們的比喻那麽,我們就繼續來數這些錢。相信再過個十幾二十分鍾,一切就都會解決了”
這個年輕的孩子轉過身,将手中的短刀直接插在那隻放錢的皮箱上。也正是這一刻……
“喝啊——————————”
終于,一個平時很受巴蘭斯照顧的流氓再也沉不住氣了。他趁着白癡和康斯坦丁說話的瞬間,突然從側面撲向白癡察覺到這一攻擊,白癡急忙将匕首轉移,格開那個流氓手中的長劍,可也僅僅是這一瞬間……。
“保護老大”
随着那名流氓的一聲呼喝,這些流氓們終于再也支撐不住,一擁而上而看到這一幕發生之後,康斯坦丁突然從皮箱上拔出短刀,面色驚慌的,朝白癡撲去
“住手全都不準……”
呯——————
“上”
一聲槍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響起。
那訊如奔雷的導力子幾乎是燃燒着空氣,朝白癡和他面前的巴蘭斯撲去
事不宜遲,白癡立刻将巴蘭斯攔在自己的身後,暗滅頃刻間化爲長劍形态,直接揮劍正面迎向那道毀滅的光芒
但……
蘊含着導力石全部能量的導力子,其力量,實在是太重,太大。
白癡的劍被迫開,在躲閃之際他背後的設計圖紙也被子劃過的真空拉起,在那半空中的火焰中燃燒。
而那子……
轟——————————————
則是準确疑的,射入了巴蘭斯的心髒,将這個黑社會頭目整個的擊飛,死死的,壓在了藏寶室的大門之上。
這一變化,來的太快。
實在是太快。
快的就連白癡也爲之驚訝,快的甚至還來不及讓康斯坦丁嘴角的笑容收斂起來。
伴随着血花飛濺,那個爲禍沸水鎮的胖頭目,此刻終于走到了人生的盡頭。他就那樣被深深的陷在牆壁之中,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
“……………………老爸————————”
一聲喊,這個一直以來都十分鎮定的男孩立刻哭了出來。他飛撲到巴蘭斯的面前,雙手驚恐的捂住父親那已經被完全洞穿的胸口剛才還在散發着邪惡笑容的雙眼,此刻,确實被恐懼,和淚水所填滿……
白癡和乖離一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兩人互望一眼,立刻拔腿沖向那棵大樹在那些流氓的咆哮聲中,兩人如同猿猴一般跳上牆壁,翻到樹上,輕輕巧巧的落下。在這裏,除了那把簡直可以說是累贅的槍管之外已經沒有了任何人。約書亞現在也不知去了哪裏,想來已經是率先逃跑了。
“叭叭叭叭?”
聽到槍聲,一直在暗中行動的小面包和胡桃立刻從陰影處鑽出白癡不容胡桃發問,立刻拉起她橫抱在懷裏,直接朝酒館沖刺。小面包心領神會,迅速放下閃電,一馬當先的迎頭開路,乖離也是緊跟其後,片刻都不敢馬虎。
到達三杯酒旅店,沒有什麽複雜的說明,一行四人迅速收拾東西,将蘇拉往櫃台上一扔,找零都不需要,直接跳上馬車走人。等到那些流氓搜索到這家三杯酒旅店的時候,白癡等人早已經跑出了小鎮,消失的不見蹤影了。
……
…………
………………
天,亮了。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也在訴說着什麽。
這座已經熱鬧了一個晚上的沸水鎮,現在終于冷卻了下來。從沸水,化爲燙水,再到平靜溫水……
巴蘭斯會長的别墅中,正在舉行着一場簡單,而又肅穆的葬禮。
康斯坦丁,這個新一任的黑社會老大盡管并不怎麽年長,但臉上,卻早已經挂滿了曆經滄桑的成熟,與幹練。
“哇~~~~哇~~~~”
在這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康斯坦丁懷中所抱的一個女傭,此刻卻在大聲的哭泣着。
就像是爲了代替康斯坦丁流下那些已經法流下的淚水一般,哭泣着……
葬禮,真的很簡單。
這位新繼任的年輕教父讓自己的手下們離開,孤身一人,站在墓碑面前。
他沒有哭。
因爲早在自己的父親還在世時,老爸就已經告訴過他,做這一行的人,随時都有可能死亡。不管是今天,還是明天。如果你随時随地都能做好迎接任何人死亡的心情的話,那你就會變得比的堅強。
是的,他,堅強了……
堅強到不會哭泣,也堅強到,那看似瘦弱的身軀,已經可以扛起許多人難以想象的悲傷,與責任了……
“喵~~~”
一隻小貓從墓碑的後方鑽了出來,看到康斯坦丁後,湊到他的腳邊,開始蹭着。
除了這隻小貓之外,還有一些小狗,小鳥,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飛至這個隻有十四歲的教父的身旁。也許,是由于周圍的動物的聲音實在是太吵了,康斯坦丁開始慢慢的晃悠着懷中的這個小女嬰,輕輕地,唱着搖籃曲。。
“…………………………請放心,我還沒有那麽虛弱。”
面對墓碑,康斯坦丁緩緩說道。
片刻之後,在他的身後就傳來另一個聲音——
“我知道。不過,要讓如此善良的泥變得如此殘忍,從某些方面來說,卻是一件更爲殘忍的事情。”
“善良是相對的。并不是絕對。”
“呵……就和你的演技一樣,可以根據各種不同的狀況,調整着自己的演技嗎?”身後的那人用開朗的聲音說道。
“在這個圈子裏生活的人,戴着面具,永遠都比不戴面具活的更久。”
康斯坦丁蹲下身,輕輕撫摸着一隻小狗的腦袋。那隻小狗輕輕蹭着他的褲管,輕輕叫喚。此刻,一隻小鳥更是自然而然的落到他的頭上,就像是安慰一般,歌唱起來。
背後那人望着這個隻有十四歲的少年的背影,從他那堅強的背脊上,似乎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他歎了口氣,說道——
“善良的人也會殺人,隻要有必要。善良的人也會扮演惡人,隻要有必要。在很多時候,内心善良的人其實都是在做着一些邪惡萬分的事情。一般的普通人很難分辨眼前所見的究竟是善還是惡。因爲我們法預知,更法知曉所有的一切信息。我們經常會被我們的雙眼所蒙騙,不知不覺中,站在了錯誤的位置上。”
聽完身後那人的說話,康斯坦丁默默的點了點頭,他輕輕晃動着手臂,讓懷中的那個女嬰能夠安睡。這時,他邁出腳步,随着他的移動,那些小生靈們也是緊跟着這個男孩,朝别墅走去。
“那麽,痔瘡叔。你認爲我的前進道路,扭曲了嗎?”
“靠怎麽你們每個人都這麽叫?我沒有名字嗎?”
“哈哈,我隻是想提醒一下您,我還能夠開玩笑。父親的死對我的打擊很大,但還沒有能夠打擊的我法站起來的地步。”
“這樣啊……你放心,在我這雙眼睛看來,你的道路,還是如此的筆直,沒有絲毫的歪曲。”
“…………………………謝謝。”
話音了,人影消。
寂靜的墓地之中,不知何時,已經不再有任何一個人影。隻剩下天空中那灰黑色的雲霧,似乎,還掩蓋着一切……
……
…………
………………
約書亞也在逃。
他滿臉興奮的,在逃。
他成功了,不僅成功的殺掉了那個黑社會頭目,咳一并破壞了那張設計圖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接下來,就隻剩下逃跑了完完全全的逃跑
……………………
咦?
這是……怎麽回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哪裏去了?
都到……哪裏去了?
約書亞身處一個天井之中,他的面色有些慌亂,疑惑的看着四周。她的眼神中流露出詭異與驚訝,再等了一會兒,直到他确定自己想要的那個結局真的沒有出現之時……
“這是怎麽回事……?”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應該是這樣啊……”
“不應該……絕對不應該……”
“絕對絕對……不應該這樣啊————————???”
呼啦啦啦————
天空中,傳來衣襟因爲空氣的流動而鼓動的聲音。
蹭————
伴随着風聲鼓起的,還有一道利刃從鞘中射而出的聲音。
不等約書亞回過頭,他就感覺自己的肩膀上突然被一個什麽淩空而降的東西一按在下一個瞬間……
他的身體,就已經被身後的力量完完整整的壓在地面之上。而一把袖劍,也已經是同時的刺入他的咽喉,切開了血管……
一切,都顯得這麽悄聲息。
就像是夜色中等待獵物的野貓一般,不出則已,一處,則必中。
這頭野貓将約書亞翻了過來,抱在懷裏。約書亞那還沒有來得及閉上的眼睛驚訝萬分的望着眼前這個披着白色鬥篷的男子,嘴巴開開合合,顯然是想要說些什麽。
“這……不可……能……是……你…………是你…………?”
“很遺憾。并不是我。”
澤倫斯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聲音也顯得很溫和。
“雖然我追殺了你那麽多次,但你身邊的護衛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而且,你的戒心非常強,我壓根就法靠近你。”。
“那……我的……護衛…………???”
“我不知道。”
澤倫斯緩緩說道——
“剛才,你的防範松懈了。而在你防範松懈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那些平時緊跟在你身邊的護衛,此刻竟然通通消失不見。所以,我成功了。”
“咕……我…………這…………不可………………能……………………”
不管對方有多麽的罪大惡極,但對于一個即将失去生命的人來說,什麽都不重要了。
澤倫斯伸出手,緩緩搭在約書亞那雙不肯緊閉的雙眼上,輕輕的禱告起來。
“這……不可能……陛下……萬歲……我的事業……絕對……會有人……繼承…………你……你們……阻止不了……女神的……憤怒……陛下……會以女神之名……清洗……這個世界”
最後的咆哮聲,從約書亞的嘴中流了出來。随後,他怒睜着雙眼,瞳孔中定格着這名刺客那最後的身影。
“安息,我的朋友。”
澤倫斯伸出手,輕輕撫下這個人那不肯合上的雙眼。
“在美好的天堂之中,沒有罪惡,也沒有善惡。那裏将會是最美好的樂園,願你往生的世界中,充滿了安靜與祥和,平安與喜悅。”
撫平約書亞的雙眼之後,天空中,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
澤倫斯呼出一口氣,三兩下的跳上房頂,鬥篷底下的雙眼遙望着白癡一行人所離去的方向,凝視片刻。
當天空中的細雨開始真正飄灑起來之時,他的身影,卻是再一次的消失了……
……
…………
………………
“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馬車上,胡桃一邊抹嘴,想盡辦法去掉嘴裏的腥味,一邊十分不滿的看着白癡。
太多次了……已經是太多次了每一次,白癡不管設定什麽計劃,自己都會被排除在知情者之外。這次雖然還算好,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參與了。但對于自己完完全全不知情這一點,依然是十分的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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