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時,旁邊的蜜梨突然發出一聲驚叫白癡回頭一看,隻見屋頂下原本爬滿的樹枝,此刻竟然用肉眼可見的速度進行枯萎樹枝噼裏啪啦的落下,原本郁郁蔥蔥的葉子也開始枯黃,掉落
“小綠?小綠”
蜜梨大聲驚呼起來,那個綠頭發的小女孩則是從天花闆上掉了下來。蜜梨眼快,一把抱住她,可是現在,這個綠頭發的小女孩卻是氣息虛弱,全身上下的肌膚開始呈現出老死的樹皮狀紋路就在蜜梨呼喚她的時候,她略微睜開眼睛,可還不等發出聲音,她整個人就變成了一根枯死的樹樁,在蜜梨的懷中粉碎。
下一刻,整棵杜蘭樹開始震動起來。枯萎和崩潰随處可見白癡見狀,立刻拉着痛哭不已的蜜梨跳出樹屋,隻見外面的托蘭早已經站在那裏,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這棵粗壯的大樹迅速枯死而就在杜蘭樹枯死的瞬間,托蘭手中抱着的一盆花也随之枯死,他的腳邊,原本郁郁蔥蔥生長着的青草,現在也是枯黃,刹那間失去了生命。
怎麽回事?
白癡望着自己那頃刻間倒塌的家園,震驚與驚訝簡直法言表。他承受着暴雨,此刻,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似曾相識的念頭,再一次的舉起手中已經被完全打濕的紙——
這一次,我們又輸了。
瞬間,一股十分強烈的厭惡感從白癡的心頭深處揚起。這種厭惡感是如此的熟悉,但又是如此的陌生他幾乎可以保證,這絕不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這麽煩悶的感覺。但是,憑着理性,他又隻能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第一次有如此讨厭的心情
“………………………………面包……?”
白癡沒有猶豫,望着面前的杜蘭樹枯萎的同時,他迅速轉身。沒有去理會因爲綠頭發小女孩的突然死亡而失魂落魄的蜜梨,也沒有理會身上再次開始散發出濃郁死亡氣味的托蘭,而是直接迎着大雨,沖了出去。
僅僅幾步,雨水就已經染濕了白癡的衣襟。
他的腳步在漆黑的暴雨中奔走,一旦沖出小樹林,來到外面神聖恩寵的道路之後,他立刻裝配出閃電,踏上去。一用力,滑闆的後方就拉出一條巨大的水幕,仿佛是動着一般,帶着白癡往前沖去。
離開神聖恩寵,外面的道路依舊顯得漆黑比。
以往隻有晚上才會亮起的路燈此刻依舊散發着光芒,但那虛弱的色彩就像是随時都會在暴雨中熄滅的蠟燭一般的虛弱。
白癡咬着牙,希望腳下的速度加快……加快……再加快
飛馳而過的閃電将地上的水幕分開,已經濺起了大約三米之高,如果換作一般人的話,恐怕在這種速度下前方的畫面已經開始模糊但盡管如此,白癡還是覺得這種速度不夠快……還遠遠的……不夠快
穿過平民區,進入貴族區,白癡稍稍減速,調轉滑闆頭,再次開始全速前進。終于,洛尼烏斯家族的領地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守衛……沒有。
白癡跳下滑闆,看到那緊閉的鐵栅欄大門,他沒有遵從禮節,而是直接拉出暗滅,将其一劍劈開。在沖進這片大雨籠罩的領地之後,他立刻環顧四周,想要尋找任何一個活人的氣息。
守衛室……
大門旁的守衛室中,應該有守衛。在看到他劈碎大門強行闖入之後,絕對應該有人沖出來。可是現在……爲什麽沒人?
白癡想都沒想,直接踢開守衛室的大門。而眼前的場景,就像是一場戲劇一般,把最極限的一面,完全呈現在白癡的面前……
兩名身着铠甲的守衛,躺在守衛室的地闆上。
一名守衛的胸口凹陷,仿佛是受到某種巨大沖擊力。他那鋼鐵制的胸铠甚至也因此凹陷了下去,直達心髒部位。
而另一名守衛的脖子則是被扭斷,他的臉和自己的身體翻轉了幾乎接近一百八十度,張着舌頭,那出的瞳孔中顯露出比的恐懼,與驚訝。
唰
暗滅出鞘,白癡離開守衛室,再一次的踩在滑闆上,朝諾利烏斯家族領地的深處前進。而一路之上的場景,更是讓他倒吸一口冷氣,心中那不詳的預感,也是越來越濃烈。
屍體……
如果,屍體的數量之多,可以用堆積如山這個詞來形容的話,那麽眼前的情況,就可以這麽形容。
道路之上,到處都是士兵和諾利烏斯的族人的屍體。他們的屍體或是被撕成兩半,或是被完全轟碎。死狀凄慘者簡直是以倍數計算。許多人那還存在的臉上都表現出恐懼和驚慌,似乎他們面對的敵人實在是太過出乎他們的意料,帶給他們太大的……震撼了。
地上,已經沒有了鮮血。
是因爲這些屍體早就已經出現,而一天一夜都沒有停息的暴雨将所有的血水都沖刷了幹淨。
翻白的肉和粉紅色的内髒在閃電的鳴響下交相輝映,爲這個世界增添了一抹被稱之爲詭異的凄美畫面。
“…………………………”
白癡咬着牙,越是往前,屍體就堆積越多,終于,滑闆已經法使用。他不得不收起滑闆,沿着道路向前奔跑,跨過那些屍體,往前奔去
這裏……簡直就是戰場。
不,說戰場可能不太妥當,因爲這裏的死者全都是洛尼烏斯家族的人,換句話說……是誰擁有如此實力,面對那麽多公爵家的精英,還能展開如此恐怖的屠殺?
當白癡繼續前進,突然,看到一群似乎包圍住某個目标,但齊齊向後倒去的屍體時,他猛地一震
從這包圍圈的大小來看……敵人…………隻有一個?
僅僅一人……
僅僅一人?
就在這擁有私人軍隊,大量族人,數量超過兩千多人的諾利烏斯領地中如入人之境,不偷襲,不暗殺,完全憑借自身的實力,殺出了這樣一條血路?這種事情,在不依靠魔劍的情況下的自己……能夠辦得到嗎?
是誰……
究竟是誰?
那個人現在在哪裏……而面包……你……又在哪裏?
沿着屍體前進,白癡的腳步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昨天的那塊蒲公英花圃。不過現在,所有的花朵都已經被暴雨打去,諾大的花圃之中隻剩下光秃秃的根莖,展示着它們那醜陋的死态。就在白癡預備繼續往前奔跑的時候,突然一愣,轉過身,跑向花圃的中間。
諾利烏斯公爵……
他的屍體,被撕裂成六部分,散落在這片花圃之中。被分屍的他臉上充滿了痛苦,顯然,他是在活着的時候被分屍的。而且對方的實力還強大到讓他沒有任何的反抗可能
僅僅一眼,白癡就不再看了。他繼續漫目的的朝前跑去。此刻,諾利烏斯這寬闊的領地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一種累贅面包是來找莉蘿的,但誰知道莉蘿的房間在哪裏?不行,自己絕對不能再這樣到處亂闖,冷靜下來……白癡,你一定要冷靜下來……仔細思考,仔細的想……将所有的思考都彙聚起來……現在……究竟應該去哪裏……
黯的别墅
突然間,白癡的腦海内蹦出了這個念頭。對啊莉蘿很喜歡黯,所以在黯死後,她有極大的可能會前往那座爬山虎别墅憑吊
念頭觸及之後,白癡立刻掉轉方向,全速往爬山虎别墅所在的地方跑去。他右手所握的暗滅在黑暗的雨水中劃過,拉出又一條黑暗的光芒。
越是往别墅跑去,路上的屍體也就相對着越來越多。死亡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之中,不斷刺激着白癡的大腦。
比格夫人,馬普魯夫人,還有那些曾經對着白癡嬉笑讨好的少女,所有曾經見過或沒見過的男傭女仆……他們的身體就像是事先說好了一般,全都倒在了前往别墅的道路上。道路兩旁那造型優雅的路燈毫愧疚的繼續用光芒映照着他們的屍體,展現出他們最醜陋的一面。
“啊——————————————”
突然,前面傳來一聲尖叫
白癡微微一怔,腳下的步伐頃刻間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上去這個聲音他曾經聽過,聲音的主人也見過,正是黯的那名專屬女傭,照顧了她十幾年的瑪利亞
爬山虎别墅出現在了眼前,此時此刻,這座偏僻的别墅宛如夜色中聳立的鬼魂城堡。城堡的主人已經逝世,可它卻還在履行着自己的職責,将任何膽敢踐踏其主人領地的侵入者吞噬。
白癡沖到門前,剛好,一個女傭跌跌撞撞的從别墅的大門中沖了出來。可是,她的腳步實在是太過淩亂了,被門前的一具屍體一絆,立刻摔了下來。
白癡立刻上前一步,扶住這名女傭瑪利亞。瑪利亞在看到白癡之後,臉上的驚恐之色依舊沒有減輕。相反,她還拼命地掙紮起來,全力的想要擺脫白癡的手掌。
“啊——啊————啊啊啊————————”
“冷靜怎麽回事,是誰幹的?”
白癡握緊瑪利亞的肩膀,大聲喝道——
“放開我……不要殺我啊啊啊——不要——不要——”
“面包呢?那個粉紅色頭發,翠綠眼睛的女孩,在不在?”
“啊——————不要——莉蘿小姐……啊——————”
不管白癡怎麽問,瑪利亞都沒有給出任何明确的答複。她捂着自己的頭,面色驚恐而害怕,嘴裏念叨着的東西完全沒有任何的提示可言。但,白癡可不想就這麽結束。他更加用力的抓緊瑪利亞的肩膀,再次大聲的喝問——
“我的家人……面包在哪裏——————?”
從以前到現在,白癡從沒有過這樣的大吼。
以往,不管情況變得怎麽糟糕,變得多麽的十死生,他都會盡力讓自己抱持冷靜。
因爲他知道,隻有冷靜,才能讓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
隻有冷靜,才能看透事情中一些最細微的事情,讓自己找出應對的方法。
可是現在……他,卻在咆哮。
他從未有過如此這般的瘋狂,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失态。以往的冷靜和智慧已經從他的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就隻是一頭因爲失去了幼崽的野獸,在暴雨的肆虐下狂叫的姿态……
瑪利亞,昏了過去。
在沒有告訴白癡任何有用的信息之前,她的神智,就消失的邊際。
白癡的雙手幾乎已經在顫抖,他咬了咬牙,将瑪利亞往旁邊的屍堆上一扔,握緊暗滅,直接沖進了别墅。在進入大門之後,他更是毫不顧忌的催動暗滅的力量,血紅色的右眼在他的瞳孔中浮現,尖銳的尖角和鋒利的獠牙開始現形。惡魔的形态出現,而這一次的惡魔形象出現之時,他那握着暗滅的右臂之上,開始隐隐燃燒起黑色的火焰。而暗滅的瞳孔中,則是蘊含着冷笑……一根鎖鏈,也已經略微揚起,瞄準了白癡的後背脊椎,作出了随時都可以發射的準備。
别墅内,陰暗。
沒有光,沒有蠟燭,沒有照明。
壁爐中的火早已經熄滅,沒有合上的煙囪讓那些雨水倒灌進來,把壁爐前面的地闆完全沾濕。
拉開的戶外,電閃雷鳴。
時不時拉過天空的蒼藍光芒讓這個世界看起來宛如世界末日
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突然間,白癡覺得自己似乎分不清這個概念了。
他隻是一間房一間房的打開,一間房一間房的搜索。腦中的思考早已經停止,隻有一個完全不理性的念頭在徘徊,占據着他所有的思想。
面包…………你在哪裏…………?
面包…………面包…………面包…………面包…………面包…………
你……究竟在哪裏………………???
“黯姐姐,這樣的結局……你喜歡嗎?”
突然黑暗之中,傳來一個大喊大叫一般的聲音
莉蘿?
白癡的腳步一停,立刻豎起耳朵傾聽起來。很快,他就确定了這個聲音來自屋頂,白癡立刻沖出房間,跑向樓梯,往屋頂沖去
“所有害你的人都死了伯父……大姐姐……還有馬普魯夫人……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這下,你應該非常滿意?”
沖……不停的往上沖伴随着那竊竊私語的聲音,在雷鳴與電閃之中,向上沖去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害你了。再也不會有人因爲你的心髒病而恥笑你了。你可以自由自在的行動……就像這風一樣。因爲所有可以恥笑你……看清你的人,現在都已經死了。所有人……所有人……”
嘩啦——————
别墅天台的大門,被瞬間拉開
刹那之間,夾雜着狂風的暴雨仿佛釘子一般打在白癡的臉上,他不自覺地擡起手,遮擋了一下。等到自己的身體稍稍适應了外面那再次奔湧而來的暴雨之後,他才放下手,望着前方……。
那是………………翅膀嗎?
在這漆黑一片的雨水中,莉蘿,站在天台的中央。
她背對着白癡,雙手的拳頭捏緊,一頭紅色的頭發,此刻已經被暴雨所澆灌,貼着她的腦袋垂下……
不,那不是翅膀。隻是兩道光芒。
這兩道淡藍色的光芒從她左右手臂的兩個臂铠之中冒出,向後延伸。由于光芒實在是太過劇烈,乍看起來,就猶如兩片淡藍色的羽翼。
她的肩膀,略微起伏着。
胸口的呼吸,也是在上下浮動……
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她,就仿佛一尊雕像一般,站在那裏……
啪嗒……
白癡,朝前邁出一步。
似乎,聽到了聲音……那邊的那名少女,緩緩的回過了頭……
她的身上沾滿了血水,即使風雨如此的強烈,也依舊法将她臉上,身上的血水完全洗去。
她的拳頭上也是粘着血絲。那雙白癡從未見過的光之臂铠依舊在散發着攝人心魄的力量。
可是……
她的雙眼……
這雙眼睛中流露出來的……是悲傷嗎?
而且………………
她……是在哭嗎……?
“結束了。”
淡淡的,滿臉血水的小女孩露出了一個最爲凄涼的笑容……
“或者……隻是才剛剛開始嗎?黯姐姐……”
她低下頭,望着旁邊。而白癡也是順着她的眼神轉向那邊,但,下一刻……
“???”
轟隆——————
驚雷,從半空中閃過。
那蒼藍色的光澤毫憐憫的将這個世界照的亮堂。
所有的一切,都在閃電的光芒下顯露了出來,不管是怎樣的黑暗,都在這陣光芒下所遁形
望着那邊,惡魔的血紅色右瞳,瞬間顫抖了起來。
他原本緊握着暗滅的惡魔之爪,也是不由自主的松開。暗滅沒有縮回他的掌心,而是直接插在了地上,和手臂之間緊緊靠着鎖鏈連接。
惡魔,走了過去。
那一黑一紅的雙眼注視着那邊躺着的兩名少女。
其中一個,是之前還笑嘻嘻,自稱爲大小姐的可洛。現在,她的身體分成了上下兩半。
而另一個……她的胸口,被洞穿。從胸口中溢出的血水早已經流盡,隻剩下那翻開的肉和蒼白的肋骨,在黑色的暴雨下訴說着什麽……
惡魔,跪了下來。
他,跪在了那個小女孩的面前……
黑色的爪子在顫抖中伸向了那早已經冰冷的軀體……
在接觸的那一瞬間,在體會到這個身體早已經冰冷的那一瞬間……
嘩啦啦啦啦——————
在這個仿佛決不會停止的暴風雨中,纏繞在暗滅上的第五根鎖鏈揚起,瞬間,插入了他的脊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