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冷冷注視着這個慢慢走下來的老者,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才淡淡地說了一句——
“黯,病了。我,隻是來看她的。”
白癡的冷淡回應讓諾裏烏斯公爵一時有些難堪,但看在這個年輕人如此強大,而且張口閉口就是自己家的黯這點,他也就絲毫不介意了。他按住白癡的肩膀,大笑道:“當然,當然來,我們先去宴會廳,我總覺得我們有些相見恨晚,而且,我也要将我們家族給你介紹介紹呢”
“……………………黯。”
白癡的聲音越見冰冷,公爵注視着他的眼神,也不由得略微打了個冷戰。說真的,他此刻心裏真的是又喜又急。
喜的是,如此強大的戰士竟然那麽關心自己家的黯,那麽說來,隻要稍稍說兩句,讓他入贅自己家絕對是一件十分輕松的事。
急的卻是,黯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如果在讓他們兩人完婚之前黯就死了的話,那自己豈不是腰眼睜睜看着這個人才溜走?
果然,現在要盡量的穩住他,争取多一點的時間。
“嗯,既然如此,那麽好。來人啊,去問問黯準備好了沒有。來,孩子,我們到旁邊的茶室等一會兒,相信很快,我女兒就可以盛裝來迎了。”
在别人家,白癡自然不能太過放肆。沒辦法,他也唯有服從這位公爵的邀請離開了會客廳,前往旁邊的茶室喝茶去了。
也就是在白癡離開會客廳的那一刻……
那些旁觀者們嘩的一下圍了過來,将下任公爵夫人完完全全的包圍了起來。
“大姐這個年輕人,可一定要讓我家的女兒嫁他我可是您最疼的妹妹啊”
“說什麽呢三姐?您的女兒早就已經訂婚了?大姐,我的女兒,我女兒才剛剛十六歲,配那個小帥哥剛好啊”
“你們這些大嬸吵什麽啊?不知道應該結婚的是我們嗎?姑母,今後讓我跟在他身邊好不好?我知道應該怎麽做的,絕對沒問題的”
比格夫人被周圍近百号人的吵鬧聲弄得有些心煩意亂,盡管她也知道,在如今的諾裏烏斯家族,誰能夠吸收到最好的女婿,形中就等于提升了自己說話的資本。所以看到一個如此強的人出現在眼前,當然要想盡一切辦法将其招攬至自己的石榴裙下。
“好了,别吵了”
比格夫人喝了一聲,四周的聲音立刻安靜了下來。
“呼……相信各位也都看到了?那個年輕人實力強的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而且臉也長得不錯,我理解各位心中的想法。”
“但是”
“人家現在心中可是隻有黯,這也是不争的事實。”
這句話一出,周圍的女性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言語中,絲毫不掩飾對于黯的“狗屎運”的驚訝。
“對于黯是怎麽認識這麽一個人的,我們不得而知。不過現在,父親的意思應該很明顯了。”
“父親大人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那個年輕人先和黯結婚。由于黯的母親早就因爲心髒病死去,所以我估計,婚後大概過不了多久,她也會死。”
說到這裏,比格夫人露出一副沉痛的模樣,說道:“但是,黯妹妹的貢獻我們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在她死去之後,我們必須另外找一個人,盡快填補起那個年輕人心中的空缺。也就是說,黯妹妹是過度用的,她現在身體這麽差,根本就不可能限制得住那個年輕人的行動。所以,隻要各位在黯妹妹生病的這段時間内想辦法取代她,成爲那個年輕人心中的新歡,那問題就解決了。”
“各位,我相信各位當中才智卓越者不在少數,美貌比黯妹妹好得多的更是數不勝數。黯現在病痛纏身,随時都有可能死,所以希望各位能夠努力一把,在不着痕迹的情況下去插足。而最後的勝利者,在黯妹妹死後,應該就可以揭曉了。”
“因此,請各位自己努力,這是完全的自由競争,我不會偏袒任何人。完全是看諸位如何施展出自身的魅力。所以,請不要再纏着我說,要我幫忙。我幫不了你們的。”。
終于,比格夫人的話說完了。那些女孩或女孩的母親都是點了點頭,開始策劃起應該如何勾引那個目前連姓名都不知道的強者帥哥了。
不過,有一件事,在所有人的心裏,恐怕都在惦記着。盡管,這是一個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希望——
“死……黯。”
“求求你……快點死……”
“你辛苦了那麽多年了,既沒有後台,母親也早已病逝,在家族中沒有任何的後盾可言。”
“就算是做件好事……”
“請你,快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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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小樓内。
莉蘿捧着手中的碗碟,放進旁邊的洗手槽内。
一旁的女傭微微笑了笑,連忙接過莉蘿手中的抹布,說道:“别這樣,莉蘿小姐。這是我該做的事情才對。”
莉蘿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啦。黯姐姐隻有你這麽一個女傭,你又要打掃家裏有要照顧黯姐姐,肯定很辛苦。我幫忙做一點,不算什麽的。”
那名女傭笑了一下,還是接過抹布,說道:“我從小就在照顧黯小姐,已經十多年了。這種事情早就已經習慣了。倒是莉蘿小姐,您時不時的跑到我們這邊來,您的父母不會說什麽嗎?”
莉蘿哼了一下鼻子,說道:“怎麽不說?什麽不要和廢物來往啊,有空跑這邊來應該多看看班中有什麽好男孩啦,煩死了。”
“…………………………”
“啊,對不起,女傭姐姐,我不該這麽說的……黯姐姐不是廢物……”
“叫我瑪麗亞就可以了。”
女傭随手洗盡水槽中的碗碟。幹完活之後,她略微擦拭了一下手,對莉蘿說道:“小姐,如果您實在是想幫忙,還是請您多去和小姐說說話怎麽樣?小姐她現在每天都躺在床上,一定很寂寞。”
莉蘿笑了一下,用力的點頭答應。在女傭瑪麗亞的微笑中,她沖上這棟爬滿爬山虎的偏僻别墅的二樓,打開黯的房間的門。
“姐姐,我來陪你…………啊黯姐姐”
一開門,映入眼簾的景象讓莉蘿一下子吓住隻見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黯此刻卻是倒在地闆上她的左手中握着一個還沒完全的護肩,右手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胸口,顯得極爲痛苦。
“黯姐姐黯姐姐你怎麽了?黯姐姐”
黯的面色蒼白,毫血色。她的身體更是在抽筋,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希望能夠讓自己顯得更爲舒适一些,但不管她怎麽努力的擴張肺部,劇烈抽搐的心髒還是像在火燒一般,吞噬着她的生命
“小姐?”
瑪利亞聽到莉蘿的喊叫,連忙沖了上來。她看了一下黯的情況後,立刻取過床頭的藥瓶,取出幾粒,直接扳開黯的嘴,塞進去,再從莉蘿的手中接過水杯,讓她喝下。
藥片下肚,黯的面色這才慢慢好轉了起來。她的身體依然是比的虛弱,原本像是照樣一般火紅的頭發,此刻卻變得略帶枯黃。
“小姐,不是跟您說不能下床嗎?爲什麽不聽話?”
瑪利亞一邊責怪,一邊扶着黯重新躺會床上。她看到黯手中的護肩,立刻一把奪過,埋怨道:“不是說了嗎?小姐您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安心養病。這種東西等您以後病好了,再做也不急。”
床上的黯面色蒼白,對于這名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女傭,她唯一的報答也就隻有一個微笑。她呼出一口氣,氣若遊絲的道——
“别……擔心。東西……已經快……做好了。我隻是想……最後……調試一下……咳……咳咳咳……”
瑪利亞皺起眉頭,安撫着黯。等到她的咳嗽稍微緩過一點之後,才接口道:“即使還差最後一個螺絲沒擰,您也要先把病養好了再做。而且,又沒有人催着您要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您幹嘛那麽急呢?”
托蘭再次咳嗽了兩聲。病痛的折磨讓她看起來比的憔悴。此刻,她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隻是苦笑了一聲。随後,她指着那邊的書桌,擡起手指。
莉蘿跑到書桌上看了看,在那裏隻有一封折起來的信。從露出來的地方看,似乎還有最後的日期部分沒有寫。莉蘿知道随随便擺弄看别人的信不好,所以也就不去瞄上面的字,隻是把信拿來。。
“替我……寫上日期……放在旁邊的信封中……好嗎?明天……我要寄……”
“不可以”
瑪利亞義正言辭的将那些東西塞進旁邊的箱子中,說道:“小姐,東西我可以幫您去寄,但是,您絕對不能再亂來了。您知不知道,您這樣做,老也會多麽傷心?”
“……………………父……………………親……………………”
提到公爵,黯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了下來。她的眼神看起來顯得力而虛弱,望着天花闆角落裏的蜘蛛網,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到底……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莉蘿握着黯的手,坐在床邊。
“黯姐姐……書上……舞劇裏……歌裏不是都在說……親情……是最價的嗎?”
“可爲什麽……爲什麽黯姐姐病的那麽重了……您還是必須住在這麽偏僻的地方……也隻有一個人在服侍您……公爵大伯父他……也不來見您一次呢?”
對于這個問題,黯法回答,瑪利亞也法回答。閉上眼,仔細回想……黯突然想起,自己究竟已經有多少時間沒見過父親了呢?而家族中除了莉蘿以外的其他人……又有多少……來探望過自己呢?
自己的身體有病……是不治之症。
這個結果早從自己懂事時起,就已經被一遍又一遍的宣揚過了。
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死,就像母親一樣,聲息的離開這個世界。
對于貴族……尤其是像對于自己的家族這樣大的大家族,一兩個注定會死的孩子還會有可能得到家人的愛護嗎?就好比你在一塊貧瘠的土地上種下一棵病變的種子。你在明知道即使細心照顧它,努力維持它的生命都可能是徒勞的,它極有可能在開花結果,惠及他人之前就枯死的時候,你……還會去對它多加照顧嗎?
這是早已經注定的結局。
而對于這個結局,黯也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死亡……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變得不再那麽可怕。現在的自己,用這顆脆弱的玻璃心支撐着的身體唯一還想做的事情……恐怕就隻有那個了……
閃電……
要完成它……
然後,如果能夠看着那個人坐在這東西上,背着自己……讓已經法繼續行奔跑的自己再一次的感受風的味道……
那……這條命,也就滿足了……
“黯小姐,我們進來了。”
突然,一些往日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聲音突然從下面的門前出現。就在瑪利亞和莉蘿奇怪的時候,大門竟然已經被打開,二十幾名女傭拿着各種各樣的東西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一名帶着眼鏡的女傭長一聲令下,那些女傭立刻開始打掃這棟不算大的二層小樓别墅。女傭長自己,則是帶着四名女傭,捧着一大疊還沒拆開過的衣服,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
“馬普魯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瑪利亞驚呆了,因爲這位女傭長以往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而且,二十多名女傭一起打掃房間這種事,更是幾乎絕不可能的
那位四十多歲的馬普魯夫人闆着一張臉,冷冷道:“瑪利亞,爲了更好的照顧黯小姐,從現在開始,你重新回到大宅之内和其他女傭一起工作。黯小姐則是由我們來照顧。”
“什麽?”
聽到這些話,瑪利亞更是愣住。她連忙道:“馬普魯夫人,我照顧小姐已經長達十多年,爲什麽現在突然……”
“正是因爲你照顧的太久,所以有的時候反而會忘記主仆關系。”馬普魯夫人的眼神冰冷,容不下任何的異議,“黯小姐現在需要的是專業而細緻的照顧,可不是一般女傭的打掃。等會兒有貴客來訪,爲了不要丢人顯眼,你還是先行回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