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很大。所有人都說,很可能是那位朋友晚上喝醉了酒跑到甲闆上。結果一不留神,就掉下了海。這真是個令人遺憾的事實,但即使現在轉頭,也不可能在汪洋大海上找到一個不幸墜海已經半天的人。所以,船長将這件事記入航海日記,準備等到了岸之後再進行搜救工作。”
“喬治很傷心,但他也沒有辦法。整整一天,他都沉浸在傷痛之中。也就是這天的傍晚,濃霧,終于化爲了暴雨,下了起來……”
“海浪很大,風很猛。巨大的閃電劃破天空,看起來比峥嵘。”
“可是,在船上工作的水手在冒雨收起帆布回來後,卻被其他水手趕了出去。不是因爲其他,而是因爲他的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經過仔細的查找了源頭之後,水手們才知道……”
“那些血,來自天空。”
“那是天在滴血,落下的,則是血雨……”
餐廳内的進餐聲音已經完全停止了。所有人都在傾聽着星璃的故事。此時,小面包不小心将手中的湯勺砸在碗碟上,發出的巨大聲響,硬是讓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船被詛咒了。”
“所有人都這樣說。”
“船員安撫着水手,也安撫着客人。好不容易,遊客和水手才安靜了下來。可等到第二天……”
“船上的一個遊客,被人發現死在船頭。他的頭被鐵錨的倒鈎整個的貫穿。”
相同的死亡方式,除了讓人驚訝之外,還有什麽話可說?
星璃的聲音依舊維持着難以言喻的陰森和可怖。一道驚雷突然劃過天空,乍現的巨大閃光将餐廳照射的如同染上了一層白霜每個人的臉,都變得紙一般的蒼白。
“那麽……接下來……呢……?”
安德魯顯得有些慌張起來。這位大胡子船長說不定出乎意料的害怕鬼怪。
星璃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後,她才再次張開嘴,緩緩說道——
“連續兩天,消失一人死一人,實在是難以想象這真的隻是簡簡單單的巧合。在一些遊客的要求下,船長不得不要求船隻返航。可在這個時候,船長卻發現在那暴風雨中已經迷失了方向。船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偏離了正确的軌道喬治看得出來船長心力交瘁,所以就以曾經是一名海員的身份提出,一起幫忙操控船隻。他得到了允許。”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緊張的等待暴風雨過去的第三天……”
星璃的聲音戛然而止,那突如其來的寂靜讓整個餐廳感受到了一種猶如窒息一般的感覺。燭火,随着船身的颠簸左右搖晃,人們的身影倒映在牆壁上,也猶如鬼魅……
“第三天……第三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克勞澤雖然是一名給予他人神秘的魔術師,但他看起來顯然不太能夠适應這種故事。他緊緊的抱着刀叉,精神看起來極度緊張。
“第三天……很不幸,第三名遇害者,終于出現了。”
盡管早就預料到了,但聽到這裏,所有人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這一次,遇害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艘船的船長。在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人發現脖子被什麽東西咬去了一大塊,被倒吊在帆船的風帆之上,體内的鮮血也如第二名受害者一樣,全部,被吸了個幹淨……”
啪——
安德魯的雙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額頭的青筋暴起,牙關緊咬。其餘衆人看到了它的這種狀況,紛紛側目。安德魯愣了一下,最後,終于還是慢慢的坐了下來。但即使坐下來之後,他還是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十字架,緊緊的捏在手裏。
“船長……死了?我……我就是聖母瑪利亞号的船長……布維爾小姐,請您……不要開這麽惡劣的玩笑……”
星璃的臉色很冷淡,幽幽說道:“我沒有開玩笑。事實正是如此,我不可能亂說話。那本書中就是這樣記載的。如果您不信,等船靠岸我可以去試着找找,然後把書借給您。”
安德魯大口的将杯中的飲料全部喝下,不說話了。。
“至此,三個晚上,一人失蹤,兩人死亡。死者體内的鮮血全都被抽幹。這麽可怕的死法讓那艘船上開始變得恐慌。因爲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爲第四晚的犧牲者。而且在失去了船長之後,這艘船很有可能就此在大海上飄蕩”
“各種各樣的傳言此起彼伏,盡管船員和大副極力的安撫衆人,可還是收效甚微。‘船上駐紮着食血魔專門吸食人血的惡魔’的傳聞更是喧嚣之上。最後,就連船員們自己也開始互相傳說。就在這次的航行在暴風雨中持續到了第七天的時候……”
星璃停頓了一下,她吞了口唾沫,緩緩說道——
“在第七天,暴風雨……終于停了。”
原本,衆人還以爲星璃會說在第七天所有人都死光呢。冷不丁的聽到她這樣說,大家都不由的松了口氣。
“搞什麽啊?原來暴風雨已經停了啊?”
克勞澤笑笑,切下一塊牛肉塞進嘴裏。可這時他才注意到原來肉已經涼了,吃在嘴裏的味道實在不怎麽樣。
“是啊……暴風雨,是停了。但那層濃霧,卻又不知什麽時候彌漫了起來。”
“極爲濃的霧,讓人根本看不清前方。唯一能夠知道的,恐怕也就隻有當時是夜晚這唯一的一點。不過,暴風雨已經停了,船上的幸存者們也是高興的歡呼起來。而且用不了多久,濃霧的前面就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光亮,看起來,似乎是有一隻船隊駛過。”
“這下,乘客們更加的放心了。他們大聲歡呼着,搖着手中的絲巾或是揮舞發光棒,歡迎着那支船隊的靠近。”
“然後……濃霧中的船隊,開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當那爲首的旗艦破開濃霧,出現在聖母瑪利亞号的旁邊之時,所有剛剛還在歡呼的人,瞬間,都閉上了嘴。”
“那……不是一艘救援船。”
“而是一艘船身已經破爛不堪,帆布腐爛,船身上下甚至有着許多窟窿的……船。至于那艘船的名字,喬治記得非常清楚。”
“聖母……瑪麗亞号。”
轟隆——
外的暴風雨,似乎依舊在持續。
可在這死寂一般的船艙内,一股看不見的暴風雨,也在不停的肆虐着……
“喬治在這裏用了很多的難以置信來描繪這艘船。他清楚的記得,當這艘船從他們所坐的船身旁邊駛過之時,船上的乘客們臉上所表現出來的死灰。”
“這艘旗艦過去之後,其他的船隻也終于從濃霧中駛來。一艘……兩艘……三艘……那是一個由近百艘船所組成的船隊這些船中有最近十幾年的設計,也有幾百年前的設計。不過毫例外的,它們的名字,都是‘聖母瑪利亞号’,它們,也都是毫例外的——幽靈船。”
星璃吸了一口氣,加快了點語速。
“喬治所坐的聖母瑪利亞号很快就被支詭異的船隊包圍。喬治眼看不對,想都不想,立刻抱着一個救生圈從船身旁跳了下去。等他從水裏重新鑽出來的時候,他赫然看到他原先所乘坐的那艘船竟然開始慢慢的轉向也尾随着那隻船隊駛入濃霧,很快,船身上的燈光就消失在濃霧之中。包括船上的七百多名乘客,全部……”
“都消失了。”
星璃将胸中的氣完全的呼出,她沉默着,靜靜醞釀着這陣沉默。
“那……之後呢?”
這次發問的是鷗歌,他放下刀叉,緊盯着星璃。
半響之後,星璃才再次張開口,将這個故事的結尾說了出來。
“當所有的聖母瑪利亞号消失之後,濃霧才散去。喬治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距離海岸線根本就不到百米。港口那裏燈火輝煌。也就是說,聖母瑪利亞号就在即将靠岸還有不到百米的地方憑空消失。”
“之後,喬治報告了當局這件事,希望能夠進行徹底的搜查。當局對于七百多人失蹤這件事自然也很重視。可是在搜查之後,那片海域裏除了幾片浮木之外,再也沒有了其他的東西。當局除了得出聖母瑪利亞号遭遇海難沉沒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作。”。
“喬治當然是申辯過,說出了幽靈船的事情。但這麽荒誕不經的事情說出來後卻隻能被人當成是瘋子。所有人都認爲他大概是劫後餘生而産生了幻覺。到最後,喬治即使想說,也沒有人會相信他了。”
泰蘭用手指在桌子上劃了一下,他想了想,突然說道:“我有個問題。如果真的有那麽多的聖母瑪利亞号,那麽理所當然會有記錄。難道查不到任何的記錄嗎?”
星璃點點頭,說道:“喬治在書中也寫道,他後來查了很多的記錄。發現在過去的幾百年間的确有很多名爲聖母瑪利亞号的船隻失事。但在那個航海技術還不發達,整個悲傷大陸幾乎每年都會沉沒個幾十艘大小船隻的年代,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能說是巧合。最後,喬治也隻能将這件事記錄在他的傳記之中。也就是那本——”
“魔海傳奇。”
星璃的故事,終于告一段落。良久良久,人們都沉浸在這詭異的氣氛之中,法自拔。
他們當然想到了在列車上失蹤的貴族,也理所當然的想到了喉嚨被刺穿的維斯。如果說,如果真的說……
“難道最後……我們也會被幽靈船……帶走?”
克勞澤雙手拉出兩張超大型的撲克牌,擋在自己的臉前。他害怕的瑟瑟發抖,看起來實在是非常的沒用。小面包更是緊緊的拉着白癡的衣服,躲在了他的身後,動都不敢動了。
一頓晚飯就這麽糊裏糊塗的吃完,聽完了星璃的故事,所有人不僅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輕松,反而平添了不少的心理負擔。衆人不再吃飯了,而是各懷心事,離開了餐廳。
……
…………
………………
夜。
白癡敲了敲胡桃的門,想要看看她到底好不好。胡桃稍稍開了一點門,看了白癡一眼之後,就砰的一聲把門重新關上。
白癡并沒有說什麽。隻要知道她還安好,那就沒什麽問題。其實,白癡就算不管她也沒事。反正隻要自己還活着,她就一定還活着。
“嗚嗚嗚……”
小面包看着漆黑的走廊,有些害怕。她死死抓着白癡的衣服動都不敢動。白癡見她實在是怕極了,才搖着頭,拉着她回到房間裏。在房間内,隻見星璃也是雙手揉着自己的肩膀,不斷的走來走去。
“小白先生……”
看到白癡回來,星璃像是松了口氣似的,連忙走上來,拉住他的手。
“也許……也許你會覺得我很沒用,而且很搞笑。但我現在真的有些被我自己吓到了……隻要一閉上眼睛,我似乎就能看到書中描繪的情節,看到那些幽靈船隊,看到一頭嘴裏長着獠牙的怪物撲過來,想要吸食我的鮮血……”
白癡朝旁邊胡桃的房間瞥了一眼,沒吱聲。此刻,外再次響起一道驚雷小面包這下子被吓得厲害了,連忙尖叫一聲就往白癡的懷裏鑽。等到雷聲過去之後,這小丫頭才擡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被吓哭了。
《叭叭真的會有幽靈船嗎?》
這丫頭顫抖着,在寫字闆上寫下了這行字。看着她歪歪扭扭的筆迹,白癡卻是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緩緩,搖了搖頭。
“幽靈,如果想在人前現形,那就隻能以聖靈形态出現。”
“可出現之後等待那些聖靈的,就是完全的形神俱滅,永不超生。”
“所以,這個世界上可以說根本就不可能會出現幽靈。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做的。”
小面包擡起腦袋,有些不敢相信。
“殺了貴族的是胡桃,不是幽靈。處理了屍體的,也是胡桃。維斯的屍體上有被奸yn過的痕迹,幽靈不可能做出這種事。雖然我還法解釋維斯體内血液被完全抽幹這一事實,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人’所犯下的罪孽。”
“就在這艘船上。”
白癡擡起頭,聲音冰冷——
“在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所有人中,真正的食血魔,真正的幽靈……就在我們中間。”
似乎不管任何時候,白癡的表情都能夠保持如此冷靜的狀況。這樣的冷靜在平日裏或許就是拒人于千裏之外,但在這種時候,卻能夠帶給人比的安心感。。
小面包看着這張沉着冷靜的臉,慢慢地松弛了下來。她趴在白癡的胸口,雙手勾住他的脖子,開始慢慢的用臉蹭白癡的胸膛,尋求保護。白癡也是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給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那麽,如果真的是人做的事情的話,兇手到底是誰?”
星璃走到白癡身旁,輕輕拉着他的袖子,有些膽小的說道:“說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還真是有些害怕……按照傳說,今晚恐怕還會再死一個人。如果說……真的有人死了的話……那會不會……”
白癡攔住星璃,不讓她再說什麽話來刺激到小面包。房間内,一時間陷入沉默。
幽靈船……食血魔……
事情已經變得很複雜了。幸運的是,他現在還沒有混入這團亂七八糟的情況之中。隻要能夠平安的到達岸邊,就可以和這種情況說再見了。
是的……隻要能夠,到達岸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白癡這麽想的時候,外面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大叫仔細聽……赫然是克勞澤的
白癡立刻打開大門,讓小面包和星璃留在房間裏。同時,旁邊的胡桃也是打開了房門,探頭想看個究竟。白癡立刻讓她把頭縮回去。胡桃愣了一下之後,連忙縮頭關門。這時,白癡才注意到這條走廊内慘叫聲的來源。
“救……救命救命啊”
克勞澤從自己的房間裏爬了出來,他的衣服上到處都是五顔六色的色彩,顯然是撞翻了什麽顔料瓶之類的東西。他的四肢顫抖,在爬到大門口的時候似乎就已經四肢乏力,再也爬不動了。
走廊内的其他房門有打開查看的,也有緊閉着不敢打開的。白癡四周望了一眼後,率先走到克勞澤的身旁,一邊注意着自己和胡桃的房間門,一邊用眼神進行詢問。
克勞澤看到白癡,慌慌張張的抱住白癡的大腿。他反過來指着自己的房間,聲音劇烈地顫抖。
“血……血雨……血雨下了幽靈船……就要來了幽靈……幽靈船”
白癡一驚,立刻擡頭。隻見克勞澤的那扇戶外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雨水,而是一片血紅……
紅色雨,潑打在他的戶上。在漆黑的深夜之中,這些血水猶如勾勒出一張扭曲的臉,盯着房間裏的所有的一切,死死的,盯着……
這…………怎麽可能?
天上,怎麽可能真的下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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